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身上很疼，那那都疼，连骨头缝都浸着酸涩的疼意，周围弥散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直往她的鼻孔里钻，味道浓烈的让人想打喷嚏。
终于，一声响亮的“阿秋”直把她震得弹了起来，那一瞬间她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青白的天花板。
她下意识地往后仰，重重地砸在绵软的被褥之上，打了两个滚，差点从床上跌下去，程晚连忙伸手去勾东西，可看到了却是两只毛绒绒的白色爪子，爪尖紧紧地勾着白色的床单，都戳出了几个窟窿，愈发显得毛毛蓬松。
哪里来的兽爪？
程晚疑惑地顺着爪子疑惑地往上看，最终停在了自己身上。她顿时尖叫一声，整个像白团子一样滚到了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程晚连滚带爬地朝着厕所奔去。
镜子里映出来的不是她熟悉的脸，反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狐狸脸，两只狐狸耳朵立着，还时不时地抖动一下，若是放在平时，程晚肯定不会放弃这毛绒绒的可爱，可现在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会觉得惊悚。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受了合作舞团邀请去拍摄新舞剧演出的照片，结束后程晚去后台找团长商量细节，可偏偏出了意外，搁置在一旁的灯架却突然砸了下来，接下来她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滴——】
【宿主身份确认无误——】
耳边突然传来滴滴的AI女声，但细听这声音是从她的脑中传来的。
程晚没来得及细想这道声音，她立着的狐耳敏感地动了动，屋外逐渐明朗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有人来了。
程晚骇得浑身的毛毛都炸了起来，连忙蹿出卫生间，她慌乱地四下张望，看哪里能将自己藏起来，最后一脑袋撞进了旁边的柜子里。
几秒后，房间门被人打开。
“咦，病人呢？”程晚缩在柜子里，借着柜门的小缝隙，看到了来人是个查房的小护士。
【滴——舞剧导演系统为您服务，请宿主尽快阅读用户须知，开启任务。】脑中又传来那道女声，一直重复地问，吵得人脑袋疼。
趁着小护士没找着人出去的空档，她猛地蹿出去，跃上了窗台，可刚一站上去就止不住地一阵眩晕，外面是几十米的高空，连窗户也被关得死死的。
【用户是否即刻绑定，开启任务。】这声音吵得人头疼，程晚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的，感谢用户绑定，检测到用户还有初始化人能量，是否使用？】
听到了化人两字，程晚忙不迭地点头，她的躯体逐渐抽长，抽出人形，最后完成化出人形，化形结束的瞬间，程晚猛地扑到床上将自己裹成一团。
她一面穿衣服一面和系统交谈。
程晚被灯架砸到，虽然有人救她，但她还是死了，临死的瞬间，被舞剧导演系统绑定，为她续命，只是也因此失去了人身，成了一只狐妖，想要保持人形，就需要导演舞台剧在系统那里换取能量。
未等她从巨量的信息中回过神来，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程晚以为是刚才的小护士便应了一声，但进来的却是一个男人。
男人身上穿了简单的白T，带了顶黑色的帽子，只能看着他有些瘦削苍白的下颚，连薄唇都没了血色，他右手的胳膊打着板子吊在身前，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但程晚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被压住的淡淡冷香，似曾相识。
“是你救了我吗？”她记得当时失去意识的瞬间像是有什么人揽了她一下。
男人闻声抬头，露出了一张程晚并不陌生的脸，不久之前，她还见着这人在舞台上绽放，是舞团新的主舞沈逸，年轻又惊艳，在舞台上绽放着绵延的美丽。
救她的人竟然是芭蕾舞团的主舞沈逸。
他的目光慢慢地凝在她的脸上，又下移最终停在了被程晚团成一堆的被子处。
程晚羞恼地将被子往身边贴了贴，尴尬地出声，“你，你好，还没有感谢你舍身救我。”
沈逸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他慢慢地开口，语气坚定，“你是妖。”
一时间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程晚的手死死地攥着，因化妖后变得有些尖长的指甲扎进了手心里她也好似没有感觉。
