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玉尘吟 > 歌  吟

歌  吟

    一驾马车,两日之后,驶出了和京城。

    一位年青男子作车夫,轻驱马匹,一路南下。身旁,坐着一位妙龄女子,陪着他絮絮低语。两人相貌敦厚朴实,衣饰简洁,一看即是小户人家的兄妹。

    荆旭直行事谨慎,为确保安全,出城之前两人均做了易容。如今,两人各自看着,都觉得甚为陌生,唯有瞧向对方的眼睛,都是晶莹璀璨,光曜灼然。

    於雪尘坐在荆旭直身旁,宛若普通村姑,与阿哥结伴同行。

    荆旭直敛起一身贵胄之势,气质纯朴憨实,说话语气轻柔沉稳。

    於雪尘有时仰头看他,常常会有错觉:如果在这世间,她与荆旭直原本就是这般模样,家世相当,相知相伴,该有多好。

    十余天的路途,为了让於雪尘休息好,荆旭直一路安排妥当,白天驱车赶路,晚上入住客栈,虽然马不停蹄,於雪尘却从未感觉疲累。

    这段时间,日夜陪伴在荆旭直身旁,亲近之感愈发强烈。这位右都使大人,心思缜密,照顾起人来,周到体贴。

    於雪尘在狭里巷,犹如小大人一般,事事亲历亲为,可如今,有荆旭直在身旁,立刻成了享尽关爱的小妹。

    荆旭直生性矜静,说话处事,颇有威势,於雪尘性子活泼,古灵精怪,有她在身旁,荆旭直耳畔总是叽喳热闹,从未有过倦怠之感。

    於雪尘最为擅长看人眼色,她的絮言絮语,绝对不会惹人厌烦,一见荆旭直薄唇紧抿,眸光一凝,知道他有心事要想,立刻噤声不语,待他眸光一转,开始投向她,便挑起话题,谈天说地。

    沿途之上,两人极有默契,欢笑畅谈,两相惬意,时间如同白马过隙,仿佛转瞬之间,已抵达少室山。

    在山下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荆旭直准备即刻上山。

    於雪尘双腿绵软无力,出行在外,除了自己拄拐完成漱洗等私密之事,其余时候,均由荆旭直或抱或背。初始,也略感羞涩,只是,毕竟从小男装惯了,性格更加开化爽朗,几次下来,已经渐渐习惯,想着在遂江府时,也曾这样整日整夜黏着荆旭直,她愈发理所当然。

    如今,到得山脚下往上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思忖一瞬,再也不想让荆旭直背她了。

    眼前山峰簇拥起伏,陡峭峻拔,极目望去,云雾缭绕,石阶如同云梯连绵不绝,时而盘旋蜿蜒,时而隐没山林,时而直插而上,宛若通天,目之所及,高远难测,顿时犹豫起来。

    此行半路之上,她才知晓,荆旭直竟是要带她到少林寺,求取达摩心经,惊诧之余,知道此趟求取之行必然困难重重。原本,早已萌生退意,不愿让荆旭直如此辛苦,只是,这位右都使大人向来心坚意决,不容有半分退却,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心里却已是七上八下。

    此刻,眼见上山之途难若登攀天梯,立刻打起了退堂鼓,一双明眸凝神看向荆旭直。

    重岩叠嶂,山路漫漫,别说身上背着一个人,就是一人上山,也是极费体力,看那些高耸入云的石阶,怕是要有几千级之多,她实在于心不忍,让荆旭直这样背着她到山顶。

    一念至此,眸光闪烁,双手轻拍荆旭直双肩,示意让她下来,脚一着地,紧咬牙关,杵着不再动弹。

    荆旭直见她神色沉寂,身形凝滞,已知她心中所想,一撩衣襟,蹲下身子,示意她重新趴上来:“六出,我日常习武,内力远超常人,如今又服过灵魄花,内力愈加深厚,走这些石阶,不在话下。我们尽早启程,求得心经,你的寒毒就能尽早祛除,腿伤也能愈快痊愈。”

    於雪尘看着他低蹲在地,双手示意她上前,鼻尖一酸,眼中浮起一层薄雾。这位右都使大人,如今似兄似友,是她最为信任之人,内心深处,更有难以自抑的情动之感,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想忤逆了他,咬了咬嘴唇,终于缓缓趴上他后背。

    女孩柔软身躯一旦贴近,荆旭直心头一暖,女孩鼻息间兰馨温热,拂得他耳畔微痒,一阵酥麻,双手紧紧环住女孩双腿,步履轻快,迅捷地往山上走去。

    走了一会儿,於雪尘始终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就怕额外加重了荆旭直的负担。

    察觉女孩身躯一直僵硬紧张,荆旭直微微侧脸,轻声问道:“六出,你小时候学过什么儿歌么?给我唱一段吧……”

    於雪尘微微一怔:“大人,我在漕运堂口,听渔家阿姊唱过一些曲儿,只是没有记全,我唱几句记得的词儿,好么……”

    :“好!”

