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第一节融入

    一张中年妇女和善的脸映入眼帘,布衣粗衫的古装打扮,手里端着一碗粥,屋子简单的一览无余,几张竹椅竹桌,连床都是竹的。她慌忙坐起来,想找她的鞋子,什么发现也没有。她着急的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哪里呀?我的鞋呢?。”她甚至在想,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对对对,一定是在做梦,要不怎么会有穿着古装的人?。”

    中年妇女略显诧异的看着她,朝着外边大声的喊道:“先生,文姬醒了!”说着话,从旁边拿了双带奇怪花纹的鞋子,轻声嘀咕着:“这孩子怎么了,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外边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易欣急急慌慌的穿上那双奇怪的鞋子,不顾那位妇人的欲言又止,急火火就冲了出去。

    屋外的一幕似曾相识,更让她确认自己是在梦中:一位衣衫简单,却眼神睿智明亮的中年男子端坐在院子中央,后边是一架古琴,正是她梦中那架多次出现的古琴,对,就是那架!尾部有烧焦的痕迹!他身后的房子,此时已经尽收眼底,正是梦中的茅草屋,框架由竹子搭建,顶部茅草做顶,温暖又遗世独立的样子,和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她又惊讶又惊喜,不禁憨憨的鼓起掌来!

    “文姬,你醒了,你师父果然是神医啊!”身后,中年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

    “师父?谁是我师父?”她不禁好奇的问答。

    “当然是华佗啊,难道你还有其他师父吗?”中年男子笃定而平静的回复她。

    “华佗?!我师父!?”易欣差点喊起来!心几乎要跳了出来,“华佗给我当师父,那我岂不是要飞上天了?”易欣边狂喜着边想,虽然是做梦,但是学医的,谁会拒绝华佗给自己当师父呢!?

    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转过身来,强装平静的问道:“你是谁啊?我师父呢?”

    “我是谁?!我是你父亲啊!你果然如你师父所言,有点神志不清啊!”

    “神志不清!?”易欣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明明是自己几天没睡好,拒绝了舍友

    去关山牧场游玩的提议,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睡的天昏地暗,怎么觉得这一切像是在梦中,却又这么真切呢!

    难道???我!易欣!穿越了???

    是的,易欣穿越了!她不知道,是那个步摇,被所有人误认为赝品实际上是曹操送给蔡文姬的步摇,还有为蔡文姬守墓1800年的王氏后人王小蓉,各种机缘巧合,送她穿过时空隧道,回到了2000多年前,回归到了自己的本体,蔡文姬的身体里!

    而面前站着的,正是她的父亲,东汉时期鼎鼎有名的蔡邕!可惜她一个理科生出身,对历史学习的浮于表面,也没有太多印象,倒是华佗,因为有许多民间传说和记载,她反倒更知道的多一点。

    易欣一向冷静,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慌乱,她强装镇定,心里暗自思忖:“不管是做梦,还是穿越,既来之,则安之吧,先了解情况再说。”

    她既已拿定主意,就慢慢镇定下来,轻声问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大白天的躺在床上?为什么我好像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父亲慈爱的看着她,摆了摆手,缓缓的说:“不急,不急,先让周妈给你弄点吃点,你休息一会儿,弹弹你的焦尾琴舒缓舒缓,过两天你师父来了,再给你开服药,慢慢就好了。你师父交代了,这些都是正常反应,呵呵!”

    易欣,不,现在我们该称呼我们的主人公蔡文姬了。

    周妈已经在屋外边的石桌上摆放上了简单的饭菜。三人吃完饭后,蔡文姬就去帮周妈一起收拾。周妈再三让她去休息,她也不去,一脑门子的官司,就指望周妈了。

    周妈对她倒是宠溺的不行,见她刚醒,又有华佗先生之前的叮嘱,也就对蔡文姬一五一十的把她问到的没问到的事情全讲了一遍。俗话说年轻人常想将来,老年人常思既往,周妈虽不到老年,却也是喜欢追思,把以前的好多事都翻出来回忆了一遍,讲者声情并茂,听者暗自心惊。

    原来,蔡文姬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五岁那年,母亲大病一场,不治身亡。留下她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父亲蔡邕满腹经纶,奈何在朝为官期间总是耿直揭发官场黑暗,导致得罪小人,被陷害罢官。好在蔡邕腹有才华,又盛名在外,自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助。父女二人在当地朋友的帮助下,在此开办学堂,教书育人,倒也自在。

