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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操琴

    容玉轩回到正堂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已是座无虚席,客人们有的三五成群拍照留念,有的品尝茶点,互相交互心得,再伴随室内音响播放着的轻柔古典乐声,各种声音响成一片,气氛火热至极。

    安云见好友面色隐忍,略有不耐之色,不禁有些诧异。容玉轩年纪虽轻,却得了他父亲容燕生真传,心性稳健,处事非常有手腕,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

    他又不像那些豪门二代有坏习气,平时极为自律,除了工作挣钱,别无其他爱好,是同辈中屈指可数能跟那些商界大佬坐下来谈生意的人,别说寻常小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一定能看见他变脸色。

    “这是怎么了?刚才好好的,不会是被容董训了吧?”安云调笑道,示意服务员上了杯茶过来,“别这么不开心嘛,来来,这是我特地点给你的碧螺春,你来尝尝。”

    容玉轩只得敷衍着接过,随意道:“何必麻烦,叫杯水就可以了。”

    安云忍不住好笑,道:“真是个没品味的家伙!这哪儿行呢?来茶馆里喝白水,让人知道了会笑话的。”

    容玉轩此刻心情欠佳,无心谈笑,淡淡道:“能笑一次的人,不见得敢笑第二次。”

    安云暗暗咋舌,仿佛已经看到他与那些个商场对手打交道的情形。据说有人私底下将他斥为“独丨裁丨者”,可见这世上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他与容玉轩交情相当好,自然不会这话吓退,反而笑着问道:“你这人真是没道理,我又没得罪你,你冲着我放什么狠话?谁惹着你啦,心情这么糟糕?”

    容玉轩自己也答不上来。他本来最是个冷静克制、寡情少欲的性子,一腔热情全部投在了事业上,看人向来只看能力高下,从无性别之分。

    可是自从刚才见过那女子一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思绪翻腾,脑海老是印着她的形容举止,怎么也忘不掉。先前自恃风度,没有追上前问清楚,此时又生出一丝悔意,周围又人多喧嚣,更添几分心烦,实在有点坐不下去。想要不去再想那女子,却情不自禁地朝着服务员看了好几眼,心想这里的工作人员或许知道她的来历。

    他做事素有决断,何曾有过这般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又不免在心中鄙夷起自己来,一时收敛起心神,转而与安云聊起天来,可心里到底是放不下,说不得几句又开始走神。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不一会儿,台上灯光渐渐亮了起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来,知道是演出就要开始,愈加兴奋起来,满座都是纷纷议论之声。

    容玉轩有些烦闷,也顺势往台上随意扫了一眼,正巧看见一只雪白柔荑掀起绣帘一角,跟着眼前一花,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缓步而出,重绣的一丛丛青色竹叶在月白色真丝缎面上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大堂内的喧哗声气顿时为之一静,紧接着又爆发出一阵更为激烈的赞叹之声,兴奋的说话声、手机快门的连拍声不绝于耳。

    连安云这般见惯美色,也不禁赞道:“真是个美人。”

    容玉轩不动声色,心跳却一阵加速,目光凝住,暗道:“是她!”

    那台上女子微微欠身,然后盈盈落座,那姿态真是优美异常,随后又伸臂半抱琵琶入怀,芙蓉半遮,更见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灯光照耀之下,宛如玉人一般,越显得丰神美艳。那盈盈眼波往台下轻轻一扫,人人都觉得她看见了自己,都情不自禁收敛声气、放轻了声音,生怕自己唐突,招致她的反感,大堂之内又渐渐安静下来。

    那女子便先做了个自我介绍,道自己姓顾名文君,又简短说了下开场赠送的两支曲目,那种落落大方的从容美态,令听众们极为捧场的贡献出一阵热烈掌声。

    顾文君展颜一笑,素手拨弦,弹起《莺莺操琴》的前奏过门。因是选了蒋调,曲调舒徐平缓,琵琶弹得稍差些就会显得单调,可是顾文君的舅母是当代顶尖琵琶大师,在网络上被戏称为“一人包围千军万马”,顾文君是她从小抱在膝头手把手教出来的,弹起琵琶来自然非同凡响。

