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的，顾家给继承人的规划自然不包括大学时期的恋爱。
可偏偏这份在他们看来随时可以分开的恋爱，顾奈异常认真，如同几年前不肯求顾嘉成来学校道歉一样。
态度坚定，无可转圜。
顾嘉成失望的拍了桌子，司徒锦再一次面对父子矛盾手足无措，最后只得同生气的顾嘉成一起出门。
顾奈抿了一口冰美式，咖啡厅暖气很足，羽绒服被他脱下挂在椅背上，长腿微微曲起。
莫宁这个时间是不会给他回电的，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整理并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
但其实细想也没什么要怎么办。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杯子放下来的时候，有冰块碰撞的声音。
......
莫宁今天倒是没有加班，陈敬东下午来了一趟，有个家中饭局提前走，让她没什么事就提前下班。
莫宁也没早走，正好就早上例会梳理出来的问题做个简略的情况总结，之后又安排常星河打印发放。
事情忙完还有十分钟下班，她穿好大衣又把绑带拉紧，蓝色的羊绒围巾贴着下颌温暖舒适，她心情颇好，出去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沐浴着众人羡慕的目光下班。
显然，挺多人需要加班的。
今日的约会地点定在了本地新开的火锅店。
顾奈比莫宁早到了半小时，掐着时间让服务员送菜。所以莫宁到的时候，满盆毛肚、肥牛卷这些冰块都还在冒着气。
水果和零食都拿了些、摆在碗边。
莫宁大衣太长，人一到顾奈就站起身接起来，绕着手臂稍微卷一下放进了内里棉布的竹篮里，盖好盖子。
莫宁坐下来问：“猪脑点了没？”
当然点了。
火锅红汤已经沸腾，豆芽和鸭血翻滚的一上一下，猪脑也已经用不锈钢勺挂着放进了火锅底。
顾奈往里下羊肉卷，俩人默数着时间夹上来蘸酱料吃。
交往一年多，对彼此口味都算熟悉，莫宁的麻酱放的多，被红汤包裹的羊肉沾满麻酱，入口满足的不得了。
她喟叹道：“冬天果然还是适合吃火锅。”
顾奈没急着说下午事情，而是为了回应她，又烫起了毛肚夹给她。
一直到莫宁把已经上了羊肉毛肚都吃了点，才斟酌着词句道：“下午，我爸妈来找过我。”
莫宁一挑眉：“忍不住了？”
顾奈的家庭情况早在确定关系后就跟她说过，所以自然也知道这么久以来的拉扯。
顾奈筷子乖乖巧巧放在碗上，不自觉的把手放平在膝盖，有点底气不足道：“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南城顾家是他的背景，他不确定女朋友会同意这件事情。她有自己的事业和骄傲，虽然他不愿意顾家以此来接触她，但是在她明确表态前，他还是有些忐忑。
莫宁看见他紧张的样子，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可惜坐在对面有点远，摸不到小金毛的头，她道：“这是你的家事，不用征询我。”
顾奈一瞬间放松下来，刚想说话又似乎意识到什么，手在大腿上蜷缩了一下，又问道：“你是觉得跟你没关系吗？”
莫宁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男朋友的家人当然跟我有关系，但是...”
她止住话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跟你谈恋爱是因为想跟你谈恋爱，跟你的家人无关。”
顾奈点点头，又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我以后应该会回去，但不是现在。我还在读书，现在回去的话，在顾家没有任何话语权。”
莫宁点点头表示同意：“你决定就好。”
话题到此结束。
莫宁愉快的捧起桌上的满杯雪碧要跟他干杯：“来，为了庆祝问题解决，走一个？”
顾奈：“...”行。
......
关于顾家在顾奈和莫宁这边的影响也就暂时停止了。
临近年关，莫宁的工作异常繁忙，她现在是董助，各项大小事宜都会在她这边报备，要陈敬东签字的文件也基本上都要她把关。
上年两人刚确定关系，莫宁回家，顾奈是独自在公寓度过的。可怜见的，林巧去年就骂过莫宁：“小顾跟家里闹矛盾，你又没跟家里闹矛盾，小孩子一个人在公寓多可怜，大过年一碗饺子都吃不上。”
莫儒清点头赞同：“既然确定关系了，明年带回来吧。”
莫宁支支吾吾的：“明年再看吧。”
这一晃，也一年了。
林巧电话打来的时候，顾奈当时正躺在沙发上阖眼休息，听见电话铃声看了一眼，立刻起身坐正：“喂，阿姨好。”
林巧声音透过手机都显得万分慈祥：“小顾啊，莫宁没接电话，我有个事儿跟你说下？”
“您说。”顾奈端端正正，透着谦卑。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啊，小顾你今年过年没有其他安排就跟莫宁回家过啊？”林巧语气温柔，带着顾奈熟悉的慈爱。
一瞬间的那种感受，酥酥麻麻。
顾奈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其实并不是在缺爱的家庭长大，除了严厉的父亲，他的母亲算得上是温和且周到的。
去年其实他就期待过，但是莫宁没提他也没提。
后来在莫宁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其实莫宁父母都不清楚他跟家里的关系，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个人过的年。
所以其实他想过今年要不主动跟莫宁提上门，一年多下来，小狗对自己的地位也开始有了信心。
他只怔愣了两三秒，立刻道：“好，阿姨，那我到时候跟莫宁一起过来，麻烦您和叔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巧又跟他寒暄几句才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莫宁的电话就过来了。
莫宁：“刚刚跟谁打电话呐？”她刚洗完澡，语气中仿佛还带着水汽，鼻音浓浓的。
顾奈：“是阿姨，她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莫宁“嗯？”了一声，查完未接疑惑道：“没有啊，我没有未接电话。”下一刻就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问他：“我妈找你什么事？”
顾奈：“没什么，就是今年过年我想去拜访二老。”
莫宁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伸手拿了一颗夏威夷果塞进嘴，含含糊糊道：“...那我问问我妈他们再告诉你哦。”
顾奈：“我已经跟阿姨说过了。”
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