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章夏,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考虑什么?

    “你说来果园帮忙的事。”陈易周舀一大勺番茄炒蛋,铺到章夏的小婉里。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章夏瞪他一眼,把碗往自己身前抽。

    张素芹:“小夏也要去果园帮忙呐?”

    江晨:“真的?这可太好了。”

    “我没...”

    “你可终于舍得招人了。陈老板!”江晨语重心长的重重拍了两下陈易周肩膀。

    “那你们准备发多少工资给小夏?”江为远甚至也微笑着发出疑问。

    好了,大家都默认了,且支持。

    “年底了,直接发年终红包给你,后边你不想干了随时走。”陈易周回答的果断,听着不像临时起意。

    “我去,陈易周你怎么对我这么抠门,很难不让人怀疑…”

    “闭嘴吧你。”陈易周火速打断。

    他心思昭彰又如何?他等了九年,才有这丝毫的机会,他不打算错过。

    章夏最大一个顾虑被打消,陈易周又把她推到了几乎没理由拒绝的境地。

    “行吧。”稍微思考过后,章夏答应,工作而已,她向来擅长。

    “不过明天我不去,明天我得把我院里的灯装一装。”章夏本来不打算弄了,她在家时间少,基本就是晚上睡个觉。但昨晚不知哪里跑出一只小猫,她没看见,一脚就踩它尾巴上了。黑夜里凄厉厉一声猫叫,人和猫都吓了一跳。

    虽然不知道还能待多久,但她想把家里收拾的温馨一点,多点人气。这是她最近才做得决定,以后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住几天,也不是不行。抛却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事,她还是对这个地方有难以割舍的情感。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近三十年人生中有一大半都是在这度过。即便她已经离开太久太久,可那些记忆就在那,温馨的,甜蜜的,短暂的…章夏也是突然才意识到,她想从这个地方索取,那聊胜于无的温暖。

    作为南方孩子,章夏对雪有种天然向往。小时候,每年冬天追着妈妈必问一个问题“妈妈,今年会不会下雪啊?”夏萍把她抱在怀里,用柔柔语气跟她描述北方的雪,那是来势汹汹的,一晚上就能堆起厚厚一层;那是凛冽透凉的,徒手触之只觉从指尖一直冷到心尖。在妈妈描述里,雪好像不是章夏浅薄认知里那般纯洁无瑕,而是带着尖锐的伤害性。

    那时,章夏在妈妈温柔耳语里和爸爸断断续续的轻鼾里做着美梦。不知道妈妈说的是自己的家乡。同样,她也感受不到那样摄人心魂的严寒,直到十九岁那年,她孤身远赴北方求学,才知道,妈妈没有说谎。

    北方冬天来得又急有冷,来不及好好体会漫步金色丛林的惬意与舒适,北风就已经开始席卷大地,几场风过后,便是持续几个月的茫茫大雪。从前一切,仿佛变成了一场虚无飘渺的梦境,全都被厚厚的雪被压下,再在来年三月化去,最终什么也不剩。

    章夏就是在这样的冬天迎风而上,辗转陌生城市各个角落。穿着圣诞老人发传单,举着家教牌子等待被挑中,捧着没卖完的鲜花在元旦钟声敲响时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哈尔滨的冬天真冷啊!

    章夏太怕冷了,那是由内而外钻心的疼。所以,毕业后,章夏没有留在哈尔滨,而是借着盛长天的关系去了稍微暖和的北京。

    -

    陈易周不急,说到底,他发出这份邀请的意图,私心占更大比例。

    第二天,章夏难得起个大早。之前的工作朝八晚六,她已经习惯早起,但回来这十多天,她过得很随意,困了就睡,醒了就起,慢慢作息竟被弄颠倒了。

    她约了工人上门装灯,人还没到。除了照明灯,她还想在院墙上也挂上小彩灯,那种一串一串的,五颜六色,仅做装饰用。倒也不是说多好看,但各家各户都装了,唯独她家一片暗淡,夜里看着就显得有些落寞。

    等待工人上门功夫,章夏提前去买好了小灯,装在塑料袋里,满满登登。她不知道要用多少,索性买够了绝对充足的用量,用不完的她想挂在门口那颗樱桃树的树干上,打算安装时问问师傅安不安全。

    -

    接到章夏受伤消息时,江晨和陈易周正在果园里测量株距。他们是老板,说是自由,实则没有假期,工人休息时间才是他们正忙的时候。平常工作需要在他们指导下按部就班推进,可他们也是摸石头过河,所以假期就成了他们复盘验收的时间。

    张素芹打来电话的时候,急得不行,说章夏摔伤了。

    江晨手机开了免提,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陈易周耳朵。

    “张姨,你们现在在哪?人没事吧?”陈易周捞起地上的手机,夹在耳边,手里已经在收卷尺,同时迈着大步往果园出口走,没注意,被地上石块绊了个趔趄,一把抓住旁边树枝才堪堪稳住。

