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分，黄沙狱的秋叶欶赖而下。
黄沙狱为陛下私狱，在建造上力求简仆，装扮的像普通农家，院舍内养着鸡鸭，却无人杀食。
大夫将一只大鹅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血迹四溅，比凶案现场还像凶案现场。
可众人皆不敢言语，尽管这些鸡鸭养出了感情，可毕竟梁大人的命还是他救的。
稍顷，众人闻到了鲜美的炖鹅味，纷纷伸着脖子，以前的情谊忘了干干净净。
“诸位要不要吃点？”
要要要！
“本来是给梁大人补身的，他的身体怎么虚成这样？之前中过毒吗？若是如此应当更严加防范啊。”
这下众人哪敢吃，纷纷鸟兽状散去。
于是大夫端着一碗肉躲到角落，大口吃起来，却一点也不显粗旷。
“大夫还真有闲心。”
“别总大夫大夫，我有名字，我姓步。”
“你给我的三副药根本没用。”
他这才放下骨头，意味很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药只是个引子，恢复记忆还要靠大人自己，若是没有想起，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大人不愿想起。”
“怎么可能，若是能让我恢复记忆，我一日十副也可以。”
步青云皱了皱眉头，
“大可不必，那都是虎狼之药，一日一副便可以。”
我险些失笑，
“还真是撇得干净，怎么说也与你的药无关！”
我抽出刃，压在他白净的脖子上，
“我要你再给我熬几副药。”
步青云手中的骨头突然就掉了。
*
砂锅里，褐色的汁水咕噜噜地滚着，一股药物独有的苦味散发出来。
“不是医者父母心吗？你怎么会同意？”
“第一，大人得手后又站在道德上谴责步某令步某羞愧。其二，医者也不是万能的，大人若要，小的也不敢不给。”
我打开砂锅又皱着眉将锅盖放下，
“药可以了吗？”
步青云负手而立，
“差不多。”
于是我便将药倒入碗中，正待饮用，一只手突然伸来打翻了药碗，打得我发蒙。
我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而梁山伯站在我面前眼神幽暗地看着我。
“你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你这都敢喝！你若想学律法我教你，若是倦了，我也会帮你走其它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药碗没摔坏，还剩半碗掉在地上，我疯了一般扑上去，嚎啕大哭，
“为什么？我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我只想当一个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的人，不必再畏畏缩缩。
他一脚踢翻剩下的半碗，
“我不会让你喝，也不会让任何人带这种药给你。”
“来人！将步大夫进入厢房。”
我不服，我扑上去咬住他的肩，咬得唇齿间铁绣味的血气蔓延。
他闭上眼，身体轻颤，消瘦干枯的手轻轻抬起，阖上了我温热的双眼。
哄哄就好了，他这么想。
第二日，我在镜子前整理衣容，少言抱着剑在一旁昏昏欲睡。
突然脑内一阵疼痛，我看见镜面如水般荡开。
梁山伯依偎在我脖颈处，他那双邪肆的桃花眼向我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文才，你看我们多般配。”
记忆收笼，我手撑在镜面上大口喘气。
英台从梦中醒来，他脚步轻跃，几步到我跟前，亲吻着我的脖颈，将原本点点红痕的脖颈上覆上另一层红痕。
“留下来陪我不是更好吗？”
我摇了摇头，贪玩得将英台的授带勾在指头上，又狠狠一扯，他的外衫自然脱落，露出雪一般的肌肤。
我趴在他肩窝上，气息喷散在他耳畔，
“不行啊，英台。”
在祝英台眼中没什么不行，好似他拉着她缠绵是再天经地义的事。
说着，他拽住我，将我压在床上。
“文才……”
他的手轻抚我额头，穿过我的发，滑到单薄的唇上。
他慢慢俯下身，眼中波光粼粼，看不出情绪。
我想推开他，却被他用双手按住，他的十指试着与我相扣，虽然没成功也没令他态度失控。
我觉得人应该追求点高尚的东西，不能把一天的时光都花在这上。
便扯开嗓子大喊少言。
祝英台眼疾手快地按住我的唇，俯下手，印了一吻。
但是一个吻怎么够，他想让他们骨血相融，缠绵悱恻。
好在少言知道意味着什么，上前拍响了卧室里间的门。
“少爷，上朝了，再完就迟了。”
祝英台脸色红一阵绿一阵，有些难堪，
“去吧。”
过了一会，屋中空荡荡，他简直想不到他就这样放了她。
庙堂之高，在于高堂之上。
去了之后，少爷我发现今日气氛有点诡异，所有人都离我半丈远。
并且总是从他们口中听到马大人，但一回头大家又像没事人一样闲聊，扭回头又觉得背后的目光格外炙热。
就连熟悉的陆展元也是如此，一见我就匆匆而过，比兔子还快。
难道是之前一直没上朝？
哪能啊！若说没上朝是藐视皇家，之前也早有大批士族子弟没上。
可以说大家就没在乎你皇族。
我百恩不得其解，随手抓住一个人，转过一看好巧不巧是陆展元。
他苦着一张脸，
“大人怎么随便一抓就是我了？”
“有没有可能我根本不是随便。”
我俩沉默了一会，
“说来咱俩关系这么好，在患难时躲着我，说吧我得罪谁了？”
陆展元垂着的眼瞬间抬起，
“没人被你得罪过，大人现在水涨船高，身份与从前大幅不同。谁都知道王大人青睐您，都在想临走给您丢下了什么宝贝。”
“至于我这不是怕人说我趁炎附世。”
我吸口气，
“那你以前没跟着我吗？”
“自然不是。”
“所以有什么好顾虑的？”
说完我俩哈哈大笑，一众官员想看也不敢，只得偷偷瞥，脸都瞥酸了。
“对了，那其它人怎么也躲着我？”
陆展元看着我，长叹一口气，
“这就要问大人自己了，说来话长啊。”
我食指指着自己，可谓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