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在泡脚的孙老大应了句：“难怪他年纪那么大了还没结婚啊。”

    诸葛补充道：“还有他的穿戴也很gay，说话腔调也是。”

    “这种事也要讲证据的吧。”程阳忍不住说道。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位老师的样子，是个很温和的人，穿戴很干净整洁，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喜欢同性吧。

    诸葛信誓旦旦道：“有人亲眼见到他在车上和同性接吻了，是真的。”

    程阳：“他会被开除吗？”

    “只要没人特意搞他，自然是不会的。而且他在课堂也没有传播那种东西。”

    一旁的的李二刚好结束了一局游戏，也加入了谈话：“觉得有点恶心，我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了。”

    诸葛揶揄道：“你多虑了吧，他也不会看上你。”

    “你们不会觉得膈应吗？”

    李二的话让程阳默默握紧了拳头。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心虚，害怕被视为异类，害怕被放在众矢之的的位置。

    难道他们觉察出他正在和同性恋爱吗？

    和易崇一起在外面的时候，他们不像其他异性情侣一样，可以随时随地牵手拥抱甚至接吻。这其实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吧，至少程阳意识到他们不能那样做。其实程阳再清楚不过，他们是被世界所不容忍的，所以谈不上光明正大。

    诸葛转身把胳膊搭在了椅背上：“还好吧，只要他不妨碍到我，那我管他喜欢谁呢。”

    孙老大也很有感触：“不过他还真是挺不容易的，毕竟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大压力的。”

    “是啊，毕竟异性恋才是主流。他就算坚持不婚，但同样的，也没办法和喜欢的人结婚，这样想想其实他们还挺可怜的。”

    “我听说，就是他们很多人还是会选择结婚的，结婚也不妨碍他们继续搞，而且这样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一般妻子不会对两个男人一起去过夜有什么怀疑的吧。”

    “你还真别说，我有个表姐，她的工作就是会接触到这个圈子里的人，她说他们比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会选择结婚的。”

    李二仍旧对同性恋群体抱有敌意：“所以何必为难自己呢，女孩子软软香香的不好吗，对吧程四？”

    “不过喜欢上一个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就算对方是同性。”程阳辩解似地说道。

    诸葛看向程阳：“其实‘喜欢’这个东西也无非就是那样，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呢。我表哥，喜欢一个女生十一年，后来不还是和我现在的表嫂通过相亲结婚了，现在他们孩子都两个了。一辈子很短，但一辈子也很长。你看老李，一个距离就把所谓的喜欢打败了。”

    李二满不在乎道：“那没办法啊，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实际上，我们现在就是在偷偷恋爱，她父母还以为我们分手了呢。”

    他和女朋友闹过很多次分手，刚开始那几次他还会拉着他们一起去借酒浇愁，后来就变得无所谓了，他和他女朋友现在能够继续走下去，还是女方坚持的。

    诸葛感叹道：“所以异性恋尚且如此，何况同性呢。不过程四儿，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来，我们一起聚聚。”

    孙老大第一个反驳道：“带什么带，到时候就我一个单身狗，不行不行，等我找到对象再说！”

    程阳私下去搜了“同性是否很难走下去”的帖子，大多数人分享的都是已经分手之后的故事，还有很多人抱着“知道要分开但还是目前还是想坚持到最后那天”的态度与对方交往着。他们所谓要抉择的时候，是不得不面对婚姻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很模糊，但都知道最终会有那么一天的。

    也有那种分享恋爱日常的帖子，洋溢着甜蜜的满足，但大多数都是年龄不大的，看起来距离那种抉择的时刻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意识到大概率无法善终的时候，程阳发现他和易崇的抉择的时刻已经慢慢迫近了。

    是的，他们肯定也会有那样的时刻。

    程阳感到这种时刻已经无声迫近。

    “真烦，我爸让我回去一趟。”说着易崇熟练地发动了车子，一般每个周末易崇都会来学校接走程阳。

    “说起来你也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大学这几年，易崇除了寒暑假，确实没怎么回去过。

    “你陪我一起吧。”

    “一起？”

    “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

    要说他们只是朋友去对方家里也无妨，但参照异性恋来看，这不就是见家长吗。总觉得两个人的未来都还不明晰，现在还没有到那种阶段。

    “到时候你爸也在吧，我一个外人……”

    “什么外人，我已经告诉他我们的关系了。”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不知道易父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程阳不由得回忆起了易父的样子。说起来他最后一次见到易父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回忆起来也是个模糊的影子，只记得他很高，像座雕像似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怕什么，他早晚要接受这个事实的。”

    “去吧，你不是说你国庆节没什么事吗。”易崇继续劝说。

    一个月前易崇就开始问程阳国庆节的安排了，问了好多次，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做的铺垫。

    程阳确实没什么事情，舍友都是要回家的，除此之外他没什么朋友，他也不想一整个假期都和父母待着，所以一直说是有空的。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程阳狠狠搜刮着脑袋，但还是一个正经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他也意识到可怕的一点，那就是易崇对他的生活几乎是了如指掌，是没有办法在易崇勉强撒谎的程度。

    “这一天早晚要来的，有我在你怕什么！就这样，到时候我来接你。”易崇干脆替程阳做了决定。

    程阳一面希望临时发生什么事情让易崇取消这次会面，一面又被动地思考去易崇家应该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

    就在这种纠结与挣扎中，程阳跟着易程来到了易崇家。

    这是易崇真正的家，之前高中的时候去的是徐露露方便照顾易崇而买的房子。

    先见到的是徐露露，这让程阳有些安心。

    许是听到了动静，这时候易父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虽是做生意的，但他穿得十分家常，上身一个灰色毛衣，下身是宽松的黑色居家裤，不过表情仍旧是十分威严。就像高中时候的年级主任。

    见到易父本人之后，程阳记忆里的那个易父的形象一下子也清晰了起来，对比啦看，易父样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两鬓多了些白发而已。

    “易叔叔好。”

    易父淡淡地看了程阳一眼，轻声答了：“嗯。”脚步没停径直去了客厅。

    易父的出现让徐露露也带上了几分拘谨，她仍是微笑着：“阳阳先吃饭吧，饭好了。”

    饭间只有徐露露一直活跃着气氛，问着学校里发生的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显尴尬。

    程阳早知道易崇和他父亲关系不好，真正体会到了确实感到窒息。不过从刚刚易父对他的态度来看，程阳知道易父是不同意他和易崇在一起的。

    易崇挨个把盘子里的菜夹在程阳碗中，不一会儿就堆出了碗沿。

    在易崇给城阳剥虾的时候，易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干什么，人家不会自己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