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易崇塞给程阳一杯红豆奶茶，就自顾自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在程阳家转了一圈。
“嗯，我妈带着妹妹去找爸爸了。”程阳看了眼手中的奶茶挠了挠头。
易崇在客厅拉了把椅子坐下，从上到下盯着程阳，“微信电话统统不回，这些天我完全没有你的消息啊。”
“啊，这几天我一直在家里，没怎么出去。”
手机估计是没电了，这些天他也没给手机充过电。
“都做什么了？”
程阳也坐了下来，在易崇对面。
“看电视，看小说，把从前没看过的都看了一遍。刚开始觉得很忘我很有趣，后来觉得没意思，甚至有些恶心，就一直在睡觉了。”
他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以为是很晚了，撇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不过才早上十点。
该怎么应对易崇呢，毕竟他说过喜欢自己的话，还有他要出国了。
也是一团糟啊，他和易崇的关系。
与其这样，还不如……
易崇把手放在了桌面上，靠近了程阳：“如果想要好好放松一下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去看电影，去游戏厅。”
“我以为，你也不想理我了。”
程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居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易崇反倒是笑了：“怎么可能，我们之间关于理不理的问题，掌握权一直都在你手上不是吗，从来都是你不理我。”
“对不起。”
程阳不去思考易崇的控诉是否是事实，但自己原本就是很逊的人，所以有那样的罪名也不为过。
“你刚次啊说‘也’，还有谁？”
易崇给奶茶插上吸管，送到程阳面前。
这真是个好问题，问到程阳心坎里去了。
一直都是自己思考的话，最终都是会归结到自己身上，总之想不出个所以然。
程阳长长舒了口气，开始讲了起来。
讲他和曹思琪的过往交集，还有他和朱星宇闹掰的事情。
程阳从来没觉得自己讲事情这样有条理，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记得那么多的细节。
易崇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整个过程都没有打断过程阳。
在说到他看着朱星宇远去的背影结束，空气也骤然安静了下来。
程阳突然觉得渴得厉害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奶茶，他甚至觉得还不够，于是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
“其实哪种结果也并不完全是你的错，任何人处在那样的位置上都会很难办，尤其是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年龄。我们还处于一个成长的过程，没有人生来就懂得人情世故的。以后在遇到这种事，你就可以直接告诉对方你的想法，交往中，真诚是很重要的。”
易崇说得很客观，带着长者的口吻。
“好像越懂事失去的越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那也太残酷了些。
程阳不安地转动着饮料瓶盖。
“没关系，以后改正就好了。懂事其实并不是一个褒义词，有时候你太过极端了，再加上又不自信。比如说，你觉察到曹思琪喜欢你，你要相信那不是错觉，然后及时制止住这份情感。你可以对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当时可能会有些尴尬，但总比她表白失败来得好。”
易崇总结得很好，简直说透了程阳这个人。
“还有吗？”
“你应该多为自己着想，学会爱自己才会学会爱朋友，这是条捷径。”
爱自己吗？
忽然又变得沉重起来了。
这是程阳最不擅长的事情了。
到目前为止，即便是学习，好像也只是为了在父母面前维持一个懂事孩子的人设而已。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现在好像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了。”
“一辈子那么长，生活总会有遗憾。往事已矣，不要回头纠结了。说句你觉得很残忍的话，曹思琪会有更喜欢的人，朱星宇也会有新的很好的朋友。所以，你也重新开始吧，和我一起。”
不要回头纠结了，易崇也会有另外喜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程阳脑子里想的都是这样的话，所以不敢抬头去回应易崇眼中的殷切。
“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要出国吗？”
“你希望我出国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
“假如你可以左右呢？”
“没有那种假如。这种事，我觉得你应该和家长一起决定。”
其实，程阳是希望易崇出国的。
好像那样他们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头再来。无论是改变自己也好，还是继续沉沦也罢。
“程阳，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万一我们大学在一个学校，或者同一所城市，周末或者双方都有空的时候，一起出来玩吧，看电影吃火锅旅游什么的。”
“好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分数出来的时候，还算是正常发挥的。
在父母的极力催促下，程阳第一志愿写的是爸爸所在城市的最好的学校。按照他的分数，其实有些危险的。
其他的志愿他填的都是远离家乡也远离爸爸的城市。
接下来一切就交给命运了。
但最后，命运不知是眷顾他还是玩弄他，第一志愿录取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程阳看他们那么开心，也就释然了。
新的开始那种话，只是欺骗自己罢了，其实任何一个时刻都可以是新的开始。
来到新的学校之后，程阳仍旧是沉默寡言。他打算的是，之后交朋友一定要很慎重才行，这是为了避免自己对别人造成伤害。
除此之外，好好学习吧，空闲的时候多读点书，或者去找个兼职做，反正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这算是新的开始吧，但是程阳仍然经常会想起朱星宇，还有曹思琪，有时候是在学校的路上，有时候是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想起易崇，则是在抬头看到有飞机飞过的时候。
很多人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样的思考好像成为了自己的秘密一样，在这里，除了程阳，应该没人认识他们。
“程阳，有人找。”
程阳正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听见舍友这么说。
会是谁呢，程阳放下手中的衣架和湿衣服走向了宿舍门口。
“哎？”
眼前这个人好像又长高了些，这也是他当初在课业繁重的高中时代仍然要坚持打篮球的原因。
“你换手机号了？”
易崇语气淡淡的，然后递给程阳一杯红豆奶茶。
“哎……你……你不是出国了吗？”
说完之后程阳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楼道里经过的男生不断回头朝他看。
“我打听了很久才找到你的。”
“啊，那个，我原来那个手机号不用了……”
“还在忙吗，一起吃个饭。”
“不忙。啊……有点……你稍微等我一下。”
即便是和易崇并排走着，程阳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所以易崇跟他考到一个学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