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归

    下雨天,正逢假期,谢遥愉快地决定窝在家里看看书。坐在落地窗前,谢遥听着雨声,宁静又有点感怀,她的心里满是窗外的雨。

    好巧不巧,朋友林瑛来了电话,说要来她这里玩玩。谢遥笑着答应,往后一仰,躺在地上,两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放空,无思绪。

    谢遥也没想到她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林瑛用力的敲门声把她从梦里一片的纯白拉了回来。

    她忙不迭起身去开门,看到林瑛双手抱胸,眯着眼不满的看着她。

    “谢老师,你这么一会儿才给我开门是怎么回事啊?屋里藏人了?”

    林瑛说着就往屋里看。

    谢遥直接侧开身让她看个遍。

    “看到人了么?还是看到鬼了?”

    林瑛一个大白眼送给她。不过等她走进客厅,看到地上一堆散落的教资考试资料,她愣在原地。

    谢遥站在门口看着林瑛的变化,没说什么,去厨房给林瑛倒了杯温水,递给林瑛。

    林瑛机械般地接过,眼睛也没有聚焦。

    好一会儿她问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谢遥:“决定回去了么?”

    谢遥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淡淡的。

    好似叹息:“嗯。”

    谢遥想当初不顾一切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什么也没闯出来,灰溜溜地回去。妈妈会是什么表情呢,她想一想,还笑了一下。

    这一下把林瑛触动到了。两眼立马泪汪汪跟小狗一样,这么个比喻好像不太道义,谢遥觉得。

    后面谢遥只好半哄半骗把人劝回家。门打开又关上,谢遥站在门口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暗自笑了一会儿,看看窗外华灯初上了。

    这里一切马上要和我分割开了。

    谢遥想。

    后面几天谢遥收拾行李,带不走的二手买了,退租,关门,打的,上火车,坐大巴。

    谢遥在车上想一天的所作所为觉得像走马观花,自己是个局外人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等她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象时更加强烈了。

    或许是近乡情怯。

    又或许是大段大段回忆涌上心头,让谢遥觉得恍如隔世。

    她当初说自己有满腔热血想去外面看看大千世界,去感受感受风光,何尝不是为自己的逃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自己的懦弱,粉饰自己的卑劣。

    谢遥手肘撑在车窗边想,妈妈是庆幸自己的女儿到头来还是回来了,还是心疼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矛盾果然无处不在。

    谢遥靠着椅背睡着了。车到站了也没醒,还是司机师傅在旁边喊了她好几声,她才悠悠转醒。等她拿着自己的行李站在路旁打车时,她意识到,自己回来了,回来这个她曾经试图逃离割舍的地方。

    剪不断,理还乱。

    谢遥将行李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向出租车司机报地名的时候,熟练地说出一个名字加一大堆细节,说完她自己笑了笑。

    谢遥按下车窗,让残夏略有余热的风吹醒自己,看着外面的绿树飞速向后闪去,看到一个又一个老地方一掠而过。她的眼睛有点酸涩,带上蓝牙耳机,播放音乐,又试图缓解自己的千思万绪。

    “Sometimes it's like I'm livin' on a ferris wheel,

    Torn between the fiction and what is real。

    ……

    Somedays it's harder for me just to let it go,

    I just need to step out and step into your flow,

    No matter what the pressure, pressure,

    You will always be the answer, answer,

    Only you know how to steady me

    Ready my heart for everything that's coming my way,

    Help me trust that you're ahead of me,

    ……

    Only you can calm a storm,

    And only you can restore me when I'm worn,

    You steady me,

    Only you can steady me, steady me, me。”

    ……

    谢遥想到在她高中时期就已经结婚生子的哥哥,侄子可可爱爱,每次看到她笑嘻嘻的,一个软软的小团子。

    想到知道她决定离开哭得惨兮兮的林瑛,没关系,或许她的离开会让她感觉到更加轻松自在。至于那点眼泪,或许是为相识几年的一点缘分。

    想到不久前青梅陈宛宛给她在家乡榆城找工作,还问这一次回来要不要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什么算得上终身大事呢?谢遥觉得很多事都可以算终身大事,又可以没有任何事可以称得上是终身大事。她心领陈宛宛的好意,却抵达不了陈宛宛给她建议的目的地。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上一个人,毕竟自己从十七岁开始就将所有的少女情愫给了同一个人,毫无保留,只是独角戏,既不能说,也不能想,自然也没考虑得到。

