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粉笔落在黑板上发出声响，女老师俐落地写好她的名字向大家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若楠，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这三年请多指教。”
台下有人因为开学兴奋不已，还正在热烈讨论，林若楠折断粉笔，直接就将短短一节的白粉笔丢了出去，正中头顶。
那人哀嚎一声不敢再说话。
林若楠警告大家：“在我的班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说话，不准传纸条，不准做除了读英语以外的任何事，否则后果自负。”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在班上下马威，后来两节课同学们几乎全程没有任何一点声音，连喝个水都战战兢兢。
林若楠离开后，纪知晚感觉班上的空气都清新了起来，顿时没有那么沉重了。
颜芙跟她同班，不过她们的位置正好是对角线，堪称史上最遥远的距离。
而纪知晚旁边坐的正是她们几个在搬宿舍那天，慎重讨论过后决定不要接触的危险人物。
“纪知晚。”
她抬眸，望向坐姿随意的同桌身上。
江灏一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趣地看着新同桌，说：“我叫江灏。”
纪知晚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开始奋笔疾书，写着课本里的习题。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认真？这好像还没教过吧？”江灏靠近纪知晚身边，伸着脑袋看她手下的本子。
纪知晚不喜欢陌生人靠近她，她微微蹙眉，将本子缓缓往另一边挪，道：“预习。”
江灏还想说什么，颜芙就走过来搭上她的肩，“晚晚，我们中午叫上舒清她们去吃饭吧。”
另一边，刚才被粉笔打头的少年也走到江灏身边，“江灏，我们等一下中午去吃饭啊，叫上温谨怀。”
四人的眼神交会，纪知晚先开口：“一班离其他班的教室很远，去那边吃完饭再回来恐怕来不及上课。”
那少年听到干脆就道：“那我们几个一起去二号食堂啊，同班同学又第一天见面，灏哥说他请客！”
纪知晚还记得杨舒清说的话，她本想拒绝，可颜芙却一口答应了，还打趣地说：“江灏那么有钱啊？”
周明堂也不知道在骄傲些什么，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脯，说：“那可不嘛，我兄弟。”
纪知晚睨了一眼颜芙，她对她眨了眨眼。
等到去食堂的路上，两人走在江灏和周明堂身后，纪知晚才问：“不是说好不跟他接触吗？”
颜芙拿起手机，开了学校论坛，指着一整排纪知晚的照片说：“要不妳去论坛看一眼？现在妳在学校比江灏还要火，还有人嗑你俩CP呢。”
纪知晚看着论坛的留言，愈看眉头皱愈深，她问颜芙：“论坛的照片能删吗？”
颜芙摇头，“那肯定没办法，这么多人都有妳照片，删都删不完。”
她安慰纪知晚：“哎妳放心，他们也就这几天正上头，我跟妳打赌，下周他们一定就直接忘了有妳这个人。”
颜芙抬了抬下巴指向前面的江灏，“不过嗑你俩的人不少，小心妳跟我初中那个漂亮学妹一样，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跟江灏变朋友不就好了！”
她滔滔不绝：“我跟妳说，江灏他人缘可好了，我看他初中就总有一群男生围在他身边，有他罩妳，肯定没人敢打妳的。”
纪知晚觉得好笑，“不过十六岁小孩，谈什么罩不罩的，幼不幼稚，还有，学校里面禁止校外人士进入，我是不会发生妳说的那种情况的。”
“晚晚，妳说话好像我妈，而且妳不是也十六岁吗，怎么还歧视自己年纪啊。”
纪知晚呵呵笑了两声，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
一进食堂凉爽的冷气扑面而来，纪知晚舒服地叹了一声，没注意周围人的目光。
倒是颜芙，她笑嘻嘻地凑到纪知晚身边，亲昵地挽着她，说：“晚晚，我觉得跟你俩走一起好像明星，好有面子。”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几人还是不习惯被人注视的目光，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周明堂感叹道：“我以为我之前就已经习惯了灏哥的魅力，没想到是我低估你们两个走一起的冲击，不夸张，刚才我走过来，一路都在讨论你们。”
颜芙说：“我们晚晚这么漂亮，肯定初中就习惯被人盯着，谁像你一样啊。”
周明堂不服地回嘴：“我兄弟才厉害呢，初中就被大半个学校的女孩表白，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我们初中的校草是江灏！”
颜芙哼了声，“晚晚成绩还很好呢，他不过是loser。”
周明堂气炸了，喊：“不然我们来打赌第一次考试谁会是第一阿，输的人请一个月奶茶。”
颜芙也跟着大声起来：“赌就赌，我们晚晚在中考早就赢江灏了，你就准备好钱等着吧，看我不喝垮你！”
