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噪的晚风携着热气，熏的顾奈头疼。
那天中午的微信如同石沉大海，三四天过去，莫宁依然没有回他信息，就仿佛那一晌贪欢，真的是个梦境。
顾奈用手指把烟头摁灭，指尖被烫的一紧，他自嘲地笑笑，眼光倏忽飘到床尾小几上摆的歪歪扭扭的书。
大二的。
明明就是去年9月的事情，如今想来，倒像已经过去了半辈子。这大半年，他被退学、被厌恶、被丢弃、被告知...
也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好像突然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
他循着一条他自小就看不上的路，闭着眼睛一直往前走。
......
莫宁嘴角弯弯，颇有些讥诮地盯着陈珂：“陈部长这是提前升职，把自己的本职工作都丢了？”
陈珂也不恼。
现在是莫宁来她办公室，她在主场作战，难得有了反击的底气：“这是你们一组的事情，没必要来我这里耍威风。”
莫宁都要气笑了：“我们一组的事情？讲点道理啊，金林国际这个案子可是你们二组去谈的！”
陈珂脚尖点地往后移，椅子借力直接靠到墙边，她微笑道：“那又怎样？谈案子跟做案子混为一谈吗？莫组长您可还没到总经办，现在是想拿聂总的威风来吓我？”
莫宁想把前二十八年学的礼义廉耻都丢到地上踩，想爬上办公桌窜过去扯着她头花打，想把桌上那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全都浇到她身上，想脱掉自己的高跟鞋把她钉在墙上...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确实不能混为一谈。”
陈珂满意的环抱双手，道：“没事的话莫组长请便吧，我手上事情很多，比不得莫组长马上要高升转行。”
莫宁想：很好，以后你最好别犯到我手里。
迎着莫宁有如实质的杀人眼神，陈珂老神在在，目光明显在催促她赶紧出门。
莫宁咬咬唇，突然松懈下来一般的笑了笑，大V领的黑色真丝衬衫极为贴身，她这一笑，仿佛给这黑色渡了层银光。
一时云开雾散。
她问陈珂：“你明明有这样硬的背景，为什么还要拿婚姻做儿戏，跟徐聪鬼混？”
想要出口恶气是真的，但这想不通也是真的。
陈珂脸色忽地发白，这是她今早第一次露出慌张的神色，她语气急促道：“你懂什么？凭你跟聂晨阳的权色交易吗？别自己脏就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
哦。
莫宁想：行叭，这是真爱。
她也不恋战，反正口头上得了便宜，看起来陈珂也动了怒，就好像心理上舒服了点，转身出了门。
可这事儿吧，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事儿得追溯到半年前，当时金林国际的案子接下来以后，一开始是分到二组谈的合作协议，可当时二组事情太多，尤其碰上了五一的大促活动，这个案子就被调剂到了她们这组。
可谁知道呢，案子跟进会议时候讲到办公装修，这个陈珂给人家画大饼，居然还举例空调电脑打印机...可这些都没写到协议里，现在要交付了，人家一看没有，直接把当时的会议录音发了过来。
合着也不是不知道协议里没有，擎等着最后一击来个措手不及呢，所以，莫宁完全是被压着打。
讲理无望，撒泼没本事。
莫宁带着一肚子气回了办公室，刚刚俩人说话完全是在陈珂办公室“友好会晤”，所以外面人一概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莫宁盛怒而来，气急而返，陈珂过了几分钟也从办公室出来转了一圈，同样脸色称不上好。
不过...这也正常。
俩人王不见王这么久，最近更是一个要升职一个要转去总经办，战场就小打小闹变成了明火执仗。
莫宁也不可能赖账，仔仔细细跟吕穹汇报完又做了预算，这事儿算不得简单，光是查供应商报价表和建材市场就差不多耗了两天。
总算弄出了一个大概的差额。
吕穹安慰她：“没事，这篓子又不是你闯的，即便是补充协议上会，董事会那边也不会为难的。”
陈珂马上要上任，这事儿闹开了不好看。
莫宁喝了口冰拿铁，嗤笑一声：“我给她擦pi谷还得看她老子脸色？”
话糙理不糙。
吕穹道：“行了。等会儿把协议完善下发给我，我去给聂总看下，顺利的话不用上会，你也不要想太多。”
莫宁：“呵。”
吕穹不听她跟这儿阴阳怪气了，说到底设计部归聂晨阳管，只要聂晨阳同意补充协议，那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
林巧白天又给莫宁的冰箱补充的满满当当。
莫宁晚上下班回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给她打电话，阳光玫瑰据说今年收成太好，价格便宜外加甜份十足。
林巧觉得很划算，于是给莫宁买了一箱全都塞冰箱里。
莫宁觉得很心塞，这么多葡萄怕是要吃出糖尿病来。
“...女孩子就是要多吃水果，小顾那么嫩，你不得好好保养啊？别出去人家以为姐姐带弟弟出来玩儿呢？”林巧苦口婆心。
莫宁：“...”糟糕，好像冷落了小孩儿很久。
她也顾不得跟林巧再说太多，匆匆忙忙说了句要加班就挂了电话，随即发了个微信给顾奈。
莫宁：想...喝奶茶。
信息发过来的时候顾奈刚跑完一单，正半靠着梧桐阖眼休息，昨晚近两点才睡觉，今天一天都有点不在状态。
可他一看清手机界面的消息，立刻就清醒了。
直起身的时候甚至因为速度太快而撞到低垂的树干，一圈星星在眼前列队晃悠，他定定神。
顾奈：等我。
他似乎从那几个字中窥探到了莫宁的诱哄，这种语气一如她每次展现出来的样子。
强大、自信，又带了专属于她的娇媚，所以，奶茶和他，在二十分钟后准时送达。
莫宁已经洗过澡，两根细细地肩带搭在皙白的肩头，圆润的弧度看的顾奈眼睛一红。
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可莫宁等他关了门就垫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舌尖一卷在他的唇上勾了勾，道：“你身上一股汗味儿。”
娇娇气气的，瞳仁里是直白的嫌弃，从他手里接过奶茶，吩咐他：“快去洗澡，里边儿有衣服。”
她也不算完全忘了他，前两天顺手给他买了点衣服。
顾奈眼睛一亮，没管她的惊呼，忍不住按着她，直把她嵌入了怀里，在她脖颈处深深闻了闻，才道：“好。”
莫宁好不容易挣开他，皱眉头看他欢欢喜喜的进了洗手间，才插上吸管吸了一口，嚼着珍珠往客厅走。
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她随意点开了个选秀综艺，看上面年轻的小姑娘们争奇斗艳，图个响儿。
顾奈洗澡很快，莫宁正剥着葡萄皮呢，余光就看到青年携带着一身水汽往沙发这走。
“...不是有T么！”莫宁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仰头看着他。
顾奈笑她：“不喜欢？”
莫宁：“...年纪轻轻的，别那么油腻。”再不制止，很怕这小孩儿下一句就问她对看到的还满不满意...
顾奈弯下腰，头发上没擦干的水顺着脸颊往下低落，莫宁迎着他凑过来的眸子看见自己的倒影。
唔，长得这么好看，油一点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