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背阴的草丛上铺着一张床单，不过她们更爱说是毯子，毯子上摆了几个盘子，摆放着一些阿清带上山的吃食，有绿豆糕，薄荷水晶糕，葡萄干，山核桃和蜜饯话梅。剩下的半个西瓜也切开摆在上面。

    草地上还垒了个土灶，搭上从屋里带来的砂锅，锅里此刻里面正煮着盐水毛豆，煮完毛豆，他们还要接着煮香辣田螺。

    虽然眼下还没有田螺，但正在水里的小艾和贵贵相信很快就可以摸上一大锅。

    锅旁边还生了一堆火，火地下埋着几个地瓜和玉米棒子。这堆火除了要烤地瓜玉米还要烤鱼的。

    这会儿自然也没有鱼，坐在岸边负责钓鱼的阿清不大确定自己能否钓上来，不过水里的小艾和贵贵除了摸田螺，也摸鱼。

    正在阿清怀疑今天能否吃上烤鱼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落到她身边，还使劲扑腾着，她扭头看去，竟是一条长条鱼，正是她们今天要烤的小香鱼。

    她扑上去抓起鱼，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时，站在水里的小艾朝她道：“用竹签把它穿了架到火上烤。”

    脚下放着她们事先削好的长竹签，不过这活儿，她实在不敢想象啊，鱼还在手里扭来扭去，几乎要脱手……

    这时一直负责照看阿水的钱婆婆走过来，拿起一根地上的竹签，再抓过她手里的鱼，还不忘提醒她看着阿水。说话间，手中的竹签穿过鱼身，那鱼虽然还在挣扎，却是不得动弹，把鱼伸进水里晃晃洗了洗，便驾到火上烤。

    很快第二条鱼也上了岸，这条是贵贵摸的，她把鱼朝岸边的一块平滑的大石头用力掷去，那鱼便瞬间没了知觉。

    阿清捡起鱼顺利的插上竹签，烤架上便有了两条鱼。她坐在烧烤架前，时不时地翻一下鱼面，也时不时地看着她们在水里一会儿摸鱼，一会儿摸田螺。

    看得阿清心里好生羡慕，可惜她不会水性不敢下水，而且自己若是下了水，阿水肯定也要跟着下来。今天多亏了把钱婆婆带来，给她省了不少事。

    就在这时，钱婆婆对她说道：“大小姐，我可以带二小姐去那边水浅的地方玩一会儿吗？”

    钱婆婆话音刚落，阿水就迫不及待地大声道：“可以可以！那里水很浅很浅，才到我的脚踝，我就在那里玩一小会儿。”

    阿水早就看上了这个水塘，也知道大人不给她玩水，其实是不带自己玩，小艾姐和贵贵姐要摸鱼和摸田螺，肯定没法带自己玩。姐姐不会水性，而且她要煮东西给大家吃，钱婆婆听姐姐的，姐姐一开始就叮嘱自己不能靠近水。出门的时候她答应过姐姐到了外面会乖乖听她的话，姐姐不让她做的事情她保证不会做。

    她乖乖地点头答应了。

    可看着清凌凌的水，和水里快活的两个姐姐，她开始心痒难耐，得想个办法才行。

    就刚刚她故意带上钱婆婆岸边悄悄观察了一圈，发现有个地方水很浅，大概只没到她小腿，便不断地央求钱婆婆带她下水玩。

    钱婆婆知道只要注意点是没有事的，她也很想满足二小姐的心愿，这些从小被关在在高墙大院里的小姐们，还真没有自己小时候在乡下玩得开心，于是便去征询大小姐的意见。

    阿清点了点头，对钱婆婆嘱咐道：“看好她，只许在浅水的地方玩。”

    阿水立刻愉快地脱了鞋子。

    好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岸上了，阿清眼红水里的每一个人。

    又摸了一会儿，方小艾带着战利品上了岸，倒出小鱼篓，里面是她和贵贵一块摸的四条鱼和好些个田螺。倒空的小竹篓扔回水里，给贵贵继续摸。

    小香鱼被方小艾用竹签签上，架在烧烤架上，田螺放水桶里用清水养一会儿。

    她继续留在岸上和阿清一块烤鱼，把煮熟的毛豆起锅盛碗里，两人先吃了起来，刚摘的毛豆嫩得轻轻一咬就化掉了，满嘴浓郁的豆香。

    “太好吃了，好像还吃到了点肉味。”阿清满足地说。

    这时起先烤的两条鱼也熟了，这是阿清第一次烤鱼，非常用心，小心的撒盐，轻快地翻面，味道不输店里烤的，自然也就是不输她师傅烤的。

    阿清想用烤鱼和毛豆诱惑水里的阿水上岸，小姑娘看都不看一眼。

    “你要不要下去玩一会儿，”方小艾翻动着鱼身说。

    “我……”阿清犹豫了。

    “水不深，再说下面还有贵贵，岸上还有我，你们难得来一趟，我想让你们玩得尽兴些。要不你去阿水那儿玩也可以，那里也有一些河鲜。”

