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DJ凯哥的一声令下，她们十几个女孩集体转过身去，背对着舞台。刘陵紧张地闭起眼睛，隐约听见下面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一让！”

    “让一让！”

    “幻觉，”她对自己说：“真是想他想疯了。”她用力摇摇头：“以后他都和我没关系了，是别人家的，别想了。”

    舞台的灯光耀眼夺目，背后的架子鼓敲得震天响，刘陵慢慢张开手臂，闭起眼睛。想着严依华不知道站在下面接过多少个女孩子，心里更加酸楚。

    她突然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无论在什么阶段，她都无法成为他喜欢的人的那个样子。

    她突然想快点倒下去，宁可后面是一个万丈悬崖或者高楼大厦，她轻轻张嘴，声音微不可闻：“真希望倒下去就能一了百了。”

    “好了准备！3.....2.....”DJ最后的那句话还没有说完，一股蛮横的力量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她后仰的姿态刚刚开始，被这人一拽差点一个趔趄，甚至腰都闪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那人说：“赶紧跟我下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睁开了眼睛，严依华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眼里像喷着火焰般看着她。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刘陵对他说。

    “胡说八道些什么！”严依华低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倒下去会有多少人占你便宜！”

    站在刘陵身下的那些男人开始不满的骂起来，骂声难听至极，一声高过一声。刘陵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严依华又吼道：“你回头看看！”

    刘陵木然地回头，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所有的女孩都倒了下去。

    那些男人扑上来，伸出手去接女孩们，那手在碰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刻开始在女孩的身上游离，一边上下其手，嘴里还疯狂又沉醉的不知道喊着什么。

    刘陵又赶紧看向乔灵的方向，她躺在一群男人怀里，人群已经将她淹没。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刘陵身下的骂声也更难听。

    “你能受的了吗？”严依华攥着她的胳膊说：“你不是这种女人，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

    刘陵愣愣地看着他。

    一个男生的手伸了上来，抓住了刘陵的脚踝，嘴里喊着：“你给我下来！”

    严依华眼疾手快在那手碰到刘陵之前，将她拉到了身后，“滚，这他妈是我老婆。”

    下面的人还在骂什么，刘陵终于有些害怕，拽着严依华就向舞台后面跑。

    “你真的是疯了！”这是他们走出去之后，严依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刘陵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这样的氛围，还是在震惊严依华或许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严依华越说越生气：“这不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刘陵就打断了他：“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碰面，为什么只说我疯了？”

    严依华愣了一下，看着她。

    刘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脾气，她平生第一次想和严依华大吵一架。她看着严依华，从下到上开始打量他。

    他穿了一件极修身的黑裤子，上身是一件无扣、半开口的奶咖色衬衫，里面是一紧身的黑色打底。

    她闭起眼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她又睁开眼睛对严依华说：“你漏点了。”

    严依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他震惊地看向刘陵。

    刘陵指着严依华的下半身说：“你这裤子将你的重要部位勒的太明显了，”她突然冷笑了一下：“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尺寸吗？想让她们主动投怀送抱吗？”

    严依华万万没想到刘陵会说这种话，他尴尬至极，连忙将衬衫从裤子中拽了出来，挡住了下边。

    “这个裤子就是这个版型....”他说。

    刘陵轻笑一声：“所以....你一般都是穿的跟鸭子一样的来这里是吧？”她扬眉看着他，挖苦般地说道：“找同类？或者.....”她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严依华的胸膛，没有丝毫暧昧，却是愤怒的表达，“或者找和你一样的同类，改天再生个孩子来拆散你和温馨的家庭。”

    她知道她戳的一定很痛，这已经是她对严依华最愤怒的表达了。

    严依华默认看着他，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刘陵放下手，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职业装。“行了，”刘陵说：“我应该穿的像你喜欢的那些女人一样，领子要开到这里。”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又说：“裙子要短到这里。”她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臀部。“以此来配合你，这样才能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不也是一样吗？”严依华回敬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也喜欢这里，居然还大大方方的站到台上去。”

    “我乐意。”刘陵说：“跟你有关系吗？”

    严依华眯着眼看他，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说话这么歹毒的刘陵。

    刘陵继续说：“是不是觉得A城玩的不够刺激，所以大老远来首都了？是不是还觉得中国你已经玩腻了，下一回你得体验一下欧美市场了？”