被讨论的两人丝毫不在意，纪知晚身无旁骛，用筷子一一挑出餐盘里的红萝卜，抬头就看见江灏笑意盈盈的眼眸。
“纪知晚，多大了还挑食。”
“要你管。”
江灏挑眉，说：“纪知晚，不然我们也来打赌。”
纪知晚不想理他。
“赌我们高一上学期谁收的情书多，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无聊。”
江灏又想了想，说：“真的不赌？”
纪知晚终于挑完红萝卜，回答道：“不赌。”
“那我就在论坛说我们在一起了。”
纪知晚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江灏，你有......”，她忍了又忍，憋了一句：“你有事吗？想被退学啊？”
江灏说：“学校才不管这些，只要成绩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他指着纪知晚又指自己，“全校第一名跟第二名在一起，只要不翻天，他们眼睛闭着就当没看见了。”
纪知晚不知道学校居然不管早恋，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你是太闲吗？这个赌约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江灏摇头，“就是感觉挺好玩。”
纪知晚答应了，虽然她感觉输的人会是她。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好看，初中也不是他们想像中的受欢迎，她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要不是成绩好老师都不记得名字的那种，每年的评语也都是“是个文静的孩子”诸如此类的话。
但无所谓，她觉得江灏再过分顶多也就像颜芙一样，让她请一个月奶茶，她咬咬牙就是了。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迎来第一个国庆假期，整整八天。
放假前一天发了一叠卷子，说是放松的同时也不要忘记学习。
学生们唉声连天。
林若楠：“安静一点，还有你们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尤其是玩水，要选择安全的地方，千万不要跑到海边或溪边……”
纪知晚心不在焉地转笔，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欢呼着离开学校。
宿舍里只剩杨舒清还在打包行李，她问：“妳没有要回家吗？”
纪知晚握着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说：“明天。”
杨舒清离开后只剩纪知晚一人，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没有学生的宿舍楼格外安静。
她接起手中的电话。
“纪知晚，妳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手机传来一个女人生气大骂的声响。
她将手机拿远点，冷静地回：“学校没收手机了，让我们好好学习。”
对面停顿了一下，又问：“妳几点回家？”
“我在学校有个比赛，老师让我这个假期留下来练习，就不回去了。”
“那妳住哪，我记得妳学校宿舍不是不开放假期住宿吗？”
“学校离家太远了，老师让我住她家，也方便教我。”
对面又沉默，许久后才说：“妳在那边给我好好念书，要是让我发现妳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小心我像中考那时一样教训妳。”
纪知晚皱眉，她不记得中考那时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做“不可见人的事”。
她敷衍过去，对方又叮嘱好几句才终于挂断电话。
她松了口气，手心是湿热的汗液。
彷佛如释重负，她很开心，随即却又忧心不已。
没有比赛。
学校也不开放假期住宿。
她撒谎了。
但问题不大，大不了睡公园。
*
“姐，妳带我来这里不怕被咱妈打啊？”江灏懒散地跟江子衿说。
江子衿卷着大波浪，手抵在红唇上，“你不说她不就不知道吗？”
看着自家弟弟的脸，她可能觉得不靠普，又补了句：“给你两百当封口费了。”
江灏收了两张大钞，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进了一家小巷弄里的酒吧。
里头没几个人，有人在台上弹着吉他，黑色碎发落在眼睫，遮盖住容貌，他缓缓唱着：“你爱我还是他，是不是真的他有比我好......”
江子衿径直走过去，江灏一眼就望见那个在擦桌子的服务生。
很眼熟。
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轻声喊了句：“纪知晚？”
那个服务生抬头望了四周，没看见站在角落阴影下的江灏。
江灏也没再喊她，立在一旁看着她整理完桌子走向后门。
他跟了上去。
“喀擦”一声，火光印在少女稚嫩的脸庞。
她熟悉地吞云吐雾，待烟即将烧到指头才将它丢在地上踩了踩。
然后转身就撞进男孩幽深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