    於雪尘清了清嗓子,展喉唱道:“摇摇那声相应慢撒,东撒西撒拨刺,鱼厥呵,网收呵网撒。潮声梦醒,俄然乍见,天光红日影,曙色四野。烟消雾散也水迢迢,千顷烟波,一苇中流也,舒卷乾坤里一钓竿,恣意遨游,任志逍遥……”

    渔歌声调高亢,颇有意趣。女孩声音婉转清脆,如翠鸟弹水,似黄莺吟鸣,如同一股甘冽泉水,漱石而淌,沁人心扉。荆旭直听得默然而笑。

    一曲唱完,於雪尘兴致盎然,莞然道:“大人,我幼年学习诗词,先生曾教吟咏,品味其意其感,我再吟几句诗词……”

    旋即,放喉吟诵:“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一会儿,又换了一首:“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较之渔曲,别有一番意境。女孩声音甜美悠扬,吟诵之声气度平和,天阔云舒,意蕴深广。一口腔音,以情而定,或高或低、或强或弱、或疾或徐、或曲或直,飘乎之间,一股诗情文气,喷薄而出,比之曲儿,更有一番幽旷之意。

    飘逸婉转的女声,回荡在山峰林木之间,尤如空古悠长。诗词曲儿转换之间,音调虽各有不同,从女孩口中吟唱出,宛若鸢啼凤鸣,珠圆玉润,响遏行云,字字敲落在人心。

    一些途经的樵者挑夫,听得曲儿与吟诵之声,慢下脚步,侧耳聆听。

    荆旭直听着女孩爽朗清丽的声音,唇角漾起阵阵笑意:以后,若能日日闻得这恬怡的吟唱之声,萦绕身旁,该是多么温煦惬意。一念至此,紧了紧环住女孩双腿的手臂,走起石阶来,愈发健步如飞。

    走了一个多时辰,於雪尘渐渐觉得,荆旭直身上散出阵阵温热之气。她侧脸细看,发现荆旭直的脸颊、发鬓之处,已现层层薄汗,不由心疼,在他耳畔轻语:“大人,累不累?休息一下吧,六出给您擦擦汗……”

    荆旭直听着,心里一漾,抬眼看向前方,正好有块横卧巨石颇为平坦,点点头就往巨石走去,轻轻放下於雪尘,在她身旁坐下。

    於雪尘立刻抽出绢帕,仔细地替荆旭直擦干鬓角、眉眼、额头上的的薄汗。

    因为要上少林寺拜见方丈,为示敬重,两人今日都未易容。荆旭直脸上薄汗一擦,一张俊脸愈发眉目清朗,於雪尘与他近在咫尺,抬眼瞧着,微微一怔,心中一跳,脸上飞起一片红晕,连忙移开眼神。

    荆旭直已经几次发现她有这种眼神闪躲,心下略有疑惑,不过,联想到自己有几次好像也有这种猝然反应,心中又有些明白起来,缓缓侧过脸,追着女孩的眼神望去。

    两人如今面对面,女孩甚为羞赧,见他脸庞靠近,湛亮俊目直盯着她,脸上愈是一红,眸眼波光流转,红唇娇艳欲滴。荆旭直看得心神恍惚,直想凑上前去,轻轻吻住樱唇。

    蓦然,耳畔响起一阵悠古钟鸣梵音之声,雄浑无伦。荆旭直瞬间回神,微一思忖,利落起身,如今,他与於雪尘还有一段艰苦的求取之路要走。

    又过半个时辰,已经快到寺门口,荆旭直停下脚步,轻轻放下於雪尘,替她戴上披风帽子。

    说明要见住持玄心大师,又报上名号。知客僧一听,先将两人引入僧院客堂坐下,立刻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玄心大师出来迎接。一进客堂,见一位青年郎君挺立在前,丰神如玉,英姿昂然,当年的垂髫小儿,已成长为风华无双的俊朗青年,眸眼顿时一亮。

    荆旭直一见玄心大师,立刻恭敬跪拜:“弟子荆旭直,拜见玄心师傅。”

    玄心大师一把托住他下跪之势,神色极为喜悦:“旭儿,无须多礼!”

    近处再一打量,见荆旭直眉目清朗,眸光锐利,周身上下隐蕴一股稳笃霸气,想到他如今已是御察直使司右都使,年轻有为,心中更是高兴,两道长眉一展:“来,旭儿,坐!”一瞬之间,目光又移向旁侧的於雪尘身上。

    进入僧院,经荆旭直叮嘱,於雪尘一直未解下披风,如同隐身在旁。如今,见玄心大师看向自己,又觉得他慈眉善目,而且,竟然也是荆旭直的师傅,撑着身旁的桌子,努力站起身,也想要跪拜:“於雪尘见过大师……”

    玄心大师眸光精烁,反应极快,已看出女孩脸色苍白,双腿绵软无力,距离几步之遥,轻轻一挥袍袖,一股真力直抵女孩身前。

    於雪尘身形刚一动,双臂猝然一悬,被一股浑厚之力稳稳托住,竟是无法俯身,耳畔响起玄心大师和蔼之声:“女施主,不必多礼!”

    荆旭直见玄心大师施力托起女孩,知道他已看出端倪,伸手扶住於雪尘,开门见山:“玄心师傅,弟子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当即将求取心经的意图告之,一边又拿出周政的手信,请玄心大师转交玄空方丈。

    接过手信,玄心大师神色颇为肃穆,又看了於雪尘一眼,见她即便原地站着,双腿也是微微打颤,显得羸弱不已,知道女孩体内寒毒,确实严重。

    沉吟一下,看向荆旭直:“旭儿,达摩心经是本门秘学,非同寻常,即便是少林嫡传弟子,也鲜有人得缘习之。这件事,还需禀明方丈定夺,我先将手信送入。”

    目光又转向於雪尘:“女施主腿脚不便,山腰处有一王姓樵农,有几间偏房,专供女香客留宿,你先把女施主安置在那里,再上山来。”

    荆旭直听了,立刻恭敬应允。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