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淑

    咕咕——

    一只信鸽飞来,阿袖顺势接过。

    “娘娘,吕家的密信!”

    “说了什么?”

    阿袖端看半晌,忽然跪地,双手呈上,“娘娘请看。”

    吕祎眉头一皱,顿觉不妙。

    她接过密信,随即脸色一变。

    “齐国与南蛮勾结,意在晋地——”

    这句话和她梦中所见分毫不差。

    “……阿袖。”

    她深吸一口气,“备马,随我出城。”

    她要亲自去见元玺。

    “娘娘,要不要派人去给徐将军一个提醒?”

    “不用,”吕祎道,“齐贤王谨慎又小气,只会挑唆小鱼小虾来试探,即便知道晋军缺粮草,但没有具体消息传来,不管怎样他只会觉得其中有诈,更不会有所动作。”

    “不过徐光可不一定了解他,但他要是这么就着了齐贤王的道……”

    想到自己的计划,她沉思片刻,“若是徐光未发觉,就让随狮虎军同去的吕家家臣助他一把。”

    说话间,马车已驶出淮阳城。

    清脆的马蹄声踏在城外的土路上,显得比以往都要沉闷,林中被惊起的飞鸟遮住半边天空。

    郑元玺收到她的消息,早已在军营中等侯,见到吕祎后,便将自己得知的消息说与她听。

    “密线传来消息,齐贤王将城内所有军队都带走了,似乎是准备北上。”

    “若是北上……荆州以北是安定王,安国边城江鹤县就在荆河对岸。”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所想。

    吕祎推开桌案上堆积的文书,铺展开一张牛皮舆图,舆图边沿因多次抚摸而磨损。

    “也不知齐贤王哪里来的谋士,经想得此招,可谓是精妙。”

    先是与陈王拉锯,后又与北蛮联手抓获陈王的副将,一副与你死磕到底的模样。

    但芗城偏僻,陈王又不会派多少兵马,大军上路也要时间,等他将齐贤王地盘占下,呈包抄之势,陈王军队再想攻下荆州也已经晚了。

    真是好一招声东击西。

    齐贤王生性多疑,这计策定不是他所能想出的。

    齐贤王身边定有谋士。

    是夜。

    晋国边城盐城外五百里,齐贤王军队驻扎之地。

    自晋国守将那名异族将军被俘后,军中上下一时振奋,整个齐国军队陷入了多日的狂欢。

    齐贤王自认为崛起之时指日可待,终于吐出被挨打多年的一口恶气,对那时给他出谋划策的谋士更是视若坐上宾。

    “晏师,此次缴获晋国守将,你功不可没,寡人定要敬你一杯。”

    被称为晏师的中年男子捋了捋下巴上的美髯,神色略显倨傲,但面对齐贤王时又卑躬屈膝,一副受宠若惊之色。

    “王上何出此言,为君王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怎能以此邀功呢?”

    周围人均露出牙酸的表情,但齐贤王显然更吃这一套,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晏师实在是高洁,寡人有你便如虎添翼啊。”

    晏师连忙谦虚行礼,“不敢不敢。”

    “哎,晏师何必如此,”齐贤王亲自扶起他,“寡人日后的大业,可是有你一份功劳的。”

    晏师再次下拜,起身时道:“王上,自那徐商被擒已过三日,想必晋国也要派新的人驻守边境,臣有一计,可以助王上不费一兵一卒夺得晋国首都淮阳,谋得周皇的正一统身份。”

    齐贤王立刻来了兴趣,连忙命人赐座,“晏师与寡人仔细讲讲,寡人洗耳恭听。”

    晏师坐到齐贤王一侧,从怀中拿出舆图。

    “王上你看,我们已占领晋国芗、疆两城,即便乘胜追击也不能再攻下一城,倒不如声东击西,让北方那群蛮子去和晋国的边境士兵对上。”

    他指着舆图上的楚怀王所在地。

    “到时再派人佯装与楚国联手,包围淮阳,楚国位于晋国北位,正好与我们呈夹击之势,等到大军兵临城下,晋国那些人即使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齐贤王眼睛越听越亮,等到最后已经执起晏师的双手,连声高呼:“晏师助我!晏师助我!”

