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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年关将近,再过一旬便是腊月初一,隶属礼部的鸿胪寺主簿的夫人发了钧帖给繁花阁,命繁花阁蘧娘子带着魏宁过府,裁定三日后赏花宴的花样品种,以及布局排列。

    京都官宦诗酒茶会、赏花插花,向来都是提前交由管家托付繁花阁,样式品种更是早在半月前就出了草样。此后当家主母或亲自,或遣管家嫡女巡视掌眼。

    一般十日就定下详细章程。如今只剩三日,要繁花阁蘧娘子入府,还带着个初露头角的魏宁,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魏宁跟在蘧凉玉身后,低眉垂首叩过府门。

    汪夫人跟前的贴身嬷嬷领着仆妇亲自来接引,领着二人入内。蘧凉玉落后半步,扯了魏宁袖口,魏宁知她问带来的花,便不着痕迹地点了头。

    见客的地方设在了暖阁。

    甫一入门便暖香扑面,满阁如春,各色花卉争奇斗艳。汪夫人坐在中间,身侧挨坐着几个年轻妇人。耳边能听见阵阵银铃笑声,应是未出阁的姑娘在花丛玩闹。

    蘧娘子领着魏宁挨个见礼。

    打头的蘧凉玉有着一张好相貌,在京都跟权贵打了多年交道,为人处事圆滑,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魏宁跟在这般人物后头,举止从容镇定,眉目清秀妆容讲究,不卑不亢地见礼,通体带着一种安然从容的态度,叫人看了就舒心。

    一打眼汪夫人就露了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魏宁,才跟蘧凉玉寒暄:“劳蘧娘子,冬日天寒,大清早带了魏娘子来。”

    蘧娘子回道:“夫人哪里的话?您看重繁花阁,向来合了意,一言两决,快意豪爽,民女来府,是民女福气。”

    汪夫人闻言越发欢喜,请了两人落座,方道:“原十日前,赏花宴花样品种便定下了,繁花阁娘子手艺精巧,布局巧妙,我很是放心。”

    “只是我听闻,魏娘子七日前育出一盆琉璃牡丹。搁在莲花池中,盈盈水色映了剔透琉璃,一尊美人雕般模样煞是好看。”

    “可有此事?”话题顿时转到了魏宁身上。

    魏宁便恭敬道:“夫人谬赞,只是天时地利,民女偶得罢了。恰巧今日过府来,民女差人带了这盆碧琉璃,烦请夫人品鉴。”

    见她乖觉伶俐,汪夫人越发欢喜。

    不多时,管家引着几个粗使婆子小厮,小心翼翼抬着一盆丈许高,最低亦有六七尺的牡丹进来,其花大如丹盘,光华夺目。

    一进门就吸引了全屋人注意。汪夫人脸色讶异,一旁嬷嬷忙嘱咐道:“冬日天寒,瓷器不免脆弱,你等手下放轻些,莫要磕了碰了。”

    婆子小厮一听,举动甚是谨慎,直至牡丹完好落在汪夫人面前,才轻手轻脚退下。

    汪夫人探过身细细打量,此花枝叶繁茂,其花雅致,通体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中更添仙气。一叠声赞叹道:“甚好!”

    又见根茎下不复泥土,而是水光一篇。

    诧异问道:“魏娘子,这碧琉璃可是用水培?”

    魏宁点头回道:“夫人睿智,一眼便瞧见关窍。”

    碧琉璃一出场,那厢玩耍的几个姑娘也围了来,口中啧啧称叹。汪夫人惊奇感下去后,反而颇为忧虑地看向外头:“我女儿婉一肤色不算白皙,将这花放到赏花宴,婉一起舞岂不是要让这碧琉璃压下去?”

    魏宁屈膝叩了一礼,开解汪夫人忧虑:“夫人过虑,六姑娘花容月貌,花开得再好,宴会上也是陪衬。夫人细嗅,培植碧琉璃时民女加了过滤后的绿茶,假借外物才得以如此光耀夺目。初闻并不明显,若是遇见梅香,那才是精彩。”

    汪夫人若有所思,很是满意魏宁这番说辞。又坐了半盏茶时间,汪夫人借观赏由头留了花,等晚间再送回,便吩咐贴身嬷嬷迎送两人出门。

    来时的马车是汪家的,回去是也由汪家来送。两人客气地行礼后上了马车,等瞧不见汪府蘧娘子才松口气。

    大街上人头济济,马车行得极慢耳边也是吵闹。蘧娘子凑近魏宁同她咬耳朵:“刚才那场面,汪夫人怕花‘喧宾夺主’的意思一出来,我就替你捏了把汗,还好你机敏应付了去,否则不知道如何收了场去。”

    蘧凉玉安慰地拍拍魏宁手背。

    “不过你也不要怕,再不济后头有我打圆场。”

    魏宁绷着地脸皮总算松下,也轻拍了蘧凉玉手背,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默契地转了话题,说起闲话。本就行得缓慢的马车,此时竟停了下来。

    魏宁正想问是不是到了,便听见外头一阵甲胄碰撞声,紧接着响起叩窗声。一道陌生的声音道:“里间人可方便?”

