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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城外破庙供奉着前朝一位在战乱中救百姓而去世的大将军。破庙已破败不堪,雕刻精美的牛角依稀能看见香火鼎盛时期的辉煌。

    此刻,庙中站立着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地上躺着被绳子绑起来的方云容。

    “什么侠客,我看就是个没用的瞎子,还不是被我迷晕了,哈哈哈!”年轻女子正是方才将方云容迷晕的王小花。

    王家母女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

    女儿假装孤女迷惑注重面子的大户人家的公子,等生米煮成熟饭,母亲就报官说女儿被抢了去的。若是不想事情闹大,就要给他们上万金的封口费。

    母女两在北边设计敲诈陷害了不少富人,朝廷已下了通缉令要捉拿他们归案,因此她们边逃脱官府的追捕边南下犯案。

    王小花本来的目标是王厚朴的大哥,但是见了王厚朴后觉得此人更好操控。

    她这几日还未设计和王厚朴酒后乱性,就发觉被人盯上了,以为是朝廷的人,就趁王厚朴不留意躲了起来,本想在他溺水时引起混乱偷点值钱的东西就此收手。

    没想到盯上她的人是近日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盲侠,刚偷了几个珠宝首饰,就看见了古井边的盲侠,立马将其迷晕,联系了还在说书先生家的王母在破庙汇合。

    “哼,还想敲诈一下那王傻子的,谁承想还被盯上了。”王母开口道。

    “你也真是的,让你路边找个人做假证,怎么找上这么一个麻烦精。”王小花语气抱怨,对她娘没有几分好脸色。

    王母也十分无奈,当日李三才被万青山山匪所抓,城中人心惶惶,除了王厚朴不知被谁忽悠了出城去,就见不到一个人,谁承想最后碰到了灭匪归来的盲侠。

    “我们现在该如何?”王母内心也十分后悔撞见了盲侠。

    “不如我们把她杀了,再栽赃给王傻子,敲诈一番。”王小花摸着下巴,微挑着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盲侠,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倏忽,狂风大作,一大群蝙蝠飞进庙中,冲着王家母女扑去。

    另有一只白寿带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方云容,将她身上的绳子咬断,像是专门过来救她一般。

    原来这白寿带就是夜间守在方云容房间的那只。

    当初时有期因痊愈后不告而别,只留下了数条黑布和一纸机关说明。方云容内心情绪繁多,也无可奈何。

    不曾想半年后时有期出现,身边跟着一只紫寿带,并且送了一只白寿带给她,直言白鸟为祥瑞,可命令天下众鸟供其驱使,还教了她如何与这只寿带鸟沟通的技艺。

    此事方云容从未和别人提及,白寿带也是偷偷喂养,方府众人偶尔瞧见,也只以为是从别处飞来的鸟。

    方云容一踏入古井所在的院子时就发现了藏在暗处的王小花,悄悄召唤了白寿带。她内心疑虑过多,料想只能以身犯险,才能解开迷题。

    “谢谢你呀!等回去给你捉虫吃。”方云容解开绳子后轻声对白寿带说着。

    风停,蝙蝠散去,留下满是伤口的王家母女躺在地上抽动不止,方云容在蝙蝠来时就触发了机关,因此也看不到王家母女鲜血直流的场面。

    “这次落到我绑你们了吧?”方云容冷冷的说着,拿起扔在地上的九节鞭,用力一挥,用鞭子将他们二人捆住。

    方云容将他们二人送到官府并讲述了事情经过,官差核对体貌特征后发现竟然是朝廷通缉的钦犯,对方云容千恩万谢,并且交代还有100赏金可领取。

    方云容摇头拒绝,言说拜托官爷将赏金送到城门口的粥棚就行,说着往城外的方向飞身而去,等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掉转方向回了方府。

    “老爷,这赏金可要操作一二?”县丞看盲侠走后,悄悄和知县商量。

    知县背着手沉思了一阵:“不可!这事虽然可以运作,但总会有漏洞,若是哪天暴露了,那盲侠找过来,说书的又一说,我这官啊,也就做到头了。”

    县丞听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动其他心思,慌张找衙役把钱送去粥棚。

    知县背着手悠闲地走到推开房门想要就寝,不曾想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知县慌张关上门,几步走到桌前:“护法深夜而来所为何事?府衙人来人往,若是被人看到恐耽误了大事。”

    “未曾有人瞧见。况且今日那王家父女想要讹上我儿,有人瞧见了也只会以为我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小子来的。哼!我可是苦主。”

    王员外一脸狠厉,与王厚朴溺水时的神情截然不同,犹如换了一个人。

    知县想起王员外对待教中叛徒时的心狠手辣,暗叹成大事者果然要狠心,拱手行礼道:“我已命人拷问过王家母女,他们确实是误打误撞,正好碰上王厚朴。”

    “啧!”王员外察觉知县对他的恭敬,便觉无趣,教中一个胆子大的都没有,“王家母女不足为惧,倒是那个什么盲侠多管闲事,容易引起麻烦,得想个办法把她除掉,否则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王家母女误打误撞,把王厚朴迷晕在井中,遇神教的秘密差点暴露。在王厚朴被救上来后,王员外就对他起了杀心,要不是念着虎毒不食子,恐怕他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虽说盲侠现在和他们没有交集,但是不得不防备。

    知县心中直道可惜,若没有今晚这事,将盲侠纳入教主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为了遇神教的未来,只能好好谋划一番了。

