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才十一月底，可咖啡馆里的圣诞氛围早就浓了起来。杯碟碰撞、浓醇豆香，姜小苏有空只爱往这里钻。只要在姚娜的咖啡馆里待着，她便觉得无比放松，但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怏怏的。

    姚娜走过来，给她一杯手冲，“小苏，新品哦。”姚娜的声音软柔，舒展的五官不禁让人联想圣约大教堂的圣母壁画，这也是姜小苏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

    “谢谢，我的娜娜。”

    “怎么啦？不开心？”姚娜隐约察觉到什么。

    姜小苏小时候每逢升学就跳级，因此她在同系和同寝室中，年纪都是最小的。刚进A大时，姚娜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小姑娘，毛绒绒地娇俏可爱。和姜小苏做室友的时候，也没少因为她的小有名气而跟着沾光，姚娜骄傲。但她也心疼她，与其说是闺蜜更像是对妹妹一般照顾着她，她太了解她了。眼前闷闷不乐的姜小苏，只能是一个原因。

    “小苏，是他吗？”

    姜小苏一怔，眼神松软下来，“我看到了，不过可能不是。”

    姚娜一把捧起姜小苏的脸，“嘿，我的小苏，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姜小苏又差点哭出来，曾经姚娜的这句话让她撑过了人生的至暗时刻，她把脸埋在姚娜的肩上，“没你们我可怎么办呢？”

    “没办法啦，我娃都在打酱油啦，你就找别人过吧！”

    姜小苏一下子被逗笑了，她决定从情绪里走出来，南城那么大，很难再碰上苏肖江。何况云泥之别，哪怕再相遇，他也不一定还认识她，再不济，就找机会和他说清楚。总有办法的。

    “妈妈！”姚乐乐突如其来的哭喊，让姜小苏立马意识到出事了。她随着姚娜，向姚乐乐奔去。但仅3岁的她还不会清楚地表达，不停地边哭边咳。

    照看姚乐乐的店员也慌了神，“娜姐，乐乐刚剥了一颗糖，她塞嘴里就跑走了，结果摔了一跤……”

    “不好，卡住了。”姚娜一下子脸色煞白，一把将姚乐乐背过身，开始海姆立克急救。可那颗糖就是没有呛出来。姚乐乐哭得嘴唇发紫。

    “小苏，开车，去医院！”姚娜抱起她女儿就往外跑。

    姜小苏这下彻底慌了。刚拿驾照哪敢坐在主驾大胆地开。

    “小苏！快！”姚娜喊破了音。

    “好好好好！”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一键启动，油门踩到底。姜小苏一路上不敢多说一句，她承认自己开车糟糕，不过好在记性不差，去医院的路记得清清楚楚。

    车一到急诊门口，姚娜就开门跳了下去，往大厅里冲。姜小苏也根本顾不上好好停车，看到空位就往后倒，毫无悬念地蹭了别人的车。她左右寻找车主未果，匆匆留下一张字条，就跟着跑了进去，万幸等她冲进急诊室的时候，姚乐乐不哭也不咳了，只见姚娜手心里的糖，米粒般，棕色的。

    医生写着病例，推了推眼镜说道：“呛进鼻腔了，好在糖小。放心没事了，去挂个号，把费用缴一下就可以走了。”

    姚娜瞬间瘫软，她不知道刚刚使了多少劲才能跑这么快，现在反应过来，差点没站稳。她叹了口气，又软软地对姚乐乐说，“妈妈去一下，小苏阿姨抱着你好吗？”

    “好！我和小苏一起。”姚乐乐早已忘了刚经历的生死时刻，等姚娜转身离开，又轻声地问，“小苏，你有什么好吃的？”

    姜小苏用力地抱住她，戳她圆鼓鼓的小肚腩，哭笑不得，玩笑道：“你呀！差点吓坏妈妈，罚你不准吃！”姜小苏望着姚娜的背影，原来生为人母可以这般拼命。

    此时的姜小苏怎么也想不到，这戏剧性的一幕被尽收眼底。

    他联络旧友，刚下楼梯便注意到这对拥抱的母女，他本想快步离开，却听到姜小苏的声音。他余光确认，心里涌来万般滋味。

    第一次见你长发。你变了。不知道你还认不认识我？她叫你妈妈？原来……你结婚了。

    苏肖江在回国的飞机上想了千万种重逢的方式，他该怎么继续称呼她，该怎么原谅她，又该怎么拥抱她，他觉得自己可笑。现在的他一刻也不想留。

    他气冲冲地回到车上，用力松开勒得他难受的领带。双手紧握方向盘，却迟迟不发动汽车，一等再等。他望着门口，等了半小时也不见姜小苏，更恼了。

    他冷笑，扬长而去，根本没注意车门被蹭了一道，也没看到雨刮器下夹着的小字条。

    此刻的苏肖江也想不到，他和姜小苏的重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