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对劲

    街角小巷中,约莫马车宽窄的路旁,宁星萝一袭红裙,坐在了一侧墙檐之上,一前一后来回晃荡着腿,低头看向地上二人,笑得天真明媚:

    “你们……在干嘛?”

    “宁姑……”傅观辞见到她,正欲开口,却见她似是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心知她鬼主意颇多,眼下危难之际,挣扎片刻,他还是闭上了嘴。

    原来,方才宁星萝隐匿身形打算抢人,却见这二人功法透着古怪,莫名的熟悉感,像极了她那位阿爹长箓的气息。

    他们……也是堕仙?

    人要救,可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只要她不动手,除非阿爹长箓亲临,否则这世上没人能知道她是谁。

    巷中二人并没有杀傅观辞,看上去,像是一人护法,一人在……探他灵识。

    傅观辞嘴角沁血,应该是受了内伤,此刻被定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探灵识是为了什么?灵识之中,不过是灵智识海,这呆子修为极低,灵力几乎没有……所以……他们要毁他灵智?把他变成真呆子?

    可这是……图什么呢?

    宁星萝心中胡思乱想,面上却是懵懂无邪。

    那二人抬头看了看宁星萝,又看向欲言又止的傅观辞,相视一眼,护法那人开口道:“你们认识?”

    宁星萝眨眨眼,认真打量了傅观辞一番,而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傅观辞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她谎言张口便来,他表情古怪,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探灵识之人收了手,护法低声问道:“好了吗?”

    那探灵识之人摇了摇头,面色不善地看向了宁星萝,“小姑娘,你是何时在那儿的?”

    “我刚从那边上来的,我找不到我哥哥了,哥哥说,站得高看得远,我就爬上来了。”宁星萝说着,指了指墙另一侧。

    墙另一侧,是一座废弃的院子。

    那二人闻言似是放下了些许戒备,可这探灵识之人却想要动手,大约是想杀人灭口,却被那护法之人侧身拦住了。

    他指了指远处,“你哥哥不在这儿,去别处找吧!那边的角楼更高,你可以去那儿!”

    宁星萝若有所思,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仿佛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一般。

    她起身攀着瓦片,脚尖在墙壁上胡乱蹬着,努力找寻借力处,试图从那墙檐上下来,可脚下一滑,“哎呀——”

    一声惊呼,她整个人摔倒在了那探灵识之人身上,将他当作了人肉垫子。

    还没等那二人开口,她赶忙站了起来,缩在墙边,带着哭腔颤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碰到我?”

    傅观辞闻听动静,眯眼成缝,见她悲戚模样之下,眼神闪烁,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

    宁星萝往地上一蹲,嚎啕起来,“我不干净了!我嫁不出去了!哥哥说我笨,本来就难嫁人!如今更没人要了!呜呜……”干嚎了一会儿,她抬头指着方才被她撞倒那人,“要不……你娶我吧?”

    堕仙阴阳失衡,男不男,女不女,不可能娶妻。

    “娶你?”那二人显然完全没料到这宁星萝的路数,又是相视一眼,随即双双摇头。

    宁星萝吸了吸鼻子,看似哭泣,实则在嗅情绪之味。

    这二人,是不愿,不是不能……

    看来不是堕仙。

    还一起摇头,问你了吗?就一起摇……

    宁星萝白了那护法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就让这个小公子……娶我吧!”说着,她拉住傅观辞,趁那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云月客栈。

    又回到了那间上房,傅观辞坐在床上,此时术法未解,动弹不得。身体虽动弹不得,可他那一张嘴,看着不像话多的,却一刻也没闲着。

    “……我是想说,即便为了救人,你也不该扯谎骗人,妄语伤人更伤己,且你一个姑娘家,怎可随意就轻言嫁娶……”

    宁星萝坐在桌旁,支着脑袋,出神地盯着他上下开合的嘴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呆子受了内伤,她也不会治病,若是现在取那么一壶血,他大抵是活不长了……

    没有血,她带着这一身伤,要怎么找肉身?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比如刚刚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东西……

    还有,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

    这边的傅观辞大约是说累了,清了清嗓子,“宁姑娘,能否请你……帮我解去这定身术法?”

