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 禧

    於雪尘没想到,到了和京,荆旭直并未将她送到秋序园,而是进了一幢陌生宅邸,楣楹处并无匾额。

    此处幽静偏隅,进入院内雕甍绣槛,景色精奇,内庭楼台高起,翠山碧水,曲径通幽,廊回路转,比之秋序园,静谧典雅更甚,气派宏大了几倍。

    宅邸内,有位闻姓管事,面相精明。见荆旭直过来,眼中甚是惊喜,热络唤了一声:“小公子!”

    :“闻伯,这位於公子,要在这里住段日子。”

    於雪尘一身质朴男装,一副侍从模样,荆旭直却以“公子”相称,听着有些古怪。闻管事却是眸光如常,含笑点头:“是!知晓了!”

    荆旭直薄唇一抿,又轻声道:“一级护备!”

    听到这个嘱咐,闻管事倒是眉尖一动,很快又神色如常,点头称是。

    於雪尘目光还在四处游走,荆旭直牵起她的手,穿过厅堂,往庭院深处走去。越过一带藤萝掩映翠嶂,又出石洞越亭榭莲池,绕得头都晕了,到得一居室前,上书“衡清苑”三字。

    闻管事跟在两人身后,见荆旭直紧紧牵着於雪尘,眸色又是一动。到了此处,双眉更是一跳,於雪尘进的竟是小公子的住处。

    荆旭直回眸看了闻管事一眼:“闻伯,於公子暂住衡清苑,待会茜姨、霓姨会过来,一应服侍由她俩负责。”

    :“是!”闻管家垂目应答。此刻,心头真是一惊。这位於公子可了不得,竟然要由玉茜、玉霓两位大宫女伺候。

    於雪尘走入居室,进门一股淡然檀木幽香,清朗怡神。微一环视,发现室内一应物件,高澹素淡,雅致简洁,与御察直使司偏殿内室风格一致。她已隐约有些明白,此处应该是荆旭直的住所。脸上顿时染上一片红晕:这位大人也真是的,这宅邸看着这么大,就不能给她找一间女孩的闺房?

    见她忽然有些羞赧,荆旭直贴近她耳畔轻语:“六出,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在此处,我有空就来看你。”

    於雪尘闻之一怔,听这话的意思,自己岂非还是被当作笼中之雀圈养起来了么?眸光顿时闪烁起来。

    荆旭直一瞬感知她的疑惑:“你的双腿仍需静养,等伤养好了,再外出办案!明晚,我拿套剑谱过来,这段时间你先专注于自己的事!”

    望向荆旭直清朗目光,於雪尘无法反驳,只好乖巧点头。她不愿退出“司眼”,也决不愿给荆旭直添乱。如今她虽有达摩心经修练,固阳守脉,祛除寒毒,只是毕竟是从零基础练起,仍需循序渐进。

    她与荆旭直不同,此人常年习武,知晓内功心法之后,功力可以瞬间倍增。她才刚刚入门,一时急不得。骨裂之症,也需要时间愈合。如今,她虽可以行走如常,但站立久了,或者奔跑之类,双腿仍是酸痛无力,行走不稳。荆旭直如此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

    荆旭直见於雪尘樱唇微翘,目光湛湛看向他。握着女孩的右手,瞬间炽热起来。目光一瞥门外的闻管事,见他垂手远远候着。左手一拢於雪尘腰身,倏然将她移转到门后,俯首吻住女孩。如今,她虽然还是一副男孩装扮,他却已经顾不得了。感觉女孩檀口馨香,唇肤柔嫰,一瞬迷醉,越吻越投入,越吻越用力。

    於雪尘被他骤然拥入怀中,一番鸷猛亲吻,呼吸又似要被他夺去了。涨红了脸,微微一挣扎,却被荆旭直双臂紧紧固住,窒息之中又被他顶开唇齿,轻轻咬住舌尖,不住地厮磨。女孩如被雷火击中,全身微颤,整个人几乎瘫软在他怀中。

    闻管事候了一会儿,一抬眼,不见了两人的身影,正在疑惑,忽见门侧雕窗之处似有影影绰绰。午后阳光正盛,眼睛有些花,靠前几步,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身影,正牢牢贴在一起,特别是头部,交颈重叠,肯定不对劲。

    心中猛然一跳,瞬间连退两步,垂下眼帘,暗想:他家的小公子,这是开窍了么?可是,这位於公子明明是个男子!一念至此,饶是天性冷静镇定,心里也是一慌。

    他是铁御军出身,年少从军,誓死追随天策将军,后因腰部受伤,无法再随军征战。荆红林知他心性秉忠,又能力出众,就留用在府中。

    此处虽是私宅,防卫极度森严。荆旭直入职御察直使司之后,一些大案取证阶段,为防意外,重要证人会被秘密安置在此。闻管事思虑周全,行事缜密,宅邸侍卫,骁勇善战,宅邸周边,明哨暗哨遍布,防护严密隐蔽。进了这里,重要证人在外即为失踪,无人知晓行迹。五年来,从未出过纰漏。

