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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月光之后(2)

    ***

    英国皇家空军第四十一中队在七月至十月的战斗中,四十九名飞行员中有十人阵亡、十二人负伤,伤亡率达百分之四十四。

    四零年的冬天到了,英格兰的天气多阴沉。厚厚的云层成了天然的屏障,德国人袭击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詹姆·波特很高兴看到自己的伙伴西里斯·布莱克痊愈归来。此时的詹姆已经是拥有六架击落数的王牌飞行员了。要知道,在九个月前,他和西里斯还是两个在教授讲课时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叛逆大学生呢。

    西里斯在养伤的两个月里接受了军方的背景调查。他们把他的家谱翻了个底掉,连他嫁到法国的表姐贝拉特里克斯、嫁到美国的姑姑柳克丽霞都给翻出来了。在再三确认了他不是德国间谍(“德国人不会傻到给我们白送一个这么好的飞行员。”穆迪中校语)后,又考虑到目前皇家空军巨大的飞行员缺口,他在伤愈后又被送回到了原部队。

    西里斯在归队前去乡下看望了表姐安多米达一家。小朵拉看到他出现很高兴,奶声奶气地和他汇报着最近的生活:

    “西里斯哥哥,你看!我把头发剪短了。妈妈说这样可以节省不少肥皂呢!”

    因为德国人在大西洋神出鬼没的潜艇,现在英国物资短缺,开始实行配给制。

    “佩妮姐姐认识好多种花呢!她可厉害了!”

    佩妮·伊万斯是詹姆女友莉莉的妹妹,几个月前被唐克斯一家收养,来到英国。

    “爸爸和你一样,也报名参军了!你们都是我心中的英雄!”小朵拉一脸崇拜地看着西里斯。

    在目前的状况下,七岁的朵拉仍然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还要归功于她头顶上的安多米达与佩妮。

    “佩妮这孩子确实不错,”安多米达对西里斯说,“朵拉很喜欢和她一起玩。她总是对朵拉很有耐心。”

    安多米达不知道,笨拙的佩妮在一开始并不明白该如何当一名姐姐。她只是在模仿她记忆中的姐姐,莉莉。

    莉莉会把好吃的东西让给她,莉莉会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莉莉会保护她。在所有人眼中,莉莉都是那么的好。

    短短三个月,佩妮长大了。

    西里斯将在唐克斯家的见闻告诉詹姆,往日活跃的詹姆听到这些却沉默了。他坐在木板床上,将胳膊撑在腿上,抱住了脑袋。

    “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詹姆盯着地面直发呆,一点也没有扑向敌机时的敏捷果断。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因为那是敌人的鲜血,所以他上了报纸、成了英雄。

    “我们没有选择,”西里斯说,感觉嗓子发干,“但事情不会更糟了。”

    说实话,西里斯心里隐隐害怕这恐怕不是实话,但他逃避着可能的真相。四年前,柏林奥运会前夕,詹姆和西里斯从正在抓捕罗姆人的党卫军手下救了一个小女孩,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他们在监狱里待了几天,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事,至今仍是他们的噩梦。

    詹姆深吸了口气,站起来。

    “别说这些了,大脚板,“詹姆装作无事地笑笑,刻意隐瞒了点什么,”我好不容易申请下来三天假期,这周末可以回家了!”

    “真不赖,”西里斯捶了他一下,就像他们从前在学校那样,“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看望他们。记得代我向他们问好。”

    “没问题。”

    詹姆不会想到,他永远也无法实现这个承诺了。

    波特家族是一个古老富裕的家族。他们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完成了从手工作坊主到工厂主的转变;十九世纪末,詹姆的祖父亨利将目光放在刚刚出现的汽车上,发动机的生意使家族的财富翻了好几倍。

    到了詹姆的父亲弗利蒙这一代,事情完全变了样。弗利蒙无心轰轰响的汽车发动机,在亨利去世后没几年就把他引以为傲的发动机工厂高价卖出,成了一名四处漂泊的记者。二十多年前,他在美国纽约认识了詹姆的母亲尤菲米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但久久无子。就在他们要放弃的时候,尤菲米娅怀上了詹姆。

    一九二零年三月二十七日,詹姆·弗利蒙·波特和他的父亲一样,出生在英国考文垂。后来,他在考文垂度过了十一年幸福快乐的时光。

    他的父亲弗利蒙是个热情开朗的人,总喜欢邀请亲朋好友来家中聚会;他的母亲尤菲米娅既温柔又开明,只有在管丈夫喝酒这件事上严厉得要命。弗利蒙很喜欢吐槽英国政府干的各种蠢事,尤菲米娅则很爱叨叨自己丈夫干的各种蠢事。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十四日晚,德国空军执行“月光奏鸣曲”计划,对考文垂进行轰炸。他们在第一波袭击中投下高爆炸弹,摧毁了公用基础设施;随后以高爆炸弹与□□组合交替轰炸。大火迅速蔓延,很快横扫全城。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十五日,詹姆·波特回到家乡,迎接他的是一片被烧焦的废墟。

    接下来的每一步对于詹姆来说,都尤为艰难。那些德国人炸毁的不仅是波特家的房子,还有詹姆心中最珍贵、最柔软的地方。这其实……是一场梦吧?