    方小艾正说着，阿水兴奋地声音从浅水区传来，“姐姐，我抓到了一只小虾！”

    阿清再也不纠结了，一边脱下布鞋一边道：“姐姐下水抓鱼给你吃。”

    方小艾一愣，这个难度有点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脱了鞋，挽起裙摆和袖口，阿清慢慢地淌下水，慢慢地朝贵贵走去。

    烤熟了四条小香鱼，贵贵带着战利品上岸，两条小香鱼和田螺继续养水里。

    阿清却不愿上岸，自从贵贵教她摸鱼和摸田螺的技巧后，她就沉迷上这件事，眼下克制了下，去浅水区照看阿水，让钱婆婆上岸吃鱼和毛豆。

    小小的满足了口腹之欲后，方小艾离开溪涧，去附近寻找待会儿用来煮田螺野生调味菜。

    不一会儿便找来了紫苏，野蒜和山姜，加上家里带来的大蒜，干辣椒，笋干，料酒，生抽和盐巴。

    方小艾开始动手煮香辣美味的砂锅田螺笋干煲。

    正低头忙活着，听到水里传来扑腾的水声，抬头一看，只见阿清突然在水里时而用力的拍打着水面，时而大方地撩起水花，并且伴随着恣意地大笑。

    还以为有人不小心失足的方小艾松了口气，再看那飞起来的水花落到了她身上的每个角落，很快弄湿她的发丝和衣裳，她也不毫不介意。

    这样快活的一幕任谁看了都会被她的快乐感染，唇角微微上扬。

    阿水自然也抓紧机会跟着姐姐有样学样。

    上岸的时候阿清阿水姐妹俩全身都湿透了，却是满脸的尽兴。

    阿清还解释说：“方才在水下不小心弄湿了裙子，我索性就放开的玩，这么热的天怕什么，太阳底下一晒很快就干了。”

    方小艾知道她们这一趟没白来，不过作为东道主的她，还是担心她们生病，便带她们回院里，拿出自己的衣裳给阿清换上，再找件小点的衣裳也给阿水换上。

    然后就见阿清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小孩的衣裳，和一条巾帕，嘴里还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住的附近有个溪涧，我就猜肯定要去看看，就给她带了一件衣裳，万一呢，还真被我猜中了。不过回家之前还是得换上出门穿的衣服，省得被家人问起，下次就不能这样出来了。”

    她边说着便把手上的衣物交到钱婆婆手中。

    阿水看着姐姐乖巧地点点头，道：“我回家什么都不说。”

    更好衣裳，走到院子，两位小姐姐乖乖地擦头发晒太阳，钱婆婆和方小艾把她们换下的湿衣裳晾在竹竿上。

    随后，一行人又来到水边，这时田螺煲好了，鱼也烤好了，大家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悠闲地享受着美食。

    直至傍晚，除了几样糕点，所有的吃食都被她们吃个精光，大家收拾收拾离开。

    回到小院，晾晒的衣裳也干了，阿清阿水姐妹俩换上出门穿的衣裳，梳回出门时梳的发髻。

    知道她们喜欢吃豆包，方小艾找来油纸张给包上一大包，让她们带回，自己吃也好，分人吃也好。给贵贵再带几个韭菜包回去。

    并不打算给自己留下，但还是不自觉地留了两个，甜咸各一个，万一石大哥就在今晚回来呢。

    方小艾一路送她们下山，在山脚遇到了始终坐在台阶守护的徐大哥，山脚距离岸边还有蛮长一段距离，方小艾便送到此。

    到了离别的时刻，大家都很不舍，只好说着“下次还来”“下次再来”的话，来消解离别的不舍。

    目送她们走出一段路，方小艾转身独自拾级回去。

    她一路慢慢走着，时而停下来深入草丛，摘些野果，黑乎乎的桃金娘，又大又红的覆盆子，摘下来的浆果，放在掀起的裙摆上。

    看到房子的时候，她停下看了眼，空无一人，不禁倏尔一笑，心想今天有阿清阿水她们过来该知足了。

    石大哥学业繁忙，前途一片光明，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书院用功，更何况人家还有未婚妻，亏你想的出他抽了哪根神经过来给你过生辰。

    想到这她又摇摇头，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加快脚步回家。到了院子开了门，进屋，把裙摆上的浆果倒进碗里。

    缸里快没水了，她一手夹着扁担，一手拎上两个水桶走出屋子，扣上门，朝溪涧走去。打了两桶水，摆好，捡起地上的扁担，正要穿过木桶提手，感觉有什么握住了扁担，耳畔还响起一个声音，“我来。”

    石大哥。

    方小艾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