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和

    陈渡以红肿着眼,徐行见到她的第一眼什么都明白了。

    她温和的笑着,一句话也没说。陈渡以准备要说的话也抛之脑后,跑上前抱着徐行的腿哭。

    长洲两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徐行坐在凳上,陈渡以用跪坐的姿势抱着她的腿,徐行安抚的摸着她的脑袋和脊背。

    婉娘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看见长洲后连笸箩都忘记放小跑过来求助,"亲家母哭好久,这是怎么了?你们闹矛盾啦?"

    "婉娘别急,我们没事,娘也没事。"长洲拿过笸箩放下,"反正娘会告诉您的,就等等吧。"

    有了保证婉娘明显放松,"我以为你给人家惹大祸了,亲家母哭成这样真是让我提心胆颤。"

    "我很乖的,谁也挑不出我毛病。对夫君也是百依百顺,他对我也很好,没有为难过我。"

    长洲挽上婉娘的袖子安慰,"我那边您根本不用担心,娘您也不用担心,她心里好着呢。"

    "哎呀我就是害怕,这男的一旦成亲就像变了人。"婉娘压低声音不想让别人听见,"成亲前人家装,成亲后又换了个人。尽管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你性子软弱,我怕他欺负你。"

    "真没有,只要我欺负他的份。"长洲也怕人听见,忙拉着她出去,"不说这个,您教练我怎么刻桃核吧。"

    婉娘最喜欢孩子,长洲都这么大她还当成孩子对待。孩子有想学的东西,她立马就去找东西。

    虽然她们说话声已刻意放轻,但还是被冯士临听得一清二楚。他自认为自己可靠非常,也不觉得自己欺负过人,听过也就过了。

    陈渡以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里什么都没憋着,想说什么都有人回应有人陪,待晚间回去时已经没有任何悲伤。精气神也好得很,在马车上拉着长洲说了很多关心体贴的话。

    两府相邻,长洲让冯士临陪陈渡以回去,而她自己回府。

    冯士临送完人就要回府,陈渡以看着儿子精神焕发的样子有些担心。毕竟自己是做娘的,长洲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她决定这话由她来说。

    "临哥儿,你气色很不错。做娘的为你高兴,可长洲那孩子年纪比你小,也不像你那样习武,你少欺负她些。"陈渡以声音逐渐变小,"女儿家的身体你刚碰,可她们都很娇弱,你还是克制些也应当收着点力……"

    冯士临还在想自己怎么会欺负长洲,听到后面才明白。女子说话委婉,把那事当成欺负,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脸不红气不喘为自己辩解,"娘,我有照顾过她的感受,真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怎会欺负她,我疼她还来不及。"

    "有你这话娘就放心了,她娘不好和你说这些,长洲又脸皮薄。"陈渡以放下手帕不再扭捏,"只能我来说,你身高体壮,切记一定要多照顾,万不可让她受委屈。那孩子可怜得很,你们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

    说到难过往事,陈渡以开始掉眼泪,"你没了她跟丢了魂似的,每日在家什么都不做抱着她留的那丁点东西,想想也是可怜。"

    "娘,我会好好疼爱珍惜她。"冯士临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娘别哭,你是知道我为人的,我怎会欺负她。"

    脸上热烘烘的,陈渡以心情也缓和过来,"你能懂我意思再好不过,快回去吧,她应该还在等你用饭呢。"

    冯士临又宽慰她很久,确定她情绪没有不好后才出门。

    他回来后长洲才让人端上饭菜,两人简单用过饭开始收拾去庄子所需的行礼。

    两人东西都简单,大部分都是一些药和衣物,配饰仅二三。

    都收拾好后冯士临又提起下午的话题,"其实我还是不懂,你对我的感情和对垂珠她们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你想知道什么我也明白。"长洲把柜门合上坦白,"你就算不娶我,我也毫无怨言。"

    冯士临漏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所以你为什么肯嫁给我?"

