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米的家庭教师也排上了日程，他在学校能学到的东西不多，现在充其量是去学校玩耍和放松，他的朋友们在他转移询问目标时都恢复了最初的相处状态。

    每天回家后的网课才是他真正的课程，就当是培养兴趣爱好，他也乐在其中。老师是杰克联系的，是他当初在芝加哥认识的一位电子高手，他自称艾登·皮尔斯，答应教提米是为了还杰克夫妇的人情。他给提米的见面礼是一台很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每天到点就把电脑黑了给提米远程视频上课。

    这种作风让谢丽尔一度以为他是莱特的同事，但言语之间发现这位好像是个正义使者，虽然道德底线这方面倒是和莱特半斤八两。他对提米和谢丽出乎意料的态度温和，据说是因为他有一个和提米差不多大的侄女。

    谢丽尔对电子科技这方面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偶尔听几节课。就当是术士对于科技天生的不敏感吧，她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但是她很高兴看到提米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像杰克说的，方向比努力重要。

    杰克和珍妮特在提米学会自己写一小段编程的时候飞了回来，最有名的巡回马戏团——哈利马戏团最近到了哥谭，他们计划带着家人们一起去。莱特告知了孩子们这件事，最高兴的当属提米，他最近有在电视上看到相关新闻。

    杂技演员、杂耍演员、小丑、走钢丝者、驯兽师，以及最出名的特技表演者“飞翔的格雷森家族”，还有大老虎冈瑟和大老虎古贝尔——在提米心中大老虎和格雷森家族一个地位，他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想去看！这几天提米走路都是像小鹿一样跳起来。

    到了表演那天，谢丽尔在表演场地外等待，杰克和珍妮特去办票，莱特带着提米去洗手间，谢丽尔无聊的站在门口数自己外套上的花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一个男孩在围墙上趴着看场地内，一个瘦弱的黑发男孩，应该是附近的小孩，他的衣服很明显的不合身，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太瘦了，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要刮走。那个男孩很敏锐，很快察觉了谢丽尔的打量，恶狠狠的瞪过来，就像一只凶狠的狼崽子。

    谢丽尔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忍不住开口，“男孩，那里太高了很危险。”

    “管好你自己！”那个野生动物一样的男孩很快蹿下墙，消失在某个巷子的拐角。谢丽尔驻足观望了一会，直到提米叫她才转身离开。

    进场前还远远的看见了韦恩先生，他被簇拥着走过来，杰克拉着家人们就跑，根本不想打招呼。入场后杰克和珍妮坐一排，谢丽尔、提米和莱特坐一排。来的人很多很热闹，提米对这种场合的大型表演是第一次见，兴奋的东张西望。

    谢丽尔给提米拿着他小外套，忍不住想到那个男孩。和提米那么像，那么敏感，那么瘦弱。她偏头看看旁边坐着的小孩，为提米不用那样警惕的生活，生出了一种卑劣的庆幸。

    提米发现谢丽尔在看他，给姐姐露出了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变成小话痨开始说他的期待。他的话很快被众人的惊呼打断，已经开场了。

    一个魔术师作为开场，他拿下帽子行了一礼，结果帽子源源不断的有兔子跳出来，有一个甚至跳到了他头上，看着魔术师着急的把兔子逮回来却被兔子捉弄的笨拙样子，众人哄笑。魔术师好不容易才把兔子都收回去，从帽子里拿出一支红玫瑰别在耳边，单指支着帽檐转圈，停下那一刹那，飞出无数的白鸽！

    所有人都为这精彩的画面惊呼吹哨，气氛彻底热起来。会骑小车的熊，跳火圈的虎，拉着手风琴的小丑和精彩绝伦的杂技表演，掌声和欢呼一声声响彻天际，氛围层层叠加，把空气都烘的火热。

    最后一个节目是“飞翔的格雷森家族”的空中飞人，这时候的场地上洒满了鲜花和彩带。报幕人介绍了格雷森夫妇，他们出场就像是飞进来了两只轻盈的鸟，停在扶杆那，和底下的观众们挥手致意。

    接下来他们柔软灵活的身影，在百米高空上舒展，跳着令人心跳加速的舞蹈。提米已经不惦记大老虎了，他完全被格雷森家族的表演折服，激动的手都拍红了。

    突然，意外发生了，格雷森夫妇在一次交接的时候安全绳索断裂，砰然坠地。

    一声尖叫过后全场寂静无声，快乐的氛围戛然而止，从幕后跑出来一个相似服装的男孩，可能也是格雷森的一员，他跪倒在那对夫妻身边。

    早在察觉绳索断裂时，莱特就捂住了提米的眼。提米听到一声尖叫后再没有声音有些恐慌，忍不住拉拉大人，小声的询问怎么了，谢丽尔把提米抱起来放到杰克怀里，示意他们带着提米先走，这些都不太适合提米看。