    尤菲米娅精心打理的花园怎么可能被烧焦呢?弗利蒙明明才整修过房子,怎么会这么不结实呢?曾经活生生在他眼前的、对他来说举足轻重的两个人,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詹姆学着周围的人,漫无目的地刨着废墟。他听到有人在哭着骂空军没用,真想也接上一句,狠狠地诅咒那群尸位素餐的混蛋。可詹姆随即想起来,他就是那群该死的人中的一个。

    被挖出来的尸体摆在广场上,用白布盖着。詹姆鼓足了勇气,去认领尸体。很多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或是被烧焦、被一块一块拼起来。到处都是嚎啕大哭的亲属。

    不,他不能哭,詹姆心想。他是个军人,应该已经见惯了生死。他的父亲弗利蒙一向都很聪明,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是这样的……

    詹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走下去,也许是因为在潜意识中,他已经知道答案。

    他通过结婚戒指和假牙认出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挨的不太远,遗体早已面目全非,不知道有没有遭受过太多痛苦。詹姆受不了再看他们第二眼。

    如果他当时多打下来几架德国飞机,是不是他的父母就不会死?如果他再勇敢一点、狠心一点、技术再精湛一点,事情会不会有改变?如果他不再瞻前顾后、担心着同为德国人的莉莉,会不会能让他们的离去减少一点痛苦?

    那些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现在,他没有家了。

    十一月十六日晚,詹姆浑浑噩噩地回到霍恩彻奇。其实,过去的两天只是一场噩梦吧?梦醒了,弗利蒙还会热心地举办聚会,尤菲米娅还会看着丈夫不让他喝酒,战火还没有烧到他的家园不列颠。

    大家都听说了考文垂发生了什么,詹姆不是唯一一个有亲人在那里的。西里斯慢慢走向他最好的朋友,心里盛满愧疚,那几乎要将他压垮。

    詹姆的父母惨死在德国人的手上。那里面会不会有他曾经认识的人?会不会有雷古勒斯、奥赖恩认识的人?西里斯不敢去想。他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自认为是个英国人,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都会接纳他。西里斯告诉自己,他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自己。可詹姆呢?他还会将他当作朋友吗?如果……西里斯是可以理解的。他甚至无法说服自己扔掉身上的负罪感。

    詹姆看到了他。他的眼神木木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已经好几天没刮脸了,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西里斯很为自己的朋友担忧。

    “嘿,大脚板。”詹姆哑着嗓子说,接着拥抱住了西里斯。这是一个味道不怎么好的拥抱,但西里斯觉得他没有资格介意,也不想。

    “尖头叉子。”西里斯迟疑着,轻拍着詹姆的后背。

    “你还在,”詹姆疲倦地说,“真好。”

    这似乎代表了一种认可,伤感、惊讶与感激交织在一起,让西里斯的鼻子酸酸的。

    “我很抱歉,詹姆,我——”西里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只有你了。”詹姆止住了他的话头。

    西里斯的眼睛湿润了。他没有再说话,但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也是。”

    对于西里斯而言,詹姆是同学、朋友、战友、亲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信任的人。他们都能为了对方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

    西里斯不可能不注意到,在这之后,詹姆摘下了他的订婚戒指。他没有再提起莉莉,过去的很多事,他都像是遗忘了一样;日后,他也没有对盟军对德国的轰炸提出过任何疑问。

    西里斯想起,曾经很多次,詹姆在他面前骄傲地宣称“我就是要娶莉莉”,那股得意劲让西里斯看得牙痒。他在十一岁时遇上她,曾经因为她去救一名吉普赛女孩,因为她为数百名素未谋面的犹太儿童奔走,因为她在开战前冒险跑回德国,因为她数次夜不能寐。他们曾经有着共同的理想,以温柔对待世界。

    西里斯知道,他爱她。但他们回不去了。

    这时,詹姆·波特二十岁,西里斯·布莱克刚满二十一岁。这对难兄难弟一个在轰炸中失去了父母,一个差点死在亲弟弟的枪口下。

    他们不知道这场战争的伟大意义与对后世的深远影响,能看到的只是周围不断有人死去。他们在痛苦中麻木,在麻木中死亡。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此时距离战争结束还有四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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