吃饭

    杨长贵是平城桥头公社杨家沟生产大队的人,建国后,平城的几家厂子陆续被收为国有,厂子规模要扩大,招工也就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

    机缘巧合之下,他进了罐头厂,并且和城里姑娘钱梨花成为了革命伴侣,就此在城里安了家。

    他的爹娘没能享上福,在他离开老家之前,就生了一场大病,前后脚走了。

    杨家沟的人虽然家家户户都是沾亲带故的,但,当时的杨长贵是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又已经记住了自己的亲爹娘,谁家愿意白养这么大一个孩子呢?

    所以,杨长贵离开老家,大着胆子来平城,算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也正因为这样,成了国营厂子的工人、端上了铁饭碗后,杨长贵的根虽然在杨家沟,过年和清明的时候,也得回老家给爹妈烧纸,但是,和杨家沟那些“亲戚”的关系却是平平。

    所以,今天杨立国和郑晓琪领证结婚,来到杨家做客的亲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钱梨花的妹妹钱桂花一家,至于说,杨立国和郑晓琪各自的同事和朋友,那就只有人情往来了。

    毕竟,这个时候,谁家还能办得起酒席啊?要是真的为了面子,硬撑着去到处借钱借票,把几桌酒席操办下来,回头又要长时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那才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傻子呢!

    当然,虽说不办酒席,只是“自家人坐着吃顿饭”,但老田家的人,也不是那种不知礼数的,登门的时候,钱桂花的儿子手上就拎着东西呢。

    “二哥,祝你和嫂子生活幸福,早生贵子!”田家三代单传,直到这一代,才有了田光和田恬俩孩子,钱桂花在老田家的地位,那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也正因为田家没有能走动的亲戚了,田光和田恬兄妹俩自小就和杨家三兄弟关系好,喊人的时候,就像称呼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直接按排行叫了声“二哥”。

    田光说着,把手里的红色搪瓷盆递了过去,盆身印着花儿,盆底还有个大大的“囍”字,这样一个脸盆,在供销社卖三块五一个。

    贵是贵了点儿,但搪瓷盆耐摔经用,想到它能用上十多年,换算下来,也就不觉得它贵了。

    这是贺礼,可不是过年时候推来推去的红包、必须要经过一番推辞,杨立国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行,那就承你吉言了!”接过搪瓷盆,杨立国又给郑晓琪介绍了小姨一家,必要的流程走完后,这才招呼着大家赶紧坐,饺子都要煮好了!

    “苓苓,来,到姨奶这里来!”钱桂花早就看到了程瑜母女俩也在,她还记得,上次看到程瑜,是因为大外甥立民的丧事,那时候,小鱼的脸色真的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要跟着走了似的。

    过后,回到自个儿家,钱桂花还跟丈夫嘀咕了两句,生怕程瑜想不开呢,今天见了面,那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看样子,外甥媳妇儿应该也明白“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这个道理了!

    钱桂花心里轻松了不少,面上带出来的笑意就更多了,她冲着杨苓招招手,把孩子叫到跟前来,往她的衣服兜里,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老田家的条件不错,也没有重男轻女的那种思想,家里就这两个小辈儿,在他们身上花钱,从来都没有不舍得过。

    钱桂花是临出门前,才想起来今天程瑜和杨苓说不定也会回罐头厂,这才从闺女的糖罐子里抓了几颗大白兔奶糖,这会儿还真的刚好用上了!

    当然,过后她得给闺女补上双倍的,这种事情,其实就没有必要多提了。

    “苓苓,姨奶把糖放在你兜里了,但是,咱们要先吃饭,待会儿再吃糖,行不行?”

    杨苓乖乖点头,妈妈上次给她买的那一盒子大白兔奶糖,她还没吃完呢,但是,有更多糖可以吃,哪个孩子会不高兴呢?

    她对田家人的印象其实并不深,上次在四合院见到他们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小孩儿就更不可能分清楚姨奶和邻居家小虎奶奶的区别了。

    刚才看奶奶家来了这么多人,似乎又回到了奶奶抱着她抹眼泪的那一天,小姑娘心里其实有点儿害怕。

    不过,得到这几颗糖、妈妈也点头同意她收下之后,杨苓倒是渐渐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以及摆上了桌的六道菜,让今天的这桌席面变得名副其实起来,虽然其中有两道菜,都算是混在其中、“滥竽充数”的小菜,但作为客人的老田家人,并不介意这个。

    两家人围着桌子坐下,也不用杨立国正儿八经地说一堆“结婚宣言”,大家就直接动筷子了,程瑜的右手边是闺女,左手边则是表妹田恬。

    杨苓是个做事蛮专注的小姑娘,这段时间程瑜给她上课,这种专注力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像是现在,小姑娘一心只和自己碗里的饺子较劲儿,才不管桌上的大人们聊些什么呢。

    田恬则不然,她深知大表哥牺牲了,对表嫂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虽然现在瞧着表嫂的心情尚可,但谁又能肯定,这不是在强颜欢笑呢?

    所以,在自己家里就话多的田恬,这会儿坐在程瑜旁边,那更是火力全开了,嘴里一口一个塞着饺子,也没有影响到她说话。

    当然,自以为是地开解表嫂、其实是在揭人伤疤,这样的蠢事,田恬才不会去做呢,她只是把自己认为好笑的事情拿了出来、讲给程瑜听,试图让表嫂暂时遗忘掉大表哥牺牲所带来的悲伤。

    只不过,笑啊!你倒是笑啊!表嫂,你这样,我很尴尬的!

    一个故事讲述完毕,程瑜和田恬大眼儿瞪小眼儿,半晌,才来了两声“哈哈”的干笑,毫无疑问,这是程瑜碍于亲戚关系、无奈之下的配合之举。

    还在上初中的田恬小姑娘受到打击了,就此安静了下来,倒是让老田家人颇为不习惯,奇怪地往这个方向瞅了好几眼。

    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了的程瑜,心里长舒一口气,真不是她不给面子,实在是这姑娘的笑话太冷了点儿,即便放到“见多识广”“人才辈出”的现代,这姑娘讲冷笑话的本事,怕是也能脱颖而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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