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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下

    如今的这个案件,其实是威国侯府失窃案的延续。被盗的百余件珍宝已被查获,背后原因却让弘文帝尤为雷霆大怒。

    原来,威国侯府宝库失窃,是监守自盗。而偷盗之人,正是那位威国侯三弟龚敏。此人因为在外奢靡无度,欠了巨款。半年多时间里,不断从宝库内偷出宝物,清抵欠账。

    当日,龚敏是到宝库偷取宝物。却不料,因为服食了过量芙蓉膏。高度紧张之际,突发心悸之症,死在了宝库内。

    那个异邦人士,严格来说,是他的债主。因此,手头持有威国侯府大量宝物。此人极度好色,行踪虽然隐蔽,却曾在花楼给过花魁一件皇家凤钗。荆旭直掌握此条线索,才在绚花楼施计点魁会诱捕,一举将其擒获。

    致死龚敏的芙蓉膏,由异域传入,色黑状膏。人若燃火吸了,先是昏昏欲睡,继而醉仙欲死。几年前,刚传入大晏国之时,还曾被作为治疗不寐之症的药物,一段时间广为风靡。

    然而,之后不久,一些医家发现,吸食此膏者,犹如饮鸠止渴,竟会渐渐上瘾。如不及时戒断,不到一年,形销骨立,四脚绵软,形同废人。而且,此膏由异域引入,价格极为昂贵。常年累月吸食者,往往倾家荡产,家毁人亡。

    龚敏身为堂堂威国侯三弟,吸食一年多之后,竟然也开始捉襟见肘,继而动起长兄宝库的主意。

    威国侯几位兄弟自小友爱。龚敏在未接触芙蓉膏之前,也算是年青有为,在户部任职。

    龚琦对于龚敏出入宝库,从未起过戒心,只道他爱好风雅,欣赏宝物。

    龚敏原本做得十分隐蔽,只拿些小巧宝物出库。谁知,此次因过量吸食芙蓉膏,一下猝死在宝库里。威国侯府这才发现,宝库已丢失大批宝物。其中,竟然还有皇城圣物舍利珠。

    这说明,龚敏偷到后来,已经慌不择物,错拿了圣物。

    如今案发,一下惊动弘文帝。知道此案前因后果之后,更是龙颜震怒。

    两年多前,弘文帝已从各地奏折之中,得知芙蓉膏的害处。曾下诏严禁此膏入境,且明令王侯公卿权臣子弟一律不许触碰此膏。谁能想到,圣旨之下,芙蓉膏竟然还能出现在和京城。龚敏这等王侯子弟竟然也一直在服食,还闯下如此滔天之祸。

    弘文帝盛怒之下,下旨御察直使司继续追缉,务必查清芙蓉膏来源。

    荆旭直查获的那三个异邦之人,原先还算配合,将宝物藏匿之处悉数招供,舍利珠也顺利寻回。只是,开始追查芙蓉膏来向之时,再也不愿开口。过得三日,竟在刑部大牢里被人下毒弑杀。刑部再去追查毒源,牢内饭菜由狱外饭庄送来,应该是在送来的半路上,被人动了手脚。

    查来查去,竟然没有找到实证,就此不了了之。此案,更显迷雾重重。

    御察直使司抓获人犯,取证结束,即将人犯押解到刑部大牢。异邦之人是在刑部大牢被暗杀,发生这种事,刑部显然有失职之嫌。

    但是,人已经死了。荆旭直获知消息之时,也是无可奈何。幸而,他接手此案之后,觉得线索太少,曾率御察直使司的几位校尉,赴龚敏府邸仔细搜查了一番。

    在桌案的一个抽屉夹层里,发现了这片小小的槐花样封条。应该是龚敏心急拆开芙蓉膏时,不小心掉落进去。因为十分隐蔽,一直未有人发现。如今,这片封条就成了关键线索。

    龚敏拿到的芙蓉膏,应该是经漕运由槐序帮押运至和京。至少,在运河的遂江段与栖江段,槐序帮肯定接手过。

    此类线索的追踪,已经不会太难。此时此刻,荆旭直其实正准备将此案交接给其他同僚。

    望着笑意盈盈的於雪尘,荆旭直倒是觉得要真心夸她一句,说道:“你眼光倒挺敏锐……”