    以往证人进入宅邸,均是遮面挡目,不得窥见院景。进入之后,如同软禁,只能囿于一方院落。

    这位於公子不同,不仅由荆旭直引入,而且进得光明正大,已属颇不寻常。待得进了“衡清苑”,闻管家愈发觉得蹊跷,如今更是明白此事并不简单。他是看着荆旭直长大的,知道这位小公子心性桀骜,眼界极高,万万没想到……

    神思恍惚了一会儿,荆旭直从房内走了出来,大步流星,眸光溢彩,面带喜色,只是嘴唇红润得可疑。

    荆旭直走近闻管事身旁,见他嘴巴微张,神色有些古怪。知道闻管事素来机敏,应该是察觉出了什么,轻咳一声,凑近他耳畔:“闻伯,衡清苑的各项事务,这段时间由茜姨、霓姨全权处理,其他侍从一律不许靠近。”

    :“是!”闻管事连忙点头,目光凝视了一下荆旭直。这嘴唇真是太显眼了,小公子原本就长得面如冠玉,如今更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俊秀异常。心中暗想,小公子心性敏锐矜傲,所行之事,再不可思议,也必有道理。不禁垂首,轻轻一笑。

    荆旭直眸光煜然,回头又看向屋内。此时此刻,於雪尘还在里面发怔,必然不会现身。收回目光,心头一漾:如今,越来越喜欢陪在她身旁,才这么一会儿,竟然又开始挂念。

    肃卫厅内,周政看着手中一份文书,眉头微蹙,眸眼一闪,看向候在身侧的肃卫:“右都使到和京府了么?”

    :“禀大人,刚到,还未回到御察直使司。”

    :“去传个信,一旦回司,请他即刻来一趟。”

    :“是,大人。“

    两个时辰之后,皇城万仪街,宁禧公主府。荆旭直身着墨紫色官服,眉目俊朗,身形笔直,嘴唇紧抿,周身一股肃冷之势。

    公主府大管家,望着这位赫赫有名的右都使大人,心中莫名发颤。长相如此英俊的一个人,气势竟是如此冷戾。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无论看向哪里,都隐蕴幽沉威势。

    荆旭直在厅堂等了小半个时辰,宁禧公主迟迟未现身,眸色愈发深沉。

    半个时辰之后,门外终于响起一阵环佩之声,轻盈有度,清脆悦耳。一位姿态雍容的华服女子,笑容润妍,行步舒缓。看见荆旭直,笑意更浓,声音娇媚:“哟,本宫说呢,御察直使司的人怎会有空来到本府?原来是旭儿!今日过来,可是有私事?”

    荆旭直一身公服,这位公主开口就往私事上扯,显得热络,却是张狂,有轻视之意。

    荆旭直长身挺立,腰身笔直,一揖礼:“宁禧姑姥……今日过来,是为公事。”

    宁禧公主,先帝之女端静长公主之女,年纪不大,辈份很高。荆旭直的母亲,定国公主也要称她一声姑姑。作为小辈,荆旭直揖礼之时,神态甚为恭敬。

    一声嫣笑,十分甜美。宁禧公主赵蕙已走到荆旭直面前,肤若凝脂,乌发蝉鬓,眉似轻烟。这位公主,年轻之时就是皇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如今年过四旬,保养得法,依然风华绝代。一双细长凤眸,波光潋滟。

    见眼前的荆旭直,英姿勃发,俊朗非凡,心中暗暗赞叹。她自诩天姿国色,喜欢豢养男宠,掠尽天下男色,格外看中皮相之色。这位年轻的右都使,眉目清朗,神色肃正,气势夺人。

    她是皇亲,荆旭直母亲是帝上义女,平时宫中有皇祭、宫宴等盛典,时有遇到。荆家三兄妹,皆是人中龙凤。平日见着,个个仪表出众。今日,荆旭直身着公服,愈发英姿焕发。她乍一见,倍觉惊艳,眉眼含笑,清波流盼,风情撩人:“旭儿,坐!本宫这里,无须拘礼……”

    两人离得近了,这位公主香风袭人。右手皓腕之上,戴着一串硕大伽楠手串,色泽乳黄,一上一下夹有枷楠木佛头,一颗嵌金质寿字,一颗嵌金蝙蝠,初香如悠远花草,尾香深远馥郁。

    荆旭直眸光波澜不惊,轻扫过这串伽楠手串。如此色泽质地,可谓顶极绝品。宁禧公主素来信佛,这串伽楠手串脂亮莹润,自是经常随身携带。

    :“宁禧姑姥……”荆旭直从怀中掏出诏令,拿在手上,并不刻意出示。毕竟是皇亲国戚,如若配合的话,即便是公办,也无需太过生硬:“前段时间,御察直使司查办了一桩人口私贩案,公主府有位姓鞠的常侍,有所涉及,今日过来,要请鞠常侍去御察直使司一趟。”

    闻听此言,宁禧公主柳眉一挑:“人口私贩案?”一双媚眼直直望向荆旭直,语气之中颇为不悦:“此等罪名,公主府的人,可担当不起。旭儿,可有确凿证据?”

    :“有!”荆旭直说话毫不含糊,一双朗目凝神盯着她:“因为证据确凿,今日才来叨扰。请宁禧姑姥放心,此案办结之时,相关证据一并会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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