    晏师自得地享受君王的夸赞,只觉得要飘飘欲仙了,酒过三巡,他被前来敬酒的同僚灌得头晕脑胀,直到深夜才被人扶回住处。

    房间早就备好一碗醒酒汤,一女子恭首而立,模样倒算不错,只是生得一副沉默寡言之相。

    晏师解开外裳,随意扔到一边,又把靴子一踢,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坐到床边,他才道:“阿淑,你的那些计谋可帮了兄长大忙,如今齐贤王将我视为知己,等到事成之际,封官拜相也指日可待啊。”

    晏淑温顺地低下头,捡起兄长脱下的外裳,恭敬道:“为兄长分忧,是淑的荣幸。”

    晏师瞥她一眼,眼神中充满藐视,但又被前途的光明所迷惑,没有再刁难她,只是哼笑一声。

    “阿淑啊,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是个女人呢,任你再有才能,也只能躲在我的身后,即便嫁人了也改变不了。”

    “没办法——谁叫你生下来就是个女人呢。”

    晏淑安顺地跪在原地,雪白的脖颈像天鹅般垂下,“是,兄长。”

    ……

    翌日清晨,淮阳城官路上疾驰来一匹骏马,马上的卫兵靴脚沾满泥土,显然是一路风餐露宿而来。

    “报——”

    快马加鞭赶来的卫兵从侧门经过,直奔大殿。

    “王上、娘娘,边线急报!”

    吕祎正与陈行川在前殿批阅奏折,底下围着几名淮阳城被破后侥幸留下性命的周王官员,听到卫兵急报,众人暗中对视几眼。

    “半月前徐小将中计被俘,齐军攻下我晋国边境两城,前日又派兵守在盐城附近,似要准备攻城,看人数至少三万人。”

    陈行川放下手中笔墨,看了吕祎一眼,方才道:“盐城的兵力不足了吗?”

    卫兵面露难色,“盐城的粮食供给不够,若是齐军围堵时间一久,不用动用兵力,我们就抵挡不住了……”

    又是来要粮的。

    陈行川不禁皱起眉头,他看向正在充作背景板的吕祎。

    “王后家中不是有些粮仓,如今危难之际……”

    吕祎还未开口,却听殿下一人向前行了一礼,动作间藤甲相碰发出沉闷响声。

    “王上,粮食一事就不劳烦王后娘娘了,臣与军中兄弟早就准备妥当,只待王上一声令下,即可出兵。”

    陈行川顿时大喜,显然是将徐光多次觐见被他晾在外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时也顾不得他上哪筹来的这么多粮食,只道:“好好好,徐将军未雨绸缪,实在是好!”

    徐光抱拳而跪,余光是陈王一览无遗的自私嘴脸,他听陈王向吕后索要粮仓时便心生厌恶,担心吕后受陈王刁难,才急忙截断两人的话。

    除开那日的借粮一事,相比于吝啬又瞧不起他们的陈王,心怀大义的吕后明显更像一位明主——虽说吕后并无争权之心,所做之事不过是受陈王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徐将军心中有数,那本宫也不强求。”

    以为吕祎不受这徐光的待见,陈行川暗地里升起笑意,难得将这个曾经被他称为“杂种”的异族将军放进眼里。

    这时卫兵又禀:“齐军围住盐城的军队骑兵各个肩宽腿长,瞧着像天生就会骑马的样子,属下观其军备及作战,不像齐贤王的部下,倒像是北国之人。”

    “那不是蛮子吗?”

    在场的官员顿时惊道:“难道齐国与北蛮有所勾结?”

    卫兵也说不清楚,只道那群人格外高大,行事粗犷。

    徐小将被齐贤王抓时,他刚好要启程回淮阳送军报,行了一里地,营地就传来兵器相击的声响。

    他心下生疑,回去悄悄张望了一眼,却被那群狗鼻子一样的骑兵追上来,幸而信使的马比寻常战马更灵敏些,才险险躲过。

    若真是北蛮的话,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北蛮是北国的贬称,因为其所处位置原因冬季没有多少存粮,也因此通常在冬季来临前,四处掠夺物质资源及奴隶。

    周朝还未灭亡时就与北蛮多有战事,也因此诸位异姓王都将北蛮视为异族,除了这位胆大的齐贤王,还没有一位敢与他们交易。

    算算日子,如今刚过严冬,正是百废俱兴之时,若想让北蛮骑兵初春相助,那齐贤王可能在半年前甚至更早就与他们暗中勾结。

    若真如此,那齐贤王所图甚大,吕祎抿了口茶,视线若有若无落到陈行川身上。

    既然如此,要不要借此机会清理门户呢?

    当日晌午,运送粮食的队伍先行,一日后徐光率领着狮虎军踏上了官路。

    吕祎在运送官粮的队伍中安插了吕家的女兵,一是为了防止粮食出意外,二是这群年纪不大的女兵们并未真正上过战场,从没有见过血,也是借此机会让她们历练一下。

    日后见血的机会不会少了,她可不想养出一群遇事便丢盔弃甲的兵。

    若是不算上过沙场的女兵,最小的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龄,假以时日,这群年轻的女兵就是她最坚固的城墙。

    当然,她也不放心徐光等人,若是吕家家臣能趁机与其接近,也是一件好事。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