    一听荆旭直夸她,於雪尘立刻挺直了腰身,颇为得意,还不忘拍荆旭直一记马屁:“和大人相比,那可不值一提。”

    她心中始终有疑问,荆旭直当日是如何看穿她其实是个女孩。她自信自己的易容术,几乎炉火纯青。在狭里巷,她日日与那么多人混在一起,除了秦光明和从小照顾她的苏妈妈,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发现这个真相。

    但是,她那天只拿了荆旭直一个香囊,互相接触也就不过一瞬,他竟然就能准确判断出她是个女儿身。这种火眼金睛的识人水准,实在骇人听闻。

    荆旭直见她嘴巴这么甜,感觉有点受不了。睨了她一眼,说道:“今日让你过来,就功劳费这件事。如今,先回吧。”

    於雪尘见他开始下逐客令,估计他现在很忙,立刻非常乖巧地一揖礼:“是,谢过大人,六出告退!”

    她做事向来伶俐,从不拖泥带水。这份眼力劲,也是她左右逢源的法宝。

    朱鸿雁一见,连忙过来也一揖礼。两人默契地互看一眼,转身并肩走了出去。走了十几步,还未出御察直使司门口。朱鸿雁一伸手,又搂住於雪尘肩膀。两人说说笑笑,极是开怀。

    荆旭直正好抬头,望向於雪尘背影。见此情景,眉头一蹙,心想: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又过得三日,容捕头来到了狭里巷。

    这几日,於雪尘颇为春风得意。那天拿了银票,第一件事就是将银票存进钱庄,可拿利息。第二件事,是四处打听,替汇善堂找了位教书先生。

    她六岁时曾被卖入一户富商人家,陪侍小姐。这位小姐脾性温和,父母在家里请了私教先生,教她读文识字。於雪尘随侍在她身旁,几乎就是跟她一起受教。

    於雪尘年纪虽小,却是冰雪聪明。学了几月,有时教书先生提问,小姐正支支吾吾,她在一旁应答如流。教书先生见她好学灵慧,十分欣喜。平日里,悄悄一并教她。那位小姐脾气好,对此也并不反对。

    过了一年,教书先生见於雪尘实在学有余力,又拿了一些书藉给她看。一直到九岁,那位小姐不幸因身患风疾病逝,於雪尘实际天天饱读诗书。待到小姐去逝,於雪尘得知自己要被这家公子收作通房丫头,极为反感,连夜逃了出来。后来,进了狭里巷。因缘际会,被总把头秦光明收作义女。

    此后,她虽然人已入巷,但好学的习惯一直未改,经常到各处淘书阅看。因她自己重视学识,自从接手汇善堂,一直心心念念要让堂里的孩子读书识字。

    以前,因为手头紧,她只能先四处筹钱攒钱。原本,估计两年后才能请得起教书先生。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她即刻将此事落实。每月五两银子,请了位老秀才,每日到汇善堂教孩子们两个时辰。

    这一天,正是教书先生来狭里巷的首日。於雪尘极是兴奋,忙前忙后地张罗,又坐着听了一堂课,觉得甚是满意。

    容捕头一到堂里,见她又有新花样,竟找了个秀才先生在教孩子们识字,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徒弟,心思实在活络 ,总有出人意料之举。那日,摸了荆旭直的香囊。如今,此事余波不断。

    半个月前,被逼着替御察直使司公办诱捕,幸好一切还算圆满。今早,又接到御察直使司指令,要他派两个徒弟随行南下办案。一个是朱鸿雁,这倒没什么问题,他原是公门之人;另一个,竟然指明要於雪尘。