    "因为你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你,所以嫁给你没什么不好的。"

    "可你和我想的不一样,你嫁给别人我会难受。但我娶谁你都不会反对,你真的喜欢我吗?"冯士临觉得长洲不是很喜欢自己,神情很是颓败,"没有那么喜欢我,但又要和我成亲,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又开始了,两眼汪汪的人,委屈又可怜。

    "不是不喜欢你,能和你成亲我心里很欢喜。只是我爱人的方式就是如此,你有喜欢的人而不再喜欢我,那我就放手。这是保全你和我之间的体面,我不喜欢主动也不喜欢去争,你娶别的人说明那人更合适,你也更喜欢,我不喜欢自讨没趣。"

    "有的东西不是说不甘心,不情愿就能改变。没有什么东西原本就属于我,但有段时间可能会属于我,只要拥有过我就很知足。"

    长洲看他表情依旧不和缓也不想骗他,"对我来说别人的喜欢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我会因为你喜欢我而感到高兴,但我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要死要活。两人结合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是相爱。你担心我喜欢不喜欢你,倒不如担心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冯士临得到答案眼睛发亮,但还是有些犹豫,"你上次利用我对你的喜欢让我为你做事,那个时候你对我是有所图谋。这次你没利用我,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可怜我。"

    长洲被他纠结的傻样逗乐,"怜爱也是爱,你不就是一直在怜爱我吗?捡风筝那次,我叫你哥哥的时候也是,你刚开始对我就是一种怜爱,你自己没发现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有事求我的时候我不能拒绝,因为我觉得拒绝的话你实在是太可怜了。"一切问题都解决,冯士临脸上阴霾全部消失。

    以前觉得喜不喜欢无所谓,只要人属于自己就行,可得到人了后就想要她的喜欢,冯士临也觉得自己贪心。

    见他都明白,长洲转去沐浴,冯士临厚着脸皮跟上去伺候且又在喋喋不休。

    "娘子,你的身体真美。"

    礼尚往来,长洲也夸回去,"谢谢,你的也很美。"

    "……"冯士临停顿片刻,"你和婉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娘也嘱咐过我不能欺负你,你知道她们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吗?"

    长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感觉到身上的手不老实后顿悟,他要的不是解释。

    "今晚不行,明日我要进宫,你也得去。"

    "那明晚?"

    "也不行,因为后日要去庄子,路上颠簸会难受。"

    冯士临不死心,掐住长洲的腰不让她乱动,"那你从宫里回来那会儿好吗?"

    "不行,那是白天。"长洲推开他的手,"你满脑子只想这种事应该是没事儿干,去找二哥哥他们吧。"

    "白天怎就不行?去庄子那日肯定又不行,你会觉得累,那我们就是空了三天。"

    "空就空。"长洲擦干身体换上衣服躺好,"你现在就是在欺负我,我先睡了,你自己沐浴完再上来。"

    冯士临忍着气打算沐浴完故技重施,反正长洲心软,到时候肯定又能得逞。

    只不过他爬上塌看见人睡熟了又不忍心,只好老实躺在一边。

    第二日两人一起进宫,怕他出错长洲在出门前又和他说了一遍规矩。随后又让他去换衣,冯士临换完衣出来长洲还在梳发。

    冯士临目光灼灼看着,梳发上妆换衣,一步不落。

    云鬓上一个缠枝花卉金发冠,面部贴着珠翠面花,白玉葫芦的耳环盈盈发光。樱草紫金通对襟长衫,锦跃青云织金裙,在她身上无一不美。

    荻花挑颈间饰物,末黄捧着一盘玉佩让她挑选。冯士临怎么看怎么满意,这是他想了两辈子的事,早起看长洲梳妆。

    最后选定祖母绿珍珠项链和紫苑雀蓝双鱼配,拿上花鸟石榴扇长洲催促冯士临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上马车,长洲掀开车帘观看街景,百无聊赖的摇着扇子。

    "你真美。"

    看着他不值钱的样子,长洲起了玩心捉弄他。

    所以她按照嬷嬷教的,用扇子掩住下半边面,眼眸轻抬柔声问他,"是怎么个美法?"

