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

    八年前,榆城

    夏末时节,蝉声仍不绝于耳。

    谢遥骑着单车赶早自习,才买的包子豆浆挂在车把手上,随着单车一晃一晃。一路上被步行的同班同学喊了几次,回头回应差点没被自己的破车技坑死。

    榆城一中已经开学两周,谢遥作为一个社牛已经和班上的同学多多少少都说了些话,不过还差一个——覃青。开学到现在都没来学校,也没听班主任提起过,大家也就班上没这么个人地相处着,只是每次在巡查老师查人数时才想起少了个人。

    也没什么关系,一群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只要聊开了没有处不来的。

    谢遥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车技,脑袋里想七想八,没看见前面马路边上的人,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本着不牵连他人的想法,谢遥成功地把自己连车摔倒在地。

    前方的人作为离事发现场不到一米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被谢遥这波操作惊到,然后快速上去扶车。

    摔着一下子没反应的谢遥看到他的举动更反应不过来了。

    “不扶人先扶车是怕我碰瓷么!又不是演小品!”谢遥心里骂着,觉得这人钢铁直男,此后情路必然多坎坷。

    谢遥此刻一语成谶,她怎么也想不到,往后的岁月里,这个人的情路当真曲折坎坷,连同她的。

    这个人当然听不见谢遥心里的吐槽,把车扶到马路的一边后转过头看着谢遥。

    别人没提出帮一把,就这么看着,谢遥脾气不小,拉不下脸要人帮忙。

    于是她就在这个“别人”的目光下从地上撑起来了,灰头土脸的。可是那人就在马路边上也不走,谢遥尴尬得不行,硬着头皮走过去准备骑车走人,路过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道了声谢。

    谢遥忙不迭跑路,一路上再没分心。

    到底是路上耽误了时间,她踩着点到了教室,顶着英语老师考究的眼神回到位置上开始早读。

    把人和车一起摔了,早餐自然没得吃了,又是一路上跑来教室,谢遥觉得世界都在转,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今天教室不一样的地方。

    一整个早自习五十分钟,谢遥都晕乎乎想睡得急,连同桌陈宛宛戳她胳膊的举动都不能动摇分毫。

    好容易挨到早自习下课,谢遥头倒下的时刻和下课铃完美重合。一旁的陈宛宛一颗聊天的心看到这一幕都凉了一半。

    榆城一中教室座位是三人一排,谢遥开学选座位抱着安度三年的想法,挑了中间倒数第二排。正好最后一排谢遥身后空位子被留给了没来的同学。

    这一觉只有十分钟,可谢遥在梦里度过了比这长得多的时间。她看到父母,看到陈宛宛,感觉迷糊间还听到了老师的声音,语气一声比一声严重。

    梦里老师的声音还能反复播放吗?不对!

    等谢遥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英语老师已经从讲台上走了下来,看见谢遥睡眼惺忪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来回答一下白板上的问题,这个空填什么?”

    好在题目不难,谢遥英语基础不错,愣了两下神回答上来。

    英语老师这才点点头回到讲台上。

    “知道你们早上困,晚上要早点睡,都打起精神来!困不过就站起来。”

    谢遥坐下后自然地向后桌靠,不想碰到了什么东西。

    后桌不是空的吗?谢遥心里疑惑,想转头看看,又怕被英语老师抓着开小差,只好按下来。

    然后这一节课谢遥都觉得后桌好像有什么声响,临近下课时英语老师讲完了内容,谢遥马上回头看。

    谢遥就这么没有心理准备地和早上“肇事”另一方对上了。

    覃青也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回头,两个都愣住的人对视着,还是谢遥觉得尴尬得能抠出一座城堡,忙不迭转身。

    陈宛宛一旁将两人的情况尽收眼底,有点纳闷。

    “你们认识?”她试探性问一声。

    谢遥摇摇头,突然就想明白了。

    她凑近陈宛宛问她:“他就是那个没来的人?我才发现后桌坐了人。”

    陈宛宛看着她,眼中带着对智障儿童的怜悯。

    “下课我本来想和你聊的来着,结果你一觉睡到上课,怎么都摇不醒。”

    上课睡觉被点名的谢遥莫名羞愧,一直到中午放学她的头都没再往后转过,想到早上的事情就觉得尴尬,想和陈宛宛说,可那人毕竟是后排,谢遥本着不当面议人长短的原则,一直忍到放学。下课铃一响,她就拉着陈宛宛从后门溜了出去。

    “跑这么急干嘛?你赶着投胎吗?”陈宛宛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谢遥的胳膊让她慢下来。

