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观辞看向宁星萝,“你的手……”
宁星萝朝他露齿一笑,“这次是我拖累你啦!我们扯平!宁亭清交给我,我的弟弟,我来救!”
小亭清看着宁星萝,小小的脸上,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见他一脚踢向扁冭的裤.当,扁冭吃痛,手上一松,他飞快地咬住了扁冭的手,死死咬住,好像下定决心绝不撒口似的。
陆蓁蓁这边也将兰若和宁亭澈交给了唐壮实,自己走了出来,与扁冭周旋。
“小屁孩!你咬他没用!你得咬他影子!”
宁星萝见状,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淡淡的暖意。
这边的扁冭闻言,伸手便要施法灭了这石门殿中的烛火。
宁星萝立时将身上喜袍朝空中抛去,随即施展术法,将殿中所有烛火聚集到一处。
哗——
顷刻间,空中绽放出一团巨大的火花。
为了维持火光,她只能用灵力护住那件喜袍,不被燃烧殆尽。
火光集于一处,殿内三只影灵的影子暴露无遗。
随着灵力维持的燃烧,上空火星不停地掉落下来,砸在宁星萝的手上、身上,她咬着牙,愣是没动,还挪出一只手,驱使灵力,将四周魔卫扫开。
小亭清已经趴在地上,死死咬住了扁冭的影子,或者说,死死地咬住了坚硬的砖地,扁冭却抓着小亭清的头发不撒手,陆蓁蓁在旁与其周旋,试图救出小亭清。
傅观辞这边也不轻松,三人在空中缠斗。
春祸像蛇一样,找准机会就缠上他,他一面躲避着她,一面还要对付张嘴就想咬他的蝉归,根本找不到间隙去攻击她们的影子。
从名字也可以分辨出来,这天倐赐名算是十分潦草,一个变态,男相女声;一个春祸,?邪祸水;还有一个馋鬼,想必是什么都想吃了……
傅观辞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宁星萝,握着佩剑,突然停了下来,任由春祸缠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后颈亲吻吐气。他挪了挪身子,却见蝉归张口便咬住了他的左肩。
他眉头微皱,接着一剑刺向身旁墙壁上的影子,带着强盛的灵气,哐啷一声,剑锋深深没入石壁墙体。
这一剑可谓是一剑双雕,方才他调整位置便是为了让她二人的影子重叠。
可这二人毕竟能做护法,岂会如此落败,那一剑只能是她二人不得移动,可两股魔气交缠成一团黑雾,直逼傅观辞而去。
他并未松懈,无视那团黑气,手掌翻飞,指尖成锋,带着杀气,强大的灵力自指锋聚成光剑,带起一阵罡风,直直扫向墙上二人的影子。
砰——
两声巨响,一声是石墙碎裂之声;一声是黑气打中傅观辞心口,带得他重重砸在地上,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坑。
“阿辞!”宁星萝一声惊呼。
而半空中不得动弹的二人,看了一眼墙上那道灵力化剑划出来的深壑,难以置信地逐渐消散……
扁冭见此状,竟然瞬间撒手,化作一道黑影,跑了!
他这个小头头一走,魔卫也跟着一齐消失了。
宁星萝将空中那团火光抛到一旁地上,任其自燃,一个俯冲,来到傅观辞身旁。
“阿辞……”
傅观辞脸色惨白,吐出一大口血来,却对她笑了笑,“我……没有拖累你吧……你先前与我说……耳濡目染……言,言传身教……我记得……所以……我一定……说到做到……”
“你不是拖累!你从来都不是拖累!你这个呆子!别说话了!”宁星萝觉得鼻子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原来,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一旦有了朋友,那这世界上的很多难事,都不是难事了。
她看向四周。
一身狼狈的陆蓁蓁正在安慰号啕大哭的小亭清;小亭清的门牙被石砖地磕掉了,此时捂住嘴哭泣不止;唐壮实则在一堆药瓶里找药,试图救醒师父……她自己浑身灰扑扑的,一双手血肉模糊,比陆蓁蓁还狼狈……
真好,有朋友真好……今天若是没有他们……
宁星萝吸了吸鼻子,认真查看起傅观辞的伤势。
左肩的伤本就一直没好,又被那个蝉归咬了,此时竟然有些紫青色的血溢出来,恐怕是中毒了,还有方才那一团黑气是两个护法的魔气,应该比左肩的伤还要严重。
许是灵力消耗过度,宁星萝也有些体力不支,正有些昏沉,却听到唐壮实一声惊呼——
“她醒了!宁星萝!你师父醒了!”
宁星萝回过头,对上了兰若温柔地眼神,“小萝卜,好久不见呀……”
师父醒了,师父……
似是放下心来,宁星萝缓缓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
虚无中,云雾缭绕。
这地方……有些眼熟……
宁星萝揉了揉眼睛,看见了身旁有一多巨大的莲花,透明的花瓣……
阿辞说过,这是……浮生度业莲?