    谢丽尔第一时间用魔法视角检查，她发现那对夫妻身上只有浅浅的一层白色光圈，马上就要散尽，不知道怎么说，但谢丽尔感觉自己好像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她应该知道怎么做。她转头对莱特表示她需要近距离接触一下格雷森夫妇。莱特想到了她的能力，马上护着她前往舞台。

    格雷森夫妻倒在鲜花和彩带中间，他们的儿子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周围的人群嘈杂，报警的，打救护车的人声繁杂。谢丽尔和莱特趁机混进内圈，谢丽尔混在人群中蹲下，用双手去触摸了格雷森夫妻的身体。

    有一股磅礴能量从心脏迸发出来，将格雷森夫妻包裹，就像是细细描摹了一遍，好像从中汲取了什么，但没来的及感知，莱特把她拽了起来。救护车赶到了，医生在驱散周围群众，人群散开，露出中间的格雷森三人。

    莱特拉着她顺着人群悄悄挪到了墙角处，谢丽尔一直开着魔法视觉，她看到，被推上救护车的格雷森们已经失去颜色了。她感到极度的不安，她好像又搞砸了什么，谢丽尔怯怯的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丽尔感觉手被紧紧的攥着，她看向莱特，一向靠谱的大人摇摇头给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谢丽尔默默的低下头，将自己的整个都依附在莱特身上。她有些难过又后怕，难过于自己没能帮上忙，后怕自己当众使用魔法给所有人带来麻烦。

    那个格雷森家的小男孩的哭泣那么哀痛，谢丽尔也忍不住鼻尖一酸，她真的对这个男孩感到十分抱歉，刚想走向那个男孩去安慰他一下，发现韦恩先生已经走到那个男孩背后了。

    她从来没有在电视之外的地方见过韦恩，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韦恩先生把男孩扶起来，问是否愿意被他收养，听到这谢丽尔就拉了拉莱特。

    他们该走了，这个男孩接下来有了能去的地方，再待下去也对情况有不了什么帮助，只会让先回去的杰克他们担心。

    莱特带着谢丽找了一辆车，一路抄近道超速才和德雷克夫妻同时赶到大宅。

    回到家，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提米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本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也不敢说话了。

    莱特一如既往，“那么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那天除了提米和谢丽尔的牛奶都加了安神剂，小孩子不适合用药剂，莱特选择给两个孩子话疗。

    提米很容易被哄过去，思考什么也不会妨碍他今天睡觉，看着他上了床，莱特就转身去了谢丽尔那。

    谢丽尔，他亲手带大的小狐狸，一个成熟精明的小姑娘，莱特在门口顿了一下，敲响了她的门。

    莱特进屋后顺手带上了门，“感觉还好吗谢丽。”

    “……YES.”

    莱特走到她的床边，拿了一个凳子坐在跟前，“有什么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沉默不会让问题得以解决。”

    他直视谢丽尔雾蓝色的眼眸，她的蓝是一种浅淡的，易碎的蓝。

    “……我知道，我知道。”谢丽尔脑内仍在回放那一幕，他们跃起交接坠地，“我只是没有办法不去想，我很抱歉，我，我，我本可以帮上忙，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到，我还差点暴露能力……”

    莱特看着自我谴责的谢丽尔，有些埋怨玛丽夫人，为什么要把小狐狸教的这么近人意，这么有同理心？倘若这孩子像他根本不会难过，面上再怎么冷淡平静，她的内里依旧柔软温暖。莱特不擅长安慰人，他对谢丽尔的感觉也没法感同身受，他能做的只有倾听，和给予力量支持。莱特握着谢丽尔的手，听着她剖析自己。

    说出来确实会让自己轻松，谢丽尔把自己的感受交出去后，整个人仰面躺倒，感谢莱特倾听她的难过。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谢丽，没有什么会一直留在过去。”莱特给她盖好，离开房间前说了最后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回应的话。

    她用手臂挡着眼睛，陷入思绪。

    “谢丽，你睡着了吗？”门外传来提米小声的试探。

    ……她没有说话，任由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门外也恢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