    谢遥也不知道为什么跑这么快,她只要一想到那人就在她后面坐着,就感觉如坐针毡。

    陈宛宛和谢遥住一个单元楼,两个人幼儿园就厮混在一起,算得上穿一条裤子的关系,没什么事不讲的。

    一出校门,谢遥就倒豆子一样把早上的事和陈宛宛讲了。

    没等来安慰,先传来了嘲笑声。

    陈宛宛捂着肚子笑得说不出整话:“我去!你们……哈哈哈……真的是早‘认识’了。哈哈……哈……怎么能这么搞笑的……”

    谢遥被她笑得恼火,看准她的腰就上手挠。

    两个人就这么在回家路上闹腾,一下没注意撞上了人。

    谢遥急忙回头道歉:“不好意……”

    以前陈宛宛迷上了言情小说,经常跟她讲一些什么什么设定,其中她特别喜欢青梅竹马,欢喜冤家这一类,还跟谢遥抱怨过为什么她不能是一个男的,这样她就圆梦了。谢遥那时只觉得她多巴胺上脑,说话没逻辑了,现在却有了点感觉。

    她心里真的是郁闷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难不成墨菲定律这么神奇的吗?”

    谢遥在心里吐槽墨菲,这边覃青一米八的大个子自然没被这么一撞撞出什么事,越过她们两个就走了。

    陈宛宛从玩闹的状态里脱出来,才准备说点什么发现人已经走远了。她转头看谢遥,想到这两人大早上的事,禁不住笑了。

    她把手搭在谢遥肩上,不怀好意地笑。

    “姐妹,我觉得你时运到了。”

    谢遥一脸蒙圈的样子,刚还在想墨菲,不懂陈宛宛的意思。

    “啥?”

    “天机不可泄露啊。”陈宛宛装模作样地捋了两下不存在的长胡子,很有深意地点点头。

    “你是没被挠够是吧?”听到这句话,陈宛宛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谢遥,静默两秒,接着突然转身开跑。

    两个人你追我赶地跑到了单元楼,谢遥身体不太好,这么闹腾一下已经累了,于是对陈宛宛停战的建议举双手支持。

    陈宛宛家在五楼,而谢遥家在七楼,两人在五楼转角处道别。

    谢遥一步数着一步走上七楼,站在门口掏钥匙。

    大门上的春联因为褪色带有灰扑扑的感觉。

    谢遥在书包小兜里掏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钥匙,想着应该是下课溜太快把钥匙落学校了。她往猫眼里看,估摸这会儿妈妈还在回家路上,就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她实在是缺觉,坐着坐着也开始跟在教室里一样摇头晃脑,在即将陷入梦乡的时候,谢遥感觉自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瞌睡虫一下跑没影了。

    她回头看,产生短短半天以来的第三次感慨。

    覃青手里提着两个大购物袋,看着都沉,是要下楼的架势,但是谢遥坐在楼梯上挡了他的路。

    谢遥虽然瞌睡刚醒有些迟钝,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站起来给他让路,不料起太猛眼前发黑,人往旁边一歪,第二次把覃青给撞了。

    路上那一撞,覃青人没事,这一次却挨不住手里两个沉甸甸的袋子,被撞到胳膊后手一松,袋子掉落在地上,在空荡的楼梯间发出一声巨响。

    或许人命关天,覃青这次没有把人丢一边先去捡袋子,他把谢遥扶正了,然后弯腰去捡滚出袋子的东西。

    谢遥回过神来一边道歉一边帮他捡东西,发现这两袋子都装满了零食,各种品类,琳琅满目。

    这么爱吃零食的吗?谢遥腹诽。

    覃青保持他惯常的沉默,东西整理好后就下楼走人了。

    “不会是我把人惹毛了吧?不是故意的呀!”谢遥颇有点委屈巴巴。

    母亲张女士上楼看到的就是谢遥一副被批的样子站门口。

    “没带钥匙就没带钥匙呗,有什么大不了,下次记得不就行了。”张女士一边掏钥匙一边说到。

    对母亲,谢遥自然不会像对陈宛宛那样言无不尽,点了点头就当默认了。

    等她走进自己客厅,摆碗筷准备吃饭的时候,她意识到不对劲。

    那个人为什么在这?难不成他住这?我也没看见过他啊!

    谢遥脑子里飘过无数个可能的原因,愣是筛不出一个最合理的。

    张栀路过敲了敲她脑门:“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帮忙,是还不饿是吧。”

    本来早餐就喂给了马路,谢遥一上午靠着陈宛宛抽屉的零食充饥,这会子早就前胸贴后背了。瞬间就把覃青的事抛在了脑后,准备干饭,甚至忘了和陈宛宛讲。

    这之后几个礼拜,谢遥逐渐适应了某个尴尬的人坐在后桌的事实。也没有再在单元楼看到过覃青,凭她鱼一样的记忆,早忘了原来对这事的考究。

    直到榆城传统——开学两个月后的八校联考到来,打破谢遥自认为的和平共处,求同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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