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削魂师 > 苍绫公主

苍绫公主

    赵娴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八岁那年,她说要做父皇最听话的孩子,善解人意,大方得体。

    十二岁那年,她说要名动天下,惹天下贤士齐聚皇城,于是一曲歌舞风满京城,画作贴尽名楼。

    十六岁那年,她说要以身为饵,换民生太平,便顺了朝堂心意被送去西幽和亲,和个牌位有了夫妻之名。

    今年是赵娴安活在这世间的第十九年。

    她端坐在位上,仪态庄重,一如她父皇赐她的名般娴静知礼。

    外面此刻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像是在举办祭典,而这宫殿寂却冷得比苍绫国最冷的夜晚还要冻人。

    赵娴安看了眼自己守了三年的牌位,难得主动伸手用帕子擦干净上面的灰尘,然后将其倒扣在桌上。

    她看着袖间锋利的匕首,上面倒映着的面容苍白,眼底满是深入骨髓的悲怆。

    如今江山颓唐,易名改姓,从此不再姓赵,改姓萧。

    她赵娴安今天就要用她苍绫国最艳丽的国色,染了这片异国秽土。

    于是十九岁这天,她说要与国同运,以死明志,便用利刃抹了脖子,血溅了他乡一路,像是要为她铺开她回家的路。

    死前赵娴安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有下辈子,她在八岁那年绝不会再答应做个乖巧懂事的公主。

    *

    在赵娴安深情并茂地朗读完自己写的生前传记后,全场陷入沉寂。

    她以为在场的各位意犹未尽,于是清了清嗓子打算再念一遍,却被为首的青衣仙官打住噤了声。

    “也就是说,你尚且为人时,是人间受人爱戴尊敬的苍绫国公主赵娴安?”

    “正是本公主。”

    赵娴安露出笑容,将自己写的折子呈到仙官面前:“所以仙官哥哥,我这就算是入了仙籍了对吗?”

    “这…”

    在场评估的众仙面面相觑,也没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都极为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座上的青衣仙官。

    槐匣仙君看着折子若有所思,看着下面的副官与小仙都寄希冀于自己,一时间纵使是他也难以定夺,于是轻咳两声缓缓道:“赵娴安,据冥府官兵所述,你无法过冥门,此事可属实?”

    “的确如此,那冥府门上的石像认不出我,说我的魂魄与常人有别,怕是有仙缘未了,然后就有官差把我带上来了。”

    “本来按照仙冥两界律法,你现在应该在冥府化为一缕幽魂,服苦役数千年再转世投胎。”槐匣翻着面前找司命借来的命薄,目光又望向面前的赵娴安:“可念及你生前所嫁之人为仙界中人,按理你也应入仙籍,此事,私以为应交给那位仙君定夺你的去处…”

    还不等槐匣仙君说完,赵娴安还是不可置信地重复问了一遍:“我嫁的那个西幽的便宜丈夫,真的是仙界的仙君?”

    槐匣仙君点头道:“当初西幽为羞辱你的母国谎称你嫁的是九皇子的灵位,实则不过是他们随意挖来的无字木碑。而木碑的主人,正是数千年前得道升仙的聿卿仙君。”

    赵娴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岂不是谁和牌位成婚都能成仙?”

    槐匣仙君摆首:“并非如此。多数仙人都仙骨天成,凡人得道成仙本是非常可见的事情。修仙之人的洞府本就隐蔽,更何况死后遵循凡间习俗立碑的仙人可就更少了。”

    “那如果还有的第二个人与那个木碑成亲呢?”

    “不是正室,不可入籍。”

    “正室…”赵娴安眼神有了光。

    在槐匣仙君一一解答下,赵娴安总算明白自己应该是走了天大的好运,她暗暗沾沾自喜想着赵家祖宗的攒下的气运是不是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我现在是仙人啦?”

    问题又绕回了这里,槐匣仙君再度闭上双眼像是沉思,再度睁开双眸后说:“此事,还需本座与众仙商议。”

    “那就拜托各位仙人了。”赵娴安言谢,“除此之外,我还有话想说。”

    “且言无妨。”

    赵娴安道:“如果我成仙了,能不能把我那两贴身丫鬟也带上来?我不习惯身边没人照料。”

    槐匣仙君道:“每个仙殿都有仙侍负责洒扫等事务,这些你无需操心。”接着他又挥袖招来两名仙子从后侧步入正厅上前行礼:“见过槐匣仙君。”

    “彩桦,韵竹,你们二人先带这位姑娘去客殿稍作歇息,这段时间你们多伴她左右,教她天界的礼法与规矩。”

    彩桦与韵竹回应称“是”,便规规矩矩地领着赵娴安往客殿走去,赵娴安走前环视宫殿一圈,笑盈盈地跟了上去。

    待殿内小仙走了大半后,屏风后的司命走出来,槐匣仙君扬手赐座赐茶。

    “司命,你刚刚也听到了她的自述,如何?”