    周妈一家三口因为家乡闹灾,辗转流落到此地,被蔡邕收留,已整整十年了。儿子王钊,比蔡文姬大五岁,今年已年满十九岁,平日里帮蔡邕做一些教学的辅助工作,今天上山去打柴了,还没回来。周妈的丈夫,前几年也病死了。

    蔡文姬掐指一算,自己今年才十四岁,不禁暗自苦笑:“从二十二岁居然活到了14岁,我还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华佗是蔡邕的至交好友,性格洒脱不羁,大部分时间都到处游历,一边治病救人,一边游山玩水,由于医术精湛,多次妙手回春,创造奇迹,现在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名医了。华佗和蔡邕相交多年,每逢到此地,都要逗留数日,二人下棋饮酒,自得其乐,也算是看着文姬长大。蔡文姬从小聪明伶俐,喜欢读书,音律,读书过目不忘,古琴弹得尤其出色,连擅长音律的父亲都惊叹不已,自叹不如。她还喜欢捣鼓华佗的行头,什么银针啊,医书啊,药箱啊,把老头高兴的,连哄带骗的就收下了这个女徒弟。最近蔡文姬正和华佗学习针灸,昨天学习的是治疗失眠的针灸穴位:三阴交穴,三里穴,神门穴。蔡文姬为找准穴位,不惜以身试针,华佗见她如此用心,也没强加阻拦,只是叮嘱他们,因为蔡文姬并不失眠,这三针下去,蔡文姬可能昏睡的时间会长一些,起来会短时间内神志不清,但很快就会恢复,他这两天也会过来,给她开点药,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我们的主人公,她都保持了她冷静,寡言,安静的特质。

    蔡文姬一边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复杂繁冗的信息量,一边努力的说服自己,不去担心现代的易欣会给身边人带来怎样的麻烦。

    还是很焦虑!还是很不知所措!

    蔡文姬不知不觉间踱步到了古琴前边,她情不自禁的坐下来,仔细端详起这把父亲口中的“焦尾琴”来。这把琴琴身约1米长,釉面光滑,一看就是经常弹奏,普通而简单,却莫名其妙的亲切。她不禁轻轻拨了拨琴弦,声音悦耳极了。她小时候学过古筝,钢琴,可是古琴却摸都没摸过。她试了试琴弦,原理都差不多,她很快就掌握了弹奏方法。索性也想不明白,就暂时弹会儿琴吧。她缓缓的弹奏起“致爱丽丝”,深情悠扬,动人心魄,琴声像蔡文姬的思绪一样,飘向远方,对,未知的远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蔡文姬从自己的琴声回过神来时,看见眼前多出了两个人来,一个人身旁放着一捆柴禾,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她傻乐。另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长衫,手里提着一个木箱,温和而儒雅,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骄傲。显然,他们也是被刚才的琴声所打动,一直在细细聆听。蔡文姬心想,莫非是周妈的儿子王大哥和我师父华佗?

    她还在犹豫着该怎么打招呼,王钊已笑呵呵的说道:“文姬,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两天啦,华先生来看你啦!”

    果然猜的没错!蔡文姬真庆幸需要认识的人不多!

    华佗骄傲的看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惊叹道:“文姬,你的琴艺真的是出神入化啊,听得师父都要醉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蔡文姬急忙接过师父的药箱,冲着二人说道:“师父,王大哥,我没事了,就是头有点晕,好多事情好像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华佗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你啊,为了学医,也太拼了,任何事情都需要慢慢积累啊,你看,师父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是一直在学习啊,慢慢来,不急。师父给你开了两服药,你按时煎服,就没事了。有些事情实在想不起来了,就问你王大哥啊。”

    王钊用力的点头:“对啊对啊,我们一起长大,你的事,我都知道啊,记不起来就问我啊。”

    蔡文姬开心的看着他俩,心里的陌生感全无,竟像对父亲和周妈的感觉一样,像多年的家人一样亲切呢,不禁在心里暗自疑惑:“莫非我前世就是蔡文姬本人啊,难道是前世和今生的我重合了?”