    严依华脸色铁青，很久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刘陵的眼里渐渐噙满了泪水，但还是强忍着不掉下来。严依华一直听着她，她亲眼看见那泪水慢慢出现，即将溢出，却在他抬手的想把它擦掉时候，眼见着刘陵又狠狠的将它收了回去。

    她平静地、却又带着颤抖地声音问：“你是不是曾经也是在那下面疯狂的人？”

    严依华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从来没有参与过。”

    刘陵不说话，依旧盯着他，严依华皱着眉，周身散发着冷意，也回盯着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半晌，刘陵败下阵来，她垂下眼眸，盯着严依华的裤子，思绪游离。

    “你怎么在北京?”严依华问，语气缓和，“谁跟你一起来的？”

    刘陵不想回答他，默不作声。

    严依华又说了一遍：“告诉我，谁跟你一起来的？”

    “刘陵？”一个声音响起，刘陵飞快地抬头。

    “走了。”池东文说：“大家都等你呢。”

    那一刻，刘陵所有紧绷的弦瞬间碎裂，她整个人像失去力气一样靠在过道昏暗的墙上：“池总，”她说，“我....”

    池东文走过来，不动声色的靠近她，让她有那像抽干了力气一样的身体能不动声色的靠一下，可以在严依华面前，保留着她那一点点仅剩不多的自尊。“走了，池东文说。

    严依华抬起手拦住了她们。“池东文，”严依华说：“你为什么带我老婆来这里？”

    “谁是你老婆？”刘陵说。

    “你老婆？”池东文说。

    严依华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刘陵突然抢白道：“我约了民政局，下周五，去办离婚手续。”

    她说完，拉着池东文就向外走去。

    严依华在后面喊：“我是不可能离婚的！”

    刘陵和池东文没有回话，两个人很快走出了酒吧。

    最后，刘陵还是没有拿包，只是攥着自己的手机，上了池东文的车。池东文一路将车开到了后海，在一片吉他声的小屋前停下。

    “下车吧。”池东文对他说，“领你续一场。”

    这是一家小小的酒吧，池东文点了两杯莫吉托，和刘陵坐在床边。台上是一个民谣歌手在轻轻的哼唱，窗外是后海灿烂的夜景。

    “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想喝酒的话可以来这里。”池东文说。

    “你今天不是在度假村吗？”刘陵问

    “我这不是开车出来了吗？一会儿再回去就行了。”池东文说。

    “可这个...”刘陵指了指面前的酒杯。

    “这个没有酒精，你放心吧。”池东文漫不经心的说。

    歌声依然在回荡，和夜店里厚重的低音不同，原来这里更加适合治愈。刘陵轻轻闭了闭眼，觉得今晚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想好了吗？”池东文突然问。

    刘陵点点头，不停地用勺把转着面前的酒杯。

    “我倒是没想过你们会是这样的结局。”池东文道：“我总以为你要是知道了第三者怀着孕找上门来的时候，起码会大吵一架。”

    “我没有，”刘陵说：“我甚至还给她拿了一万块钱。”

    池东文瞪大眼睛：“给她钱干什么？”

    刘陵说：“让她好好养胎。”

    池东文道：“严依华知道吗？”

    刘陵说：“应该不知道，那女人都找不到他。”

    池东文说：“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让她打掉孩子或者...”

    “不考虑。”刘陵说：“打掉孩子，因为我？”她摇了摇头：“孩子没有错，那女人也没有错。错的是他。我不想造这份孽。”

    池东文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那女的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我们大家彼此都认识。”刘陵继续说：“这样挺好的，因为我总觉得我们无法长久。”

    她把头转向窗外，喃喃地说：“他走了真好，不然我总以为他会走。”

    女人低沉温婉的歌声还在周围回荡，刘陵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池东文想了很久，没想到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叹了口气：“可能工作很认真的女人，感情上总要吃些苦。这是定理。”他说。

    刘陵苦笑一声，“这对女人也太不公平了。”

    池东文说：“你应该和他谈谈，否则你在民政局应该等不到他。”

    刘陵抬头。

    池东文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要是我，我就一定不会去。宁可让你等。”

    “你们男人真是....”刘陵叹了口气，“做错了事情的是你们，拒不承担后果的也是你们....”

    “是他，”池东文笑道：“可不是我，你别把我搭进来。”

    刘陵白了他一眼道：“男人都差不多。”

    池东文夸张地说道：“你交过几个男朋友啊，你就说男人都差不多，好像阅尽千帆的样子。”

    刘陵没吭声，因为她确实只交过这一个男人。

    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