    宁星萝回过神来,抬起眼,“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会。”

    “你……当真不会?”傅观辞满眼写着不信。

    “我真不会!不过……”宁星萝看向打开的窗,“我可以试试。”

    傅观辞垂眸沉思片刻,一直动弹不得也不是个办法,只是他心底里并不相信宁星萝。

    他抬起头,喉结滚动,似乎有些紧张,“试试就试试……”

    宁星萝起身走到他近前,伸出手,掌心却是对着窗外。

    世间万物,有灵者,便有欲念,而这无数生灵之中,人的欲念最是充沛,这欲念,就是宁星萝的根,是她灵力之源。

    凡人欲念,化作丝丝缕缕有形的灰色烟雾,逐渐在宁星萝掌心汇集,待到凝结成团,她双手操控着这团灰雾,看着傅观辞犯了难。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人教过我术法,飞天、隐身、瞬移、取物都是我自己琢磨许久才会的,你这……我真不会……”

    “你走近些,我看看……”

    傅观辞看着她手中灰雾,叹了口气,“你试试我仙门功法,照我说的做。”

    说着,他调息凝神,神色肃穆,道,“你且收回术法,正身盘坐,收视返听,双手置于胸前,结大莲花印,静坐观心,将灵力引入丹田,意入指尖,以气发声,气发丹田,观声如雷,喝声为‘破’。”

    宁星萝循声照做,再睁眼时,随着一声“破”字出口,指尖银光弹射而出,没入傅观辞身上十大穴。

    傅观辞打了个激灵,定身术破了。

    可他没有丝毫松懈,神色凝重,一边扭动着有些发麻的四肢,一边看向宁星萝,“你到底……是什么?”

    方才银光入体,他分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与他幼时那场大劫所遇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解了?真的解开了?你们仙门术法当真厉害啊!快!再教我一些!比如点石成金什么的……”宁星萝压根没在意他的话,沉浸在掌握新术法的成就感中。

    傅观辞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顿,又道:

    “你到底是什么?”

    宁星萝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不禁皱起眉头,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把他甩倒在地。

    这呆子还真是……弱不禁风……

    “我是什么?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想法,是你的念想,是人的念想,是世间万物的念想!你……听得懂吗?”

    傅观辞闻言一愣,而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是邪灵?”

    “邪灵?什么邪灵!念想你不懂吗?难道你的念想就只有邪?只有恶?”

    傅观辞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心中已是了然,“既然如此,你为何会有肉身?也是骗我的吧?”

    宁星萝有些不耐烦了,一个闪身抓住了他的手腕,“何必和你说那么多?你爱信不信,我就是要找肉身的!”她取来匕首,甩开刀鞘,盯着他的手腕,“我不取一大壶还不行吗?我也算救了你,就要一点,拿了我就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俩再也不用见了!”

    傅观辞奋力反抗,二人来来回回,皆是使出全力,宁星萝咬了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下去,傅观辞躲开了刀刃,却扯得宁星萝一个踉跄摔倒下来,饶是摔倒,宁星萝也不肯松手,二人齐齐倒在了床上。

    少女气息温热香甜,在傅观辞颈边喘着气,小手十分有力,抓着他的手腕就是不撒手,钳制住了他,叫他动弹不得。

    宁星萝伏在他身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腕,欲再度挥刀,却发现握着匕首的手腕,被傅观辞牢牢扣住。

    这呆子弱不禁风的,怎么这么有力气?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

    丢下匕首,她掌心铺展,欲引天地欲念……

    灰雾渐显,傅观辞自知不敌,立时开口,“我给你!”

    宁星萝愣了愣,抬眼看他。

    傅观辞的脸近在咫尺,连下巴上细密的胡茬都看得清清楚楚。少年棱角分明,脸色苍白中渐渐透出淡淡的红色,那抹红一直蔓延到耳根,颜色愈发浓重。

    “你要我的血,我给你。你能不能……先起来……”

    宁星萝松开了手,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衣裙上的褶子,而后清了清嗓子,“早点配合不就好了?说真话你反倒不信,所以说你是个呆子……”

    傅观辞稳了稳心神,坐了起来,“血我可以给你,但是……”

    “我就知道,仙人也是人修成的,怎么会没欲念……你要什么?”

    “你要找肉身,我与你一起,且日后——”

    “你说什么?你要一起?”宁星萝颇为不解。

    傅观辞点点头,正襟危坐,“且日后,你需得约束言行,行善事,做好人,尤其不得妄语,即说谎。我,则会教你些仙门术法之道,以及做人之道。”

    宁星萝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着傅观辞。

    这呆子不对劲啊!

    黏上她了……而且……还想教她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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