    谈笑间,蔡邕已经闻声迎了出来。两个老友一见面,就惦记着他们前两天没下完的残棋,迫不及待的切磋棋艺去了。

    百无聊赖间,蔡文姬就在周围四处转了转,她发现屋子右边的三百米左右,有个简易的房子,进去一看,她就明白了。这里应该是父亲平日里讲学的地方,里面有十几张简易的桌椅,笔墨纸砚,书籍。周围零零散散的能看到几户人家,看来这个村子的人住的并不集中。这是一座小山,他们的房子应该是建在村里较高处了。

    蔡文姬不敢走远,熟悉了一下地形就开始往回走了。回来后,她又和正在劈柴的王钊聊了好多,了解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心里越发的坦然了。

    几天下来,蔡文姬慢慢习惯了这里的节奏。父亲每天早上起来就开始讲学。上午是村里送来的孩子,竟然全是男孩子。下午父亲自己读书,抚琴,接待一些慕名而来的客人。这几天师父在,他们还时不时的下几盘棋。

    “古人果然是重男轻女啊!”蔡文姬不禁感叹道。好在父亲虽然迂腐,却对她这个宝贝女儿格外开明,读书,学琴,学医,只要她喜欢,父亲就支持。

    这几天,父亲早上讲学去时,她就随师父学习草药、针灸,给村民看病,师父还带她到山上去采草药,蔡文姬本就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点就通。两人都在心里暗暗称奇。蔡文姬惊叹古人的智慧和华佗的医术,感觉两千年前的神医就是到了21世纪,医术也不逊于医学院的教授。华佗感叹蔡文姬的悟性高的令人惊讶,自己几十年的积累,她居然一学就会,问闻望切也是像模像样,俨然可以独挡一面了。他哪里知道,蔡文姬可是货真价实的科班出身的医师,她的医术在某些方面比华佗都要高出很多,人类的智慧经历了2000多年的积累,自然是非比寻常。

    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十来天了,华佗心中惦记着一个危重的病人,就辞别了大家。蔡文姬每天帮周妈打理打理家务,弹弹琴,看看医术,日子过得也倒有滋有味。

    第二节懵懂之恋

    一天,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带着一个随从,一封书信来访。原来他是蔡邕的故交,河东的卫政的儿子,名叫卫仲道。这些年卫仲道也是饱读诗书,在河东士子中也算小有名气,他的父亲对他也是寄予厚望,希望这个孩子能有更好的发展。于是把卫仲道送到自己的故交好友蔡邕门下,希望蔡邕能亲自指点一下。

    老友相托,蔡邕自然是欣然应允,于是,卫仲道便暂时住在蔡家,白天帮蔡邕整理书稿,偶尔也代替蔡邕给村里的孩子讲学,和蔡邕一起接待来访的客人,和众人一起谈古论今,深得蔡邕的赏识。

    蔡文姬和卫仲道说话很少,经常看见卫仲道冲着他微笑,也没太在意。这天,蔡文姬正在摆弄着她的焦尾琴,卫仲道走了过来,有点害羞的问道:“文姬,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蔡文姬茫然的抬头问道:“你这次来我家之前,我们见过吗?”

    卫仲道有点失望的说道:“岂止是见过啊,你小时候在我家住过好长一段时间呢?我还知道你这把焦尾琴的来历呢。”

    蔡文姬一听他知道焦尾琴的来历,不禁来了兴致,她最近一直好奇焦尾琴为何有烧焦的痕迹,为何那么快自己就会弹,为何梦里总有这把琴的出现,一定和自己有很深的渊源!于是就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卫大哥,我前一阵和我师父学针灸,为了找准穴位,就在我自己身上试,没想到就留下这个病根,小时候好多事想不起来了。”

    卫仲道不禁由衷的佩服起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少女了,自告奋勇的说道:“先生今天交代我的事我都完成了,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顺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啊。”

    蔡文姬急于了解焦尾琴的来历,欣然同意。两人和周妈打了招呼,便顺着山路,边走边聊了起来。

    原来,蔡文姬七岁那年,父亲因为官过于耿直,得罪了上级,被陷害,发配至边疆做苦役。蔡邕不忍心蔡文姬跟着自己受苦,就将她托付给自己的好友卫政,蔡文姬在卫家住了足足九个月。当时,卫仲道的亲生母亲,卫府的二姨太刚刚病死,卫仲道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母亲骤然离世,伤心不已,又不得卫府正房夫人欢心,家里的仆人也见风使舵,对他百般冷落,疏于照顾,可怜的孩子竟大病了一场,差点没了小命。他的父亲倒是挺疼他,可是父亲哪有母亲的细心,整天忙于政事,忙于自己的家事,哪有多少精力留给众多孩子中其中的一个孩子。卫仲道大病初愈,别人见了他都躲着走,唯独蔡文姬和他要好。蔡文姬的母亲也刚离世一年,又寄人篱下,父亲远走他乡,两个小孩子同处于人生的至暗时刻,有太多的感同身受,他们每天一起读书,一起互相安慰,倒也让那段难熬的日子多了几分温暖。