    “你先别急,慢点!”听到章夏受伤,江晨也赶紧收了东西和陈易周一起走。

    今天江晨远房姑婆的孙子结婚,张素芹去挂礼。碰上他们以前的老邻居,闲聊时说起以前,那邻居说中午还在医院碰到了以前老章家姑娘…

    陈易周一边往停车地方走,一边给章夏拨电话,可一直没人接。

    听筒里传来的机械女音让他莫名烦躁,说不上怎么了,他竟慌的不行。或许是张素芹描述的太过直白,那句“手臂上血淋淋一片,看着伤势不轻。”让他很难冷静,又或许是中午那个电话,他打过去问她之前拿来的饭盒是不是带回去了?吵吵嚷嚷的医院,章夏还能关心他和江晨的午餐,却半句不提自己受伤。

    陈易周让江晨开车,他坐在副驾驶,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次次拨号的手却不自觉缩紧。

    “喂?”不知道第几次,章夏的声音终于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听不出什么异常,陈易周摒着那口气终于呼出。

    “你拿着手机是干什么的?怎么不接电话。”没忍住,陈易周语气谈不上好。

    陈易周知道章夏,爱出头,也不怕事,但老怕麻烦别人。而且这次回来,他发现她不知从哪儿学会了报喜不报忧那一套恶习。

    “不好意思,我刚在院子里呢,没听见,你有什么急事?”

    脾气也比以前温顺了不少,但现在他无暇顾及,只觉得被打了一闷棍似的无力。他指望章夏有事能找他,无论求助还是诉苦,但显然,章夏并不觉得他能胜任这个角色。

    “你手怎么样了?还在医院?”

    “嗷。手啊?没事,已经回来了,在家。”语气淡的像在说别人,陈易周便知道,应该不算太严重。

    缓了缓语气:

    “我现在过来找你,晚上吃什么,我带回来?”

    慢慢来…一味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陈易周怕一个不小心,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又降至冰点。

    “现在?来干什么?我没…”章夏想强调自己真没事。但刚才陈易周语气已经说明一切,按照他的性格,现在应该已经在准备开车了。

    章夏改口:“买几个水饺回来煮吧,我现在往江晨他们家走。”想了想又问“江晨也和你一起回来了?”

    “嗯。”

    “当老板还是好啊!”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

    章夏受伤完全是个意外。

    她上午和师傅把院子里的灯都弄好之后。没什么事干,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书,家里前段时间打扫出来好多她以前看的书。她初中那会儿爱看言情小说,为每一份真挚而专一的爱情而欢笑和流泪。

    “既然曾经有那个人出现,那我不将就。”*这句不将就,她觉得是浪漫,也是箴言。

    少女怀春,渴望一份双向奔赴的真情。章夏那时候看得情真意切,现在这个年纪,历遍风霜才其中多番不易。那样热烈鲜活的感情,遇上已是难得,想要守住更是难上加难,至少她没有做到,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

    这些小说,她已经看不进去。

    她准备把拿出来的书放回柜子,突然听见一声猫叫,然后是第二声。章夏四下寻找,最后把目光停在一只黄色梨花小猫身上。小东西正趴在她家的院墙上,小小一团,两只小爪子紧紧扒着墙面,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但又不敢直接从墙上往下跳。

    可怜兮兮模样,等待救援。

    章夏踩着她坐的小板凳颤颤巍巍把猫抱在怀里。大概是受了惊,怀里小猫不知哪来力气,蹭一下就跳了出去,稳稳落地。

    而章夏,一个没站稳,从凳子上掉下去。这倒没事,本身凳子也不高。倒霉的是,她手臂嗑在了旁边枯树叉上。伤口在前臂位置,有两三公分,只是划痕一路蔓延至手肘,加上出血,洇红了她的米白色毛衣,触目惊心。

    然后,她去医院缝了三针,打了两针。暴躁小猫在她手臂上挠了一爪子,保险起见,医生建议破伤风和狂犬疫苗都打。

    “你是什么新生倒霉蛋?这猫也是,以德报怨,猫品极差。”

    极速赶来的陈易周和江晨听了她的回忆和生动表达。江晨没忍住,先笑出了声。

    换来章夏一记白眼。

    陈易周,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无奈,整个人蹲下来,面对着章夏。拉过她的手臂,动作带着极致轻柔,生怕碰疼她似的。

    “我看看伤口。”

    指尖触及皮肤,传来陈易周的温度。他的手是暖的,尽管室外气温不过几度。但那涓涓暖意,缓缓爬上章夏的脸颊,她觉得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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