    又想到林瑛问她在大学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人,她觉得还好林瑛是她大学时候才认识的,不然自己那点破事能被她像紧箍咒一样念。

    ……

    谢遥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段在学习与思想上挣扎的时期。

    她看到了很多面孔,陌生的,熟悉的,怀念的……以及覃青。谢遥睁开眼,带着刚醒的愣怔,回想起梦里少年的风姿,她觉得回家真是一件让人感到酸涩的事情。

    这时师傅告诉她到地方了,她解开手机锁,扫码,然后下车拿行李。司机看她一个女孩子搬个大箱子,就下车顺手帮了一把。等关好后备箱时,师傅看着谢遥若有所思。

    “小姑娘,我看你刚刚睡觉的时候哭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明白吧,大叔也是过来人。”

    直到出租车开走,谢遥都没做出什么回应,她站在那里好像石化了一样,好一会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一片湿润。

    她在原地笑了一笑,拉起箱杆,转头离去。谢遥凌晨出发,这时已经接近傍晚,金灿灿的斜阳拉长她的影子,衬得她的背影瘦弱,孤寂。

    ……

    到家门口时,谢遥抬手敲了敲木质大门。大门立刻打开,似乎就是等着她的敲门。

    谢遥看到了妈妈,母女俩两年未见,没有拥抱,没有眼泪,甚至没有话语。

    她的妈妈,张栀女士,为她开了门后就扭头走向客厅。

    她忍了忍眼里难耐的感觉,走进这个阔别两年的家。

    饭菜已经上桌,却只有两双碗筷。

    谢遥看了看家里,只有张栀一个人在。她没有开口问其他人去哪了,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她的房间。

    床上被褥还带着夏日太阳懒洋洋的气息,明显是才晒了收进来的,其他陈设一概未动,谢遥喜欢的电影的海报还在墙上,娃娃机抓来的娃娃还摆在床上,甚至她两年前未收起来的书还在书桌上,只是里面夹了一张植物书签……

    有时候自己还是挺不做人的。

    谢遥想。

    把行李箱放下,她去厨房洗了洗手,去吃饭。

    张栀早坐在那里,却没动筷,只是拿手机刷视频,余光看到谢遥坐下了就把手机放下吃饭了。

    母女俩没有嘘寒问暖,一顿饭安安静静只有屋外邻居们不甚清晰的闲聊声。残阳洒进客厅,笼罩着张栀和谢遥,谢遥看见母亲头上的银丝泛着光亮。

    饭后谢遥回房收拾行李,整理衣柜时张栀进来了。

    张栀看到她叠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皱了下眉,一言不发地把衣服铺开重新叠好,然后放进衣柜。

    谢遥在一旁就默默收拾别的日常用品。

    又是这样诡异又和谐的寂静。

    不过张栀在离开时停住了脚步,她转头,看着低头收拾东西的谢遥,几度张口又不言。

    到底是开了口,说了两人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是不是明天……那个……去一中面试了?”说罢,张栀眼眶微红。

    “先去考试,过了就面试。”谢遥朝张栀绽开一个笑容,“我都准备好了,没问题的。”

    张栀再忍不住眼泪,立刻就离开了。

    收拾完东西,洗好澡,谢遥躺到床上。

    准备好什么了呢?

    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人,逃避的事。

    她真的准备好了么?

    她不知道。不清楚。

    或许当人生的列车开进未知的隧道时,你能做到只是静待这段暗黑时间过去,怀抱希望迎接光明。

    谢遥闭上眼入睡。

    毕竟明天会是新的一天,这就比很多事情好了不少,不是么。

    她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风暴来临。

    至于她是否能成为幸存者。

    这就是明天又明天事情了。

    她深深睡去,眉间微皱,可见她的梦境并不如夜晚这般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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