    后来,蔡邕来接蔡文姬的时候,卫仲道还偷偷躲起来大哭了一场,他父亲还开玩笑说他既然他那么喜欢蔡文姬,将来有机会和蔡伯伯订个娃娃亲,等他们长大了,就让蔡文姬嫁给他。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卫仲道竟把这句话记了好多年,这次来一方面是父亲希望他得蔡邕指点早日成才,一方面也是他自己有私心。当然,他心里的这些小心思,他是不能和蔡文姬说的,只是讲了儿时他俩的情谊,说的蔡文姬也是暗自神伤,感觉卫仲道亲切了许多。

    二人又聊起了焦尾琴,卫仲道便开始娓娓道来了。

    原来这也是发生在蔡文姬寄住在卫家的那段日子里。有一天,卫仲道带着小文姬去集市上逛,二人逛累也逛饿了,就到一个摊位上要了两碗面,在等的过程中,小文姬听到厨房里传来特别清脆悦耳的声音,就疾奔到厨房里,正好看见一个大娘把扶着几根又长又宽的木头,往灶膛深处送,清脆悦耳的声音正是从灶膛里传出来的。蔡文姬飞奔过去,嘴里喊着等一下等一下,就把那几根长木头从灶膛里拽出来了,木头头部的火还在烧着。那位大娘惊叫一声:“哪里来的小孩,跑这里玩火!快放下!”蔡文姬冲着大娘着急的说:“大娘,哪里有水,快帮我灭火,我要买木头,买木头!”大娘诧异的盯着她,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时候卫仲道也赶过来了,着急的说:“文姬,快放下下,小心烧到你!”蔡文姬来不及解释,仓促间放下木头,想用脚踩灭火,木头头部烧着的虽然不多,可是也不能轻易踩灭。蔡文姬一边踩一边冲着卫仲道喊道:“哥哥,快帮我灭火,快!”卫仲道眼疾手快,一眼瞅到水缸,随手抓起飘,要了一大勺,就浇上去了。火本身也不大,立刻就被熄灭了。旁边的大娘生气的冲他俩喊道:“谁家的小孩?有没有人管啊?”蔡文姬赶紧给大娘赔礼道歉,连声说:“大娘,别生气了,我们不是捣乱的,我们是来买你这几根木头的!”大娘莫名其妙的看着蔡文姬手里那几根烧焦了的木头。外头张罗的老板闻声也进来了,不禁惊讶的问道:“二位不吃面了?怎么又要买木头了?”卫仲道也是一头雾水,只有蔡文姬一脸笃定的说:“不吃了,我们吃面的钱买这几根木头够吗?”老板奇怪的看着这两个小孩,愣了几秒钟,说:“够了,你俩别后悔就成!”一听这话,蔡文姬放下银子拉着卫仲道就跑了。

    出来后卫仲道一脸疑惑的蔡文姬买这几根木头做什么,蔡文才姬开始给卫仲道解释。原来,蔡邕不但精通音律,还擅长制琴。各种制琴的材料如数家珍。蔡文姬从小耳濡目染,也对音律和制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蔡邕曾告诉过蔡文姬,制作古琴最好的材料是梧桐木,其中尤以一种叫做凤凰桐的木材最佳,而且这个品种的树木,又以生长在昼长夜短,温差极大的山巅,且生长年限极长的树木最佳。这种木材点燃会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声音,是极为罕见的,还模仿烧着后的声音给蔡文姬听,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文姬竟一字不落的记住了。今天也是偶然听到这种不同寻常的声音,蔡文姬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她也不想失去机会,就做了一系列的奇怪举动。

    卫仲道听了之后也是很兴奋,期待着蔡伯伯回来时确认是否是文姬判断的稀有木材。后来蔡邕来接蔡文姬的时候,也证实了蔡文姬的判断,父女俩高兴的不得了,如获至宝,回去后,蔡邕就亲手用那些珍贵的木材为女儿制作了一把琴,由于尾部有烧焦的痕迹,就取名“焦尾琴”。

    哇,原来焦尾琴还有这么曲折的来历!