    蘧娘子正起脸色,护到魏宁身前,警惕问道:“我与妹妹是繁花阁的花匠娘子,正从汪大人府返阁,可是出了问题?”

    魏宁屏息凝神,脸上清淡听着耳边交锋。

    “两位娘子稍安,官兵清道,还请下车一候。”

    行哪门子的便宜,要人下车等着去?

    虽心中不忿,蘧凉玉还是轻扯了下魏宁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说,跟她乖乖下车便好。

    马车一圈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见官兵身影,倒立着个高瘦挺拔,一身靛青袍服的青年人。以马车为中心空出了偌大的一圈,隔了数十丈才有人探头探脑。

    哪有官兵?

    分明是恶名昭著,可治小儿夜啼的锦衣卫!

    蘧凉玉心提到了心口,拉着魏宁同锦衣卫见礼。魏宁也算淡定,不等再询问些细节,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感。

    官兵在前开道,锦衣卫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魏宁被蘧凉玉拉着向后缩了缩。

    魏宁轻掀眼皮,视线审视当头之人。

    红色飞鱼服的男人眉眼冷厉,暗纹锦衣自黑色刺绣大氅中倾泻而下,像一团上好的墨锭裹挟沉淀年久的血迹,就这样笼着肃杀的寒意奔驰而来。

    年关的寒风掠过衣角,像是凝着冰雪寒霜。他勒马而下,长身玉立裹着血霜立在马车前,一双黝黑凤目封着一汪森森寒潭。

    锐利清亮的眼睛最吸引魏宁,她在另外一人身上还见过,只是她心中之人眼底盛放温阳秋水,不是霜冰冷漠。

    魏宁知道他的身份,锦衣卫指挥使魏峥,也是她此行目的之一。

    魏峥声音也透着同他人一般森冷的寒意,一声令下“搜!”,身后一拥而上的整肃锦衣卫瞬间洗劫了整辆马车,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竟在车厢隔板后抓出一黑衣蒙面人!骇得魏宁和蘧凉玉面面相觑。好好的待在车厢,谁知道背后隔板还藏着个歹人!

    一时间顾不上锦衣卫恶劣的名声,两人忙上前行了大礼,诚恳道谢:“多谢大人!”

    魏峥一个眼神也没施予旁人,下了命令将人押入锦衣狱,便上马离去。他绯红长袍锦衣散开,清隽冷厉的年轻指挥使拥着一身寒风而来,又潦水携风而去。

    魏宁望着魏峥远去的身影,眼底一片沉静。

    马车被锦衣卫搜了个遍,蘧凉玉有些发愁,马夫这时才敢凑进两人,哆哆嗦嗦问:“两位娘子,这车还坐吗?”

    这马夫是汪府仆从,魏宁瞧着蘧凉玉觑了他一眼,终究没说出责怪的话来。魏宁淡笑出声,冷静同蘧凉玉道:“先不说再找辆马车麻烦就罢了。恐怕整个京都,现在有找不出,能比这辆马车更安全的。”

    蘧凉玉柳眉一挑,调笑地看了魏宁一眼。

    吩咐那车夫:“坐!锦衣卫诸位大人亲自查验没问题,不坐岂不浪费了好意?”

    言罢毫不避讳携魏宁登车。

    马车动了,刚刚仿佛冻住的街道也动了起来,匆匆脚步、喧嚣叫卖声将马车包裹进去。马车驶离时,魏宁听见四周百姓的窃窃私语。

    “锦衣卫好威风!当街拦车抓人,你瞧见没,那抓的人身形好似哪里见过。”

    “哎!可不眼熟!那人是个偷儿,惯来在街上流窜,也没个正经营生,净干些摸人钱袋的下作事儿。听说上月偷到了左丞相府姑娘的身上,当日被府里下人送进了京兆府。谁知道这才一月,就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还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到了锦衣卫手里,可就惨喽!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

    锦衣卫再往下听时,人们口中谈资变成了那位指挥使。

    “这姓魏的出身可不低,魏家可跟右相交好,右相府也跟魏家还有一桩亲事……”

    足有一刻钟,才听不清百姓杂七杂八的议论声。

    魏宁在心中补全了剩下的话,右相可是当朝三皇子舅父,魏家与右相交好,便是在夺嫡之争中站了三皇子。

    这话也落在了蘧凉玉耳中,她随口打趣了魏宁一句。

    “你也姓魏,京城也有个魏家,就连刚才碰见的那位指挥使,也姓魏。不细想,还以为你跟魏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魏宁心中冷笑。

    她跟魏家,还有魏峥,可没关系。倘若有,也是血仇家恨的关系!

    三年前,她还未家破人亡,背井离乡远来京都寻仇时。

    那个时候,她还不姓魏,她叫徐微宁。

    那个时候,徐微宁有个名叫危鹤春的未来夫婿。

    只差一天,他们便订了婚,成为真正的未婚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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