又到神极山了?不对……又在梦里?
“我帮你出去好不好?”是那个声音,下面传来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一如上次,她控制不了自己,只能在这具身体里,旁观。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众生皆有欲念,你帮我,肯定是有所图,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出去后……记得回来看看我。”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好,那我要怎么出去?”
“别急呀……再等等。”
她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话。
渐渐地,她睡着了,宁星萝也睡着了,再醒过来,却见到了刺目的日光。
她不禁伸手遮挡……
日光……
“小萝卜!你可算醒啦!”绝美的脸庞,温柔的眼神,浮夸的打扮。
“师父……”宁星萝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
“为师收你这个徒儿没白收!既然你醒了,那为师我该走了。”
“去,去哪?”她好像一下子惊醒了,坐了起来。
“为师觉得你说的很对!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那小子早就不记得了……我又不是没人要,何必跟个半妖费劲呢?”
“……啊?”宁星萝许是刚睡醒,反应有些迟钝。
“行了,我走啦!以后有事儿记得叫师父!”
“师——”宁星萝话音未落,便见兰若消失在眼前。
宁星萝重新躺了下来,窗外透进来柔和的日光,屋子里木制家具,屏风布帘,加上萦绕在鼻腔的熟悉的人间气息……
终于回来了。
吱呀——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陆蓁蓁。
“你醒啦!我师弟也刚醒,我还说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俩还真是心意相通,一起醒了。”陆蓁蓁走到床边。
“心意相通?这就是心意相通?”宁星萝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疑问。
“啊?”陆蓁蓁被她问的一愣,“心意相通有很多意思,你书读的少,我来给你解释解释……这心意相通呢,字面上来看,就是两个人的心意是一样的,就好比我们那时都在神幽墟,我也想回到凡间,你也想回到凡间,我们俩就是一种心意相通……”
宁星萝眨眨眼,难得的安静听着。
陆蓁蓁见状,颇有些自得,接着道,“再往深一些说,是一种不需要通过言语传达,便能知晓对方想法和思绪的默契。”
“我不明白……那阿辞醒了,我也醒了……和心意相通有什么关系?”她说得认真,困惑得也认真。
陆蓁蓁看着她,摇了摇头,“呆子和傻子……你俩其实挺般配的。”
宁星萝觉得疲累,懒得和她争辩,“阿辞怎么样了?”
“吃了丹药,内伤好得快,外伤唐壮实给他上了药,也无碍了。”陆蓁蓁偷偷瞄了她一眼,有些迟疑道,“不过……”
“有话你就快说。”
“你俩关系都这样了……他坏了根基的事儿,你知道吧?”
宁星萝皱着眉,“坏了什么?根基……”她捂住嘴,“你是说……他真的不行?”
“你,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谁和你说那个!他行不行我怎么知道!我是说……他修行的根基!”
得亏傅观辞听不到这二人的对话,不然方才治愈的内伤,此刻怕是要复发。
宁星萝恍然大悟,“哦,你是说灵血的事啊……我知道。怎么了?”
“他连灵血的事都告诉你了?看来……小废物是真动心了……”
宁星萝眨眨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修为停滞不前,灵力低微,皆是因为失了灵血,但他的根骨却不是如此,就好像……这么跟你说吧!一片偌大的水域,若是将这水域中的水都抽走,换成臭水泥浆,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
听到水域二字,宁星萝心里觉得怪怪的,却还是回答了她,“枯竭干涸,寸草不生。”
陆蓁蓁点点头,“所以……那丹药就是他的续命药,你不能让他再这么疯吃了。”
宁星萝似懂非懂,但听明白了陆蓁蓁的意思,“他还有多少?”
“一瓶十颗,他现在手中这瓶,仅剩三颗。”
宁星萝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哪儿还有啊?我都给他弄过来!”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那药在我们神极山!且不说你去不去得了,就算你去了,那药都在仙尊手上,你还能抢?仙尊可是我们神极山最厉害的,只一步便可成神!你不可能拿得到!”
“我说……你们神极山的这些什么尊的是不是有毛病啊?”
陆蓁蓁撇撇嘴,没回答,“话我告诉你了,剩下的这三颗只能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吃,否则……他若不回神极山,便活不了多久了。”
说罢,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边,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我们现在在相州城,如今这里可不太平,影灵随处可见,大师兄他们都来了……你看好他,别让他一冲动,把药全吃了!你也知道我这个师弟,能力不大,心倒是很大。”
是啊!阿辞的心太大,装着天下苍生,她怎么能看的住他?
“还有……你那个弟弟,你小心点……我觉得他……说不上来……总之,你自己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