    自此之后,蔡文姬和卫仲道就亲近了许多,二人年龄相仿,又都喜欢读书,凑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蔡邕本来就喜欢卫仲道,看在眼里,十分欣慰,心里盘算着,这孩子心地纯良,又和女儿相处的这么投缘,将来在一起生活,一定是琴瑟和鸣,是不是该修书一封,和老友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一下?转念又想,再等等,文姬今年才十四岁,自己和女儿相依为命多年,也不舍得女儿嫁人太早,等文姬再长大点再说吧。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到了冬天。一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蔡邕前几天就开始发作的咳疾越发一发不可收拾,一整天都听见他的沉闷的咳嗽声。蔡文姬心里暗暗着急,心想这要是放在现在,吃点感冒药加阿莫西林几天也就好了,可是现在可是古代,哪有什么条件中西药结合?只能靠中药慢慢调理了。好巧不巧,蔡文姬釆集的中药中可以消炎止咳的甘草、陈皮、车前草什么的都给附近的村民用光了。虽然大雪纷飞,蔡文姬也顾不上了。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看着父亲和卫仲道去了学堂,雪也渐渐的小了,就不顾周妈的阻拦,沿着山路艰难的找治疗咳疾的草药了。

    一路上山风呼呼的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蔡文姬在现在社会,从小生长在县城里,虽然也常会爷爷奶奶农村的家里,但是农村的风哪能和山风比,蔡文姬冻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心里不禁默默想着:“生长在现在的人们真是幸福啊,冬天有暖气,病了有医院,有药店,哪像这个年代的人,真是苦啊。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身体怎么样,工作顺利不顺利,我在现代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回事?爸爸妈妈不知道会不会崩溃,特别是妈妈......“,越想越伤心,望着零零散散的雪花,先是流泪,后来是抽泣,在到随后就开始大哭起来,反正四处也看不见一个人,倒是难得的自在.......哭累了就歇会儿,完了又想起那首深情的“鸿雁”,不禁放生的高歌了一曲:

    鸿雁天空上

    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声音绵长高亢,动听极了。要知道,在现代,蔡文姬唱歌可是她的专长,上学期间一直因为唱歌好听小有名气呢。歌声飘了好远好远,给空旷绵长的山平添了几分韵味。

    第三节惊鸿一瞥

    她手里拿个小木棍,扒拉着被积雪覆盖的草地,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查看了多少枯黄的草木,除了找到几颗枯黄的柴胡,黄芷,紫苏叶,止咳草药还是一无所获,她不禁有些害怕,不敢往前走了。“唉,现在要是有块表该多好!也不知道几点了?”她心里暗暗想道。阴天也没太阳,实在没法判断时间。蔡文姬担心家人着急,就又往回折返,幸好就这一条像样的路,路盲的她也不必担心迷路,于是她在路两边又扩宽了搜寻范围。路两边杂草丛生,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在她又有一些收获,可是始终没找到治疗咳疾的草药。蔡文姬心里开始着急,远远看见路左边有几棵树,有点像杏树。她不禁高兴的心跳加速了起来:“苦杏仁可是治疗咳嗽的好药材,如果是野杏树就好啦!”她加快脚步,拨开野草,兴冲冲向那几棵树走去。

    快到树跟前了,果然是杏树!共四棵,全是杏树!她高兴极了,心想这可太好了,树底下一定有秋天落下的果子!这次多拾点,够家人村民们用好久呢!眼看就到了树跟前,她不禁加快脚步,顾不上看脚底下了。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刺骨的疼。她低头一看,坏了!不小心踩到一个夹子!蔡文姬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完了完了!彻底完蛋了!”