    今日长洲的妆容本就富贵娇媚,冯士临看着愣是说不出话来,后悔自己读的都是话本只能想到一句"香风扑面,情意绵绵"。可那是形容乐人的,他觉得十分庸浅不想用在她身上。

    他不接话,长洲觉出无趣。马车里面并不热,扇子摇着只会手酸。反转过扇子,长洲捏着扇面用扇柄挑开车帘观察外面的景色。

    "你那边是有什么好看的吗?为何一直看着窗外?"

    他突然凑近,很多热空气也被带过来。长洲收回扇子推开他,"只是习惯看看。天热得很,莫挨着我。"

    "你也热么?"冯士临看着长洲面容不可置信,"可你额面并未流汗,你哪里热呢?"

    长洲看他面颊已有汗水留下,扇面对准他摇,"别说胡话,给你扇扇,静心。进宫席间用饭时更热,倘若你受不住就去更衣,我的位置向来不用冰块。"

    冯士临呆呆点头,天气热,处在狭小空间让他脑袋空空。

    到皇城门口,长洲嫌晒坐的轿子。冯士临本想骑马,看到末黄眼色只好进轿。

    两人自然先去拜见帝后,随后又向席间去。暑夏闷热,高勖最喜欢在这个时候设宴。花厅中设台,管弦丝竹齐声,还有民间来的相声大师讲宫外的故事。

    人上了年纪爱听故事,宫里不能随意出入的也爱听故事,就这样边听故事边用饭,也是一种乐趣。

    长洲的位置在帝后一边,另一边是高碣。褚长鳞快生了,一直在宫里休养。她怕热但不能用太多冰,长洲刚好也不用冰,所以冯士临刚坐下没多久就被迫换了位置。

    褚长鳞身材变化许多,脸圆圆的,身体也肿胀着。长洲小心翼翼扶过她坐在自己身边,和她小声说着悄悄话。

    "看样子冯士临对你还是很温柔呀。"

    长洲正挑拣桌上阴寒东西避免她误食,听见这话很是不解,"怎么看出来他对我温柔的?"

    "你穿了对襟衫。"褚长鳞捂着嘴偷笑,"我以为你会如同往日那般穿交领。"

    她目光在自己脖子和胸口上方扫视,长洲顿悟,"天热,交领不舒服。"

    "可你们才新婚。"褚长鳞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低声,"我可是连续穿了两月的交领,那会儿天也是有些热的。"

    "哥哥真厉害,你也是。"长洲偏过头也低声道,"天这么热嫂嫂还穿交领,想必身上是有些痕迹在的。"

    褚长鳞脸刷地红了,原本歪着的身子也坐直,"哎呀,你胡说什么呀,是我怕冷。"

    "可你在冒汗。"长洲压住笑声给她夹半块饼,"都是过来人,谁会不懂?"

    褚长鳞彻底不再说话,长洲点到为止,不再捉弄她。

    "怀孕很是辛苦,你还得保重身体。但也不能太懒散,头胎都很难生产的。"

    "嬷嬷注意着呢,每日也会在殿里走一段时间。"

    褚长鳞有了孩子整个人都散发柔和,有一种莫名的母爱在。她抚摸上肚子时的神情充满幸福和期待,明明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已经很像一个母亲。

    以前看过的报道内容具象化在眼前,妊娠激素会使大脑重新布线连接,在孩子还未出生时就开启为母的行为,为当一个母亲做好准备。

    因为自己的大脑神经元没有被改变,所以长洲不是很懂是什么感觉。用过饭后身体更热,褚长鳞央着长洲陪自己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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