“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一瞬间程晚连自己要怎么逃跑都在脑中酝酿了一千八百遍。
“你的尾巴。”
程晚傻愣愣地回头，便见着一条毛绒绒地白色尾巴正窝在身后。
“你……”沈逸的话刚刚吐露半个字便被门外一团匆匆忙忙地打断了，两人四目相对，还是沈逸反应的够快，猛地上前一步，按住程晚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塞进被子里。
程晚被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被沈逸的大手按得死死的。
“别动。”
很快她便听到一阵杂乱地脚步声，像是进来了好几个人。
“这位程小姐……哎？沈先生你来了啊。”
是刚才小护士的声音，沈逸低低地应了声。
“程小姐怎么了？”
“刚刚，我来看程小姐醒没醒，可她居然没在房间里，沈先生见着她了吗？”
“嗯，刚刚她去探望我了，走得急忘了说一声了，现下…现下已经回来了。”程晚觉得头上的被子被掀开一角，沈逸的手动了动，停靠在了她的头顶。
她觉得痒，刚刚耳朵也随着尾巴一起冒了出来，沈逸的手停驻片刻就离开了，抽离的时候还将被子掀了开来。
程晚躺在床上僵成了一块石板，生怕自己的耳朵爆出来被人发现妖怪身份，虽然她也听说过有妖会化成人，生活在人类社会之中，但这类生物想来都是不受待见的。
小护士一脸嗔怪地跑上前来，“程小姐，您要出去看人也要和我们说一声的呀，等到医生给你检查过后才能下床。”
几人面色如常，没有分毫诧异的表情，直到人都走了，她才将绷着的那口气泄了，忙不迭地弹起身去摸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头上平平的，耳朵和尾巴都消失了。
“你不能控制自己的形体吗？”听着沈逸的话，程晚僵了僵，她该怎么说？说自己今天头一遭做妖业务还不熟悉。
“耳朵，我已经用妖力暂时帮你掩下去了，但是仍需要你自己用妖力控制。”
程晚这才注意到沈逸从刚才看到她的尾巴立马就识别出她是妖，也没有惊恐，难道他也是……
沈逸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微微低头，同时抬手将帽子往上提了提，从帽檐的两侧露出两个白绒绒的尖耳朵，一闪而过。
“闻不到我身上的妖气吗？”
程晚这才想起来嗅一嗅，果然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的甜味，那味道便像是奶糖一般甜蜜，淡淡的，却很勾人，是沈逸的妖气。
“你是什么妖啊？”她起了好奇，先自报家门，“我好像是白狐。”
对坐的人脸色变了好几变，面色为难中又带了许多地尴尬，好一会儿才起身，“程小姐还是多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脸懵的程晚。
沈逸走后，程晚又去找上了系统，在系统的辅佐下开始学习如何控制能量，如何稳定形体，一直到第二日，程晚才堪堪地掌握了基本的方法，能维持住自己的人形。
临近中午，程晚拔了针，确认自己的尾巴和耳朵不会冒出来后，便拎了午饭想去找沈逸登门道谢，昨日的见面仓促又慌乱，也没有时间说什么。沈逸就走掉了。
他被灯架砸伤了胳膊，现在和她住在一层楼里，程晚没有去问房间号，寻着空气中淡淡奶糖甜味，顺利地摸到了病房。
房门没有关紧，微开了一条缝，她的手刚刚搭上去，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房间内隐隐的通话声，连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都听得真切。
哪怕程晚从来没有偷听的习惯，可变成妖后她的听力真的变好了太多。
“沈逸，我们辞退你的理由你清楚，舞团是不会让容你这样一个随时会伤人的怪物的。”
“念在你在舞团时间不短，我们也希望在事情全面曝光之前自己来办理离职。”
“你也知道，我们舞团历来的规矩是不招异类的。”
异类，这个词在程晚的脑中兜了几圈，让她的心里泛起几分难受，妖就是异类的，是与人不同的存在。程晚也听过许多的城市怪谈，但她也从来没想过妖会在某一天离着自己如此的近。
沈逸因为救她，暴露了妖怪身份，舞团要辞退他了。她站在门口咬了咬唇，只觉得心里杂乱一片。
良久，沈逸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艰涩哑然，只有轻轻的一个字，“好。”
她还按在门把手上，心里纠结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正要抽手离开，面前的门突然被人拽开，她松得不及时，被这股力量直接拉拽了过去，一头栽进了沈逸的怀里，被充盈的冷香扑了个满怀。
沈逸微微低着头，他眸色沉静，看不出分毫的波澜，咖色的眸子清楚地映出她的模样。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