    她一瘸一拐的找了个地势稍微高点地方,放下背上的背篓,艰难的坐了下来。再仔细看拿个死死夹住自己脚掌的夹子,应该是附近村民自己做的简易夹子,捉野鸡野兔子用的,用铁丝箍成。蔡文姬本来就累得几近虚脱,哪还有什么剩余的力气!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夹子掰开。脱下鞋子一看,脚掌被夹的地方有两个深深的血印痕,她在背篓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消肿止痛的草药,唉!大冬天的,太难了!怎么办?她脑子飞速的转着:“不能再耽误了,呆会儿肯定得肿起来,赶紧找杏仁,回家,天黑就麻烦了!她强撑着站起来,用那根木棍当拐杖,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杏树底下。她用木棍扒拉开积雪,很快找着了很多腐烂的杏,更多的是被小鸟啄得只剩下的黑乎乎的杏核,她高兴极了,暂时忘记了脚掌的疼痛,不客气的把这些战利品尽收囊中。

    雪又渐渐的开始下大了!天寒地冻,可是蔡文姬却一头的汗,此刻的她,疼着,累着,开心着,专注的,心无旁骛的收集者她的宝贝果核,似乎忘记了一切!

    而这时候,可是急坏了周妈!中午吃饭时她就有些着急,眼看这雪也不停,时大时小的,山路崎岖,一个女孩子上去她实在不放心,不禁有些后悔没跟着一起去了。儿子王钊下山去采购了,估计今天也回不来了!她忙着手里的活,时不时的来到屋前的小路去眺望一下。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周妈还是没看见蔡文姬的踪影,她实在等不及了,就悄悄来到学堂这边。今天来了几个客人,蔡邕和卫仲道陪着一直在讨论者什么。中午饭他们都是在学堂这边吃的,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蔡文姬上山的事。看着大家谈性正酣,周妈也不好打扰,就悄悄示意卫仲道出来。卫仲道见周妈冲他示意,就打了个招呼,出来了。周妈一见他出来,就赶紧把蔡文姬上山采药的事跟卫仲道说了。卫仲道一听也有些急了,他当机立断决定上山去接蔡文姬。并叮嘱周妈,天气尚早,暂时不用惊动蔡邕他们,如果天色快黑了,那就得多叫些人去找他们。说的周妈心里更慌了!

    卫仲道交代完毕,就顺着山路汪里走了。下着雪,视线不好,他只好边走边喊着文姬的名字。走了好久,卫仲道心里越来越焦急,又滑到了几次,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他小时候大病那一场后,落下病根,身体本就瘦弱,加上天寒地冻的,很快就气喘吁吁了。但是他一心担心文姬,脚底下也不敢停下来,强撑着边喊文姬边往前走。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向他移动过来,心里不禁狂喜起来,大声喊道:“文姬!文姬!是你吗?”加快脚步向前奔去。人影渐渐近了,原来是一个樵夫,背上背着一大捆柴,正慢慢的朝山下走来。卫仲道赶紧迎上去,急急地问道:“这位大哥,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背着个背篓?”樵夫停下脚步,回答道:“见是没见着,但是我大约两个时辰前听见有个姑娘的歌声了,应该就在附近,找到你妹妹赶紧回家吧,这天气,天黑早,可别困在山里了!”卫仲道赶紧道谢,边走边冲着路两边喊文姬。

    终于,卫仲道听到了离路边大约100米处传来蔡文姬微弱的声音:“仲道哥哥,我在这里!这里!“卫仲道心里一阵狂喜,跌跌撞撞的寻声跑去。蔡文姬此时已经快冻僵了,她瘫坐在地上,头发上衣服上背篓上都薄薄的落了一层雪,她吃力的想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只好奋力的挥着手,用尽力气的喊着:“我在这里!这里!”看着由员及近的身影,蔡文姬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委屈的大哭起来。卫仲道快跑几步,来到文姬身边,蹲下身子,心疼的安慰着,并试图扶她起来。蔡文姬痛苦的大叫起来,卫仲道赶紧查看她的伤口,那只受伤的脚已经肿的不成样子,鞋也因为脚肿胀的难受被蔡文姬脱下来垫在脚底下。蔡文姬痛苦的说:“仲道哥哥,你帮我找根拐杖,我右脚还能走,就是冻僵了。刚才真不该坐下来休息,一坐下就起不来了。你找根拐杖扶我起来,活动一会儿就好了。”卫仲道,哪里肯让她走,坚持要背她下山。蔡文姬见坚持没用,也就随他了。于是,蔡文姬背着背篓,卫仲道背着蔡文姬,艰难的向上下走去。

    他们走走停停,最后终因蔡文姬的坚持和卫仲道虚弱的身体,由卫仲道扶着拄着根树枝的文姬,艰难的前进了。

    周妈一直在站在家门口不远处,眺望着回来的路,心急如焚。蔡邕则一直在在书院那边和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秉烛长谈,晚饭也是总过去的吃的,对女儿的遭遇一无所知。那边不是漂来蔡邕的咳嗽和笑声。周妈极力的忍着去找告诉先生的冲动,在家门口踱来踱去,脖子都望酸了........