    司命摸着一把白花花的胡子,展开另一卷命薄施法将影像调出:“赵娴安,苍绫国才王长女,庸王同胞妹妹。”

    “八岁,凡是得罪她的玩伴皆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轻则永世不能入宫,重则连家发配蛮荒之地。”

    “十二岁,在苍绫财政不济,重赋重徭下仍煽动庸王赵乾明劳民伤财,在皇都建造歌酒玩乐之地——朝暮楼。”

    “十六岁,为了逃避前往西幽和亲的命运,将年幼的妹妹赵娴雅作为替身坐上驾车,半路被揭穿才不得已远嫁。”

    “十九岁,被暴露行踪慌乱逃窜的刺客当成碍事的宫女,一剑封喉。”

    影像烟消云散。

    槐匣仙君将赵娴安呈上来的折子合上:“还真是,与她的自述截然不同。”

    “司命又如何看待此事?”槐匣仙君问。

    司命沉吟片刻,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自天地初开,凡是能入我仙家之人皆是德才兼备之人,再不者也宅心仁厚,能窥天机天命,反观——”司命一顿,语调更是忧心忡忡:“恕我司命直言一句,此女无德,无才,又无天生可从承受仙泽的灵躯,又何以配上仙籍,承接仙骨?”

    此话一出,在场二人皆有默契地沉默。

    “眼下聿卿仙君云游未归,天庭诸仙又将此事全权交由我这个与他同门的师兄处理,”槐匣仙君用灵力温了茶,望着远处喃喃:“清则啊清则,你这次可真是摊上了大事…”

    “清则,这就是聿卿仙君的名字?”

    赵娴安听他们彩桦韵竹二人讲仙界的事正起劲,于是有样学样地重复这二字,音量之大让两位仙童吓得赶忙确认周围的视线。

    “在仙界不同仙阶直呼其名是冒犯的事情,要是被资历深些的仙长听去可是要责罚的!”彩桦连忙解释。

    赵娴安了然:“没想到原来神仙也有这么多讲究,和我在皇宫差不多。”

    “人间有人间的法度,仙界自然也有仙界的规矩,不然不就乱套了。”韵竹一边说一边示意赵娴安走下仙阶。

    前足踏在云上也不见散去,此情此景倒是让这位刚“升天”的公主来了玩乐的兴致:“你们那位聿卿仙君在仙界的职位,跟公主在人界来比哪个更加尊贵?”

    这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让仙子们犯了难:“这仙界怎么能和人间相比。”

    见两人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赵娴安对自己这位白捡来的夫君更好奇了,但仙子以不能肆意妄论仙官为由除了名字外对其他避而不谈。

    赵娴安索性换了个话题:“看你们两个年纪与我相仿,该不会也是哪位神仙的家眷吧?”

    彩桦听后捂嘴嬉笑,掰着指头算着:“韵竹和我都是仙胎天成,如果按照你们人间的算法,从幻化成人形那年来看应该都有两百来岁了。”

    结果没想到还都是祖宗级别的了。赵娴安虽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看向两人的目光霎时间都变了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到一处开阔的庭院后目光所及的景色不复单调。粉白色的山桃草点缀在烟雾缭绕的道路两侧,挺拔的玉树伫立在期间无声瞭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

    韵竹上前:“仙友,这里就是你的寝宫了。”

    “在你来之前我和韵竹两人特意布置了一番,你看如何,可还喜欢?”彩桦则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装饰后的成果。

    赵娴安在彩桦一一介绍摆件寝具的聒噪声中提裙踏入门中,打量起房内的环境,与刻板印象中仙界雅致的素色不同,倒像是凡大户人家的讲究寝殿。

    “虽然没有皇宫富丽堂皇,但也凑活。”她抬手抚上案台,顺手摆弄着桌上的琉璃杯盏。

    彩桦与韵竹二人对视一眼,前者正想说些什么,还没张口一下就被韵竹暗暗制止。

    赵娴安在寝殿四处走走,观察片刻道:“只有我住在这吗?”

    “我和彩桦同住在临宵阁,离这里不远,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用伺机雀唤我们。”

    韵竹竖指施法,那木雕栩栩如生的团雀霎时间活蹦乱跳起来,叽叽喳喳地在窗台边绕着韵竹上蹿下跳:“你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喂它一些灵力,托它捎口信给我们。”

    “它胖成这样,要飞多久才能到啊?”赵娴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事物,可还是颇为嫌弃地问出这个问题,那伺机雀像是听懂了,皱着眉头,乌黑的眼睛生气般盯着赵娴安滴溜溜地转。

    等等,眉毛…?

    彩桦捂着嘴在一旁偷笑:“我就说韵竹做的伺机雀肥头肥脑的,她不听,还给这只鸟捏了个眉毛说这样就能读懂它的表情。”

    “不可爱吗?”韵竹苦恼地与自己雕的伺机雀大眼瞪小眼,“你别看它是圆润了些,毕竟是伺机雀,日行千里还是不在话下的。”

    圆圆的伺机雀骄傲地挺起胸脯,跳得更欢了。正当赵娴安以为它摔下去时,不一会又见它扑棱着翅膀叼着朵山桃草的花落在赵娴安的掌心。

    “你现在还没成仙,没有灵力,你喂它吃这里的灵植就好,有了灵力就能飞,张开翅膀可漂亮了。”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赵娴安也眼瞧着伺机雀三下五除二地啄食掉花瓣——

    然后餍足地仰躺下歇息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