    他也真是万般无奈。谁让他的这个徒弟那天招惹了荆旭直。诱捕之案,又让荆旭直看出了她的聪明伶俐。如今,竟不管她并非公门之人,指名道姓要她随行。

    他刚刚去了秦光明那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尽了厉害关系,才让他同意让於雪尘走这一趟。

    如今,看着这个一脸喜气洋洋的徒弟,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知道於雪尘素来机灵。可是,毕竟是与御察直使司官员办案。官场规矩苛严古板,这女孩一窍不通。随行到了外界,世事纷繁复杂,福祸旦夕难料。於雪尘成长在狭里巷,生活环境完全不同。耍耍小聪明还行,一旦真的遇到大风大浪,她再聪慧,难免也是懵懂,就怕到时会闯祸。

    只是,如今他也已被顶在杠头之上。和京府府尹亲自找他要人,他怎敢拒绝。

    荆旭直深谙官场之道。知道如若直接来找他,他可以借口小徒并非公门之人,不堪重任之类,名正言顺推脱即可。

    可是,如今是让顶头上司来找他。他毕竟吃着公门饭,府尹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他无法推辞。只好吃下这个暗亏,又来找到於雪尘。只盼望着这孩子能够机敏应变,逢凶化吉,顺利办好这一趟差事。

    於雪尘一听是荆旭直让她随行办案,一双星眸又亮又闪。如今,她倒有些举棋不定。

    这位右都使大人,出手阔绰,一个案子功劳费就给了百两银子。她事后向府衙里的捕头们侧面了解过,即便是在御察直使司,除非另有赏赐,一个案件的功劳费绝对不会这么高。换句话说,这笔钱,荆旭直肯定是动了别的脑筋,才能给她这么多。

    于情于理来说,这一次,她是欠了荆旭直的人情。虽然,她还不清楚荆旭直为何要这样做。可是,人家给了她这笔钱,当时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她自然不能乱推测什么。

    如今,听到荆旭直又要找她办案,她便开始寻思。那日她动了个心思,说自己随时听候差遣,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如今想来,这位都使大人会给她这笔重金报酬,其实也是有了再启用她之心?心里一边琢磨,倒也有一点小得意。能够让御察直使司看中,随行办案,怎么说,也是挺了不起的。

    她才十六岁,好奇心又重。能够南下办案,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如今汇善堂刚刚请了教书先生。按理来说,她还要随堂检验一下成果。

    另外,既然说是南下,必然时日良久。她一离开,汇善堂接下来可怎么办?虽然,堂里另有管事的女孩萧儿,年纪比她大,做事挺牢靠。可是,这几年来,她事事亲历亲为,突然要放手这么长时间,总是有些不放心。

    容捕头见她神情犹犹豫豫,目光不时看向堂里的孩子,知道她割舍不下汇善堂:“你义父那里,我已经去说过,这段时间,汇善堂他会特别关照一下。你随御察直使司办案,便要一门心思,不要牵挂太多。此案要右都使大人亲自南下办理,难度自然不容小觑,你万事一定要当心。我还是当日几句话,遇到难处,千万不要逞强。你和雁儿,只是协办,一切由右都使大人作主。记住了么?”

    :“是,师傅的话,六出一定铭记在心!”

    看着於雪尘一双明媚眼睛扑闪扑闪,容捕头万般忐忑,也只能抑在心中。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那天,在御察直使司看到於雪尘真容,他就一直挂念在心,连忙又嘱咐道:“你把易容之物都带仔细了。到了外面,千万别让人看出你的真容!”

    他如今才晓得,这个徒弟长得天姿国色。她此后一路伴随的,全是男子。自然要格外当心,以免徒生枝节。

    於雪尘立刻应允:“是,师傅放心,六出一定不让人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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