    终于,两个慢慢移动着的人影出现在周妈望眼欲穿的视线里,周妈高兴的差点喊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二人已经是筋疲力尽,周妈看到文姬,一把上去抱住她,边哭边说道:“文姬,你要急死我呀?!”文姬又累又疼又冷,都快厥过去了。但此刻,立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亲人的关怀,也跟着周妈开始哭起来,边哭边抱紧周妈说:“周妈,我好想妈妈啊!”

    卫仲道虚弱的劝着哭成一团的娘俩,三人这才回到暖和的屋子,放下背篓,洗嗽,换衣服,伤口敷药,喝热水,吃东西......

    而在此期间,蔡邕则一直和客人谈经论道,针砭时弊,毫无察觉。这位可敬博学的先生,一直在努力地,忧心的,毫无保留的影响着他们这个时代的人!

    第三节惊鸿一瞥

    自打卫仲道蔡文姬二人经历山中采药受伤事件回来后,卫仲道就大病了一场。稍见气色后就动身回家养病了。在动身前,卫仲道单独和蔡邕做了长谈,表明了自己爱慕文姬的心意,并祈求老师成全。蔡邕听了也是有喜有忧。喜的是卫仲道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忧的是卫仲道不久后也就和女儿就天各一方,山高路远了,相依为命的父女终将要分离,而且时间越来越近了。蔡邕叮嘱卫仲道回家和父亲商议,自己也需要和文姬促膝长谈了。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卫政本就敬重蔡邕的才学和为人,又了解文姬的才情和品貌,自然是满口答应。这边厢,蔡文姬也有感于儿时青梅竹马的情谊和卫仲道的温润如玉,品学俱佳,加之采药受伤后害的卫仲道大病一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唯一让蔡文姬不安的是,她虽已融入了这个年代,还是渴望能有回到现代的契机,但很多事情需要机缘巧合,就如同她不经意间过来一样。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既然老天爷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道理,那就顺其自然吧。

    时光荏苒,转眼间两年过去了,蔡文姬16岁了,在这两年间,蔡文姬依旧潜心心精进医术,逮住时机就和师傅华佗去实践,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病例,越发能独当一面了。闲时父亲也不逼着她学习女工,由着她弹琴,看书,练字,写文章。现在的蔡文姬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凭着她与生俱来的悟性和灵气,以及来自现代的医学积累及学识,已是那个时代绝无仅有的才女了,只是她身边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到了双方约定的嫁娶之日。卫仲道一行人准时来接蔡文姬。分别是,自然是一场撕心裂肺。和蔡邕、周妈、王钊哭了又哭,卫仲道也陪着掉了许多眼泪。蔡文姬最后上轿前对父亲拜了三拜,留着眼泪说:“父亲,一定要保重身体,女儿很快会回来陪您的!”蔡邕笑中带泪的说:“傻孩子!此一去山高水远,一切珍重!只要你过得好,父亲就不孤单!”在场的人都是依依不舍。谁又会想到一年后竟然会被蔡文姬一语成譏!

    辗转数日,卫仲道蔡文姬一行人来到了河东卫家。卫家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卫政对这个师从蔡邕,性情温良的儿子倒是宠爱有加,对蔡文姬更是没的说。可惜,卫家的大太太对卫仲道一向冷淡,连累蔡文姬跟着也受了不少冷遇。好在他们小夫妻二人和和睦睦,日子倒也过得甜甜蜜蜜。卫仲道这个人在家里,一如他的为人,温润如玉,与人为善,一门心思做学问,从不理会其他闲事。可是家里管家是个小人,有事大太太的远方亲戚,一心巴结当家主母,知道大太太不喜欢卫仲道,就在吃穿用度上对他们各种克扣。蔡文姬看在眼里,也不和他计较,一门心思的捣鼓她的各种药材,研究药性,对物质生活也是毫不挑剔。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卫仲道和和蔡文姬商量,写文章应如岳父所言,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可以闭门造车。他想写一篇反映河东百姓河东风土人情,人文生活的文章,想出门实地考察,文章才经得起起推敲。文姬一听,双手赞成,于是征求了卫政的意见,就简单带两个随从,出门对河东的民情进行走访。二人行至田间、闹市、渔船,与贩夫走卒交谈,饿了就买百姓家的饭吃,天黑了就借宿在百姓家里,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终于走访完成,回到家里开始着手整体书稿。