    转轴拨弦三两声,那山泉一般明净清澈的乐声便从琵琶上流淌而出,像是涌珠泄玉,灵动飘逸至极。

    听众席上轻轻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又惊又笑,嘀咕道:“这琵琶还真是弹出了混响的感觉!”转头就与同伴讨论起来。

    这《莺莺操琴》乃是弹词《西厢记》的开篇之一,也是点唱率极高的经典曲目,属于写景抒情,写莺莺小姐唤了红娘去湖心亭弹琴,又借景色抒发心中寂寥之情,内容很简单,唱调却非常优美。

    顾文君因为上次唱《梅亭相会》选了徐调,今天便要用蒋调唱《莺莺操琴》。蒋调是评弹大师蒋月泉所创,风格清脱飘逸,举重若轻,深情蕴藉,韵味醇厚,极具中正平和之美,到后来自成一派,成为评弹曲调中传唱最广、影响最大的弹词流派唱腔。

    这新的唱腔流派一出,必然又会引起一阵惊讶议论。可越是如此,才能将水搅得越混,让那些想找麻烦的人心生忌惮,自己才好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笑,轻启朱唇,唱了句“香莲”,这是上赋短腔,听上去平平无奇,台下听众尚且没什么反应,还在那里讨论琵琶,可是当她又唱道:“碧水——动——风——凉……”

    那华丽优美的嗓音一下子亮出来,逐字往高音上旋,好似凤凰初啼,一鸣惊人,一下子就将众人镇住了!

    这正是这首开篇的一大特色,每一句唱词的上下赋起伏特别大,上赋轻轻巧巧,点到即止,下赋则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尤其尾部余韵悠长,唱到“风”字时唇齿音转为鼻音,发出“嗡”字的共鸣声,听的人通体舒泰,仿佛真有夏日凉风吹拂之感;最后唱到“凉”字潇洒落地,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无穷。

    这一下真可谓先声夺人,一句唱完,台下赞叹声真是此起彼伏,听众们不约而同地报以热烈掌声,满堂一片喝彩之声!

    上次来过的魏老爷子坐在角落里,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高声赞道:“新调!又是新调啊!”喝了几声彩犹不尽兴,又对一旁的吴老板感慨道:“老吴,老吴啊,你这运道,旁的人不服不行啊!”

    吴老板满面红光,开怀大笑,道:“好说,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是老天爷赏饭吃。”

    与他俩同座的还有如意轩的周老板,这位也是识货的大行家,此刻真是惊得直打哆嗦,扭头就冲吴老板逼问道:“你上哪儿找的人,老吴?!这是谁教出来的?!”

    吴老板翻了翻眼皮,老神在在:“你猜呀。”

    周老板险些气了个倒仰。

    台上顾文君又曼声唱道:

    “水动风凉夏日长。

    长日夏,碧莲香,

    莺莺小姐唤红娘。

    说:‘红娘啊,

    闷坐兰房嫌寂寞,

    何不消愁解闷进园坊?'”

    这几句是先写夏日情景,后写莺莺小姐与红娘说话,短短数语,非常平实,可是顾文君唱起来又何等曲折悠长!

    夏日天气郁热,虫鸣蝉噪,莺莺小姐闺房寂寞,不免感怀自身,她受母亲挟制,受家庭羁累,心中愁闷难言。

    水动风凉,那“夏”字声调婉转而下,加了个装饰性的颤音又旋即上翻,一个短促的“日”字轻轻一点,醇美潇洒的“长”字便悠扬而出,正是那日头高悬的夏时景;“碧莲”的“莲”字悠悠然波动,正仿佛风吹莲叶上下轻摆;“小姐唤红娘”几个字一气呵成,从从容容一拖到底,末尾舒缓的吐出一个“娘”字,多么酣畅淋漓!

    这几句是白描的写法,唱起来却是平白中有线条,寥寥几笔,勾勒精神,把一个深闺小姐闷恹恹、郁沉沉,无精打采、寂寥烦闷的形象生动临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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