    翌日。

    今日茶楼中的人比昨日更甚,大多是听闻了盲侠昨日抓王家母女的义举,赶过来听新鲜热乎的故事的。

    “啪!”醒木落下。

    “今日我们就来说说水泊梁山上的好汉们。话说北宋年间……”影大假扮的说书先生内心无比期望大家打断他,因为他根本不会说绿林好汉的演绎

    故事,只是主子吩咐了要这样做。

    “老爷子,我们要听盲侠的故事。”

    “对,盲侠的。我听说盲侠昨晚抓了两个朝廷钦犯,赏金全捐赠给了粥棚,就说说这个吧。”

    “对,就讲这个。”

    ……

    台下看客也没有辜负影大的期盼,纷纷表示今日过来消遣就是为了听盲侠的故事,不然就不听了。

    茶楼掌柜害怕听众们真走了,赚不了钱不说,口碑也坏了,在台下拼命使眼色让影大赶紧换盲侠的故事。

    影三在一旁磕着瓜子悄悄嘲笑自家老大天天陪着金陵城中的百姓唱大戏。

    影大瞅着时机差不多了,就激情澎湃地开始讲起准备了一早上的故事:“好!那我们今日就来说说盲侠智擒恶人的故事。”

    台下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又渐渐安静下来专心听故事,唯有楼上隔间的方云容趴在桌上一脸憔悴,打不起一点儿精神。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可是做噩梦了?”善画看着自家小姐眼下那两个黑眼圈心疼不已。

    “嗯。”方云容困得打了一个哈欠,说话都带着几分倦意,“昨夜做梦抓贼去了,抓了一晚上,实在是劳累。”

    善琴几个侍女此刻也没了和小姐玩闹的心思,只顾着心疼了,心中不免埋怨老爷规矩太多,要求每日卯时前就要起床请安,真真是苦了小姐。

    方云容和一众侍女闲话片刻后,意识渐渐回笼,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眼睛一转,拿起一个果子招手将门边站着的小厮喊过来:“方南,你爹可和你提过盲侠故事里的王员外府上的事?”

    方老爷看女儿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水灵,明里暗里想要求娶的人数不胜数,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就不该阻止自家二弟教女儿学武。

    于是指派了方管家的儿子方南跟着方云容,一来方管家一家都是家生子,女儿哪天想着招上门婿,方南可以直接给女儿管理家事。二来就是让方南看着点小姐,别被不三不四的男子骗了去。

    方南接过方云容赏的果子,眉开眼笑地回答道:“小姐,您要是想听其他的事,小的还真不敢说知道。但这城里商贾富户的底细,小人可是一清二楚,小的帮着我爹调查过。”

    “你们调查这个有何用?”方云容白日念书游玩,晚上劫富济贫,情窍一关未开,只隐隐觉得必须文韬武略都为上品之人方能配得上自己。

    “嘿嘿,自然是有用的。”

    方南也不敢说是老爷吩咐要调查的,唯恐被小姐发现自己一仆二主,不再留着自己了,因此着急揭过这个话题,“小姐,您想听哪方面的?家世?人品?宗族关系?还是其他的?”

    “嗯……你一个个说吧,我就当听闲话了。”

    方云容这几日解决了山匪和王家母女,也想休整几日,因此并不着急去探究王员外府的异样。更何况只是感觉不对,并没有证据,做不得数。

    方云容给善琴几个侍女使眼色,她们只以为自家小姐开窍了,终于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也不再听盲侠的故事。

    善书拉着方南坐在一张脚凳上,善棋招呼小二拿了几碟新的糕点果子,众人眨巴着眼睛催着他快讲。

    方南手里拿着一块方糕,脸微微泛红,清清嗓子细细说起来:“:“我们金陵城要数最有钱最有权的莫过于我们府上了,你要说有钱,丝绸、瓷器、茶叶、米面等等这些赚钱的生意,整个江南都是我们府上占大头。要说有权,二老爷可是建威将军,从一品,知府老爷见了都要行礼。”

    方南说得唾沫横飞,侍女们听得兴奋异常,唯有方云容摸着下巴想:“幸好我爹是个大善人,不然我就要劫我爹的富去济贫了。”

    “让你说王员外府,怎么说我们府了?”善琴年纪最大,最是关心小姐的婚事。

    “嘿嘿。”方南挠挠头,“我爹说,这整个江南,我们府要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这方员外府可以排前一百吧。他家做的是米面生意,但做的不大,日常也是安分守己,是个善人,大灾时常常开仓救民,因此老爷对他家也会提携一二。

    他家有一个嫡子王耀祖听说学识修养皆为上乘,庶子王厚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王员外宠爱王厚朴的亲娘赵姨娘,因此这庶子的日子过得骄奢淫逸,不比嫡子差。”

    谈完了王员外府,几个侍女接着听方南将城中其他的大户人家。

    而方云容拖着下巴闭目养神,看似还在认真听着方南讲话,实则在回想昨日整个事情经过,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遗忘了。

    方南清脆的声音渐渐远去,昨日的记忆逐渐鲜明,一点一点揉碎了去细究,一步步跟着记忆重新经历。

    “啪”,醒木声响起。

    方云容骤然睁开眼睛,垂下的手死死抓着椅子,克制着站起来的冲动。

    昨日那群蝙蝠中混入了少年身边跟着的紫寿带,那少年竟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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