    天气渐渐进了了秋冬季节,一天比一天冷,卫仲道的寒疾又犯了。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每日里埋头读书,写文章,终于写成了著名的《河东耕渔表》,并报之于朝廷,在文人中间广为流传,卫仲道的名声也渐渐的传出去了。

    然而人生就像四季交替,悲欢离合都是有的,卫仲道的寒疾竟越来越严重了。文姬一直在用中药给他调理,奈何他从小体弱,病根难除,加之操劳过度,屋内炭火补给不足,竟一病不起了。

    文姬没日没夜的伺候在侧,用尽了所有的配方,病情就是不见好转,咳嗽不止,甚至开始咳血了,并伴有时不时的发烧。文姬心里清楚,这是肺结核。要有西药多好啊,蔡文姬在每个不眠的夜晚都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渴望。可是这个年代,哪有什么西药,什么阿莫西林,头孢。

    医生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蔡文姬治不好的病,他们哪里治得了,都是开几服药,叹息着交差罢了。蔡文姬怀着一线希望,托人给师傅送信,请来了师傅。华佗风尘仆仆的来到山东,看诊,号脉,查医书,换配方,折腾了数日,也是回天乏术。可怜卫仲道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年级轻轻,就撒手人寰了!

    这对十六岁的文姬来说,简直就像是个炸弹!千里迢迢来到卫家,还不到一年,丈夫就病死,而她,将要如何和一大家子和她毫不相干的人度过她的人生!眼泪快哭干了,可她很快便发现几乎没人同情他,包括之前对她很好的公公卫政,婆婆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在那个年代,人们还是深刻的相信“克夫”一说,所里人都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婚后不到一年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文姬从小虽失去母亲,家里其他人却从来视她如珠如宝,哪里受过这样的污言秽语,牙都要碎了!

    “仲道哥哥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在之后的连续几天不眠的夜晚,文姬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一遍一遍的在黑夜里舔食者自己的伤口,在心力交瘁的熬过了一个月后,她终于重新整理了思绪。

    她拿出纸笔,开始给父亲写信,信中向父亲倾诉了自己的痛苦和接下来的打算:她想回到温暖的家里,陪伴父亲,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狱般的牢笼了!在这封信里,有一个21世纪的现在大学生对封建枷锁的声讨,也有一个女儿对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的撒娇,还有对愚昧世界的震惊和无所适从。

    在痛苦的煎熬和等待中,一个月后,文姬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信中引经据典,反对她回家,什么从一而终,什么孝敬公婆,让她几近于崩溃。她突然就迷茫了,感觉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莫名其妙的被家人朋友同学时代抛弃,莫名其妙的成了他蔡邕的女儿,莫名其妙的融入他们的生活并投入自己最真挚的感情,又莫名其妙的远嫁他乡而遭遇丈夫离他而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难以承受的冲击。她接受并依恋卫仲道这个温润如玉世家公子的爱恋,她也珍惜并为此付出了力所能及的努力,可是一切事与愿违,难道我们不应该面对现实吗父亲?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真的克夫吗?真的吗?仲道哥哥,是我害了你吗?一遍遍的问询,质疑,甚至联想到了她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宿命论,使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而在遥远的家乡,蔡邕又是经历着怎样的一份煎熬呢?伦理,世俗,如珠如宝的女儿,难以接受的现实,名满天下的束缚,老友华佗的生生叹息.......

    终于,在父亲托人捎去书信的第三天,这位治学严谨,为天下学子传道授业解惑,呕心沥血的大儒,几十年如一日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在亲情和潜意识的冲击下,彻底击破了自己深信不疑的桎梏,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三从四德,可怜的孩子,她才十六岁啊,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的,以后的日子,要她怎么在夫家熬下去啊,现在还莫名背了个“克夫”的恶名,以她的才情和骄傲,怎么能忍得了?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痛心,终于,他停止了踱步,决定动身前去接回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自己最最亲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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