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

    以前一直以为没有手机人是活不下去的。

    直到现在,钟廿终于在心里默默修正了这个概念。

    上一个场景逐渐褪去的时候,四周的凉风呼呼地吹,她衣服穿得并不厚,卡其色卫衣,灰色宽松运动裤,好像是春装。

    钟廿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种并不难受的失重感。

    按照之前的推算,她和于穆毅之间应该没剩下几个故事点了。

    没有手机……

    对。

    没有手机。

    钟廿就只能将自己心里想的那些默背下来,然后按照自己的直觉去推测这是一个什么程序。

    想着想着不禁头脑发沉,钟廿无奈地笑笑:是啊。一遇到这种事,她就总是掉以轻心。

    想想原因,大概是因为走到现在也没碰到一点危险,又或是因为在这个不一样的世界里,所有的是跟于穆毅有关的一切。

    其实想想最开始的时候,那会儿的钟廿刚从前一段“是是非非”里勉强挣扎出来,当时满脑子里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尴尬别扭,也就自然而然地更加排斥这些东西。更何况当时的成绩下降也很厉害,再加上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和心理负担,所以她其实对于穆毅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就像是直到现在也记不全初中高中班上同学的名字,大概最初的最初,所有人之间还没有一些复杂的牵连的时候,关系从来都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那么钟廿想不通的地方就在于——

    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于穆毅这个人有不一样的接触的?因为什么事情使得线条弯折了?

    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于穆毅帮自己扛课桌?还是第一次同桌的时候?那第一次讲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是上课之前那样的自我介绍吗?

    想不起来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于穆毅给她的印象就是不一样一点。虽然对方是比自己小的弟弟,钟廿记得初次做同桌的时候他还没自己高,长得也不算帅,甚至是属于那种温和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性格。但是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钟廿就已经在心里有了关于于穆毅很有安全感的印象。

    钟廿发昏的脑子突然警铃大作——

    该不会现实世界的自己已经死了吧,现在的所有都只是有感觉的魂魄在穿越???

    车祸?

    她不是拿快递回来了么。

    坠楼?

    不可能吧。

    她现在住一楼啊。

    那,怎么死的?

    难不成,拆快递小刀割腕了?

    钟廿:“…………”

    越想越觉得无语,索性将这个话题止住。可是钟廿背后却忍不住冒出一片片鸡皮疙瘩,堆叠起来好像能把她变成一只随时可能分解成颗粒的微生物,好像自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包围了。

    再次意识清醒,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之所以称之为阳光明媚,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今天天气的原因。

    高中生依然逃脱不了大扫除的命运。

    但是如果学习不紧张的时候,被迫找点事情做,其实好像也不错。

    是以没过多久整栋楼都开始动了起来,不仅是他们高一这栋2号楼,最中间的1号高三楼栋、最右边的3号高二楼栋基本都是同一时间有了动静。

    高一下学期除开分班,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刚来的学生总是对新的学校有着无限的热情和探索欲,这时候也正是活力满满的阶段。一听到大扫除,大部分人还是打打闹闹地开始了。

    高一没多少书和东西,所以把桌面收拾干净凳子搁上去之后搬出去的箱子并没有几个。

    卫生委员很快给大家分好组,安排好行动,领着工具陆陆续续开始了。

    曲意涵和钟廿被分到了拖地这一组,得等他们先扫完之后再进行。于是两人也不急。曲意涵帮着钟廿将一箱子东西搬出来放在门外面的走廊之后就站在那边跟收拾东西的钟廿讲话。

    曲意涵关心的事情还是那么几样,此时此刻正在专心致志讲关于之前听过来的男神班上的八卦。

    一边听她讲得眉飞色舞,钟廿弯腰,捡起里面一本小小的方形线圈本。

    本子看着真的是异常小巧,估计拿在手里都还没有一个手掌大。外面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半透明白色壳,映透出里面第一张有简单映画的纸页。

    钟廿又接着把好几个这样的本子放在大箱子角落的一个小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装好。一边笑着简单回复了曲意涵讲起来的话题:“这有什么的,男生之间应该这样的事情很多的吧。”

    曲意涵遗憾地点点头,觉得钟廿说的也对,微微撇下的嘴角终于没那么失落了,紧接着曲意涵就被新的事物吸引一般,两眼放光地蹲下 身去问钟廿:“你这一箱子都是什么东西啊?”

    钟廿一愣,随即无所谓地笑笑:“就你看到的这些啊。”

    箱子里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不过就是一小盒这样的本子,已经被钟廿好好收起来了;还有就是一些记不住名字的书,看着还挺厚的,估计是那种长篇大论一般人都看不下去的书;然后就是在学校里买的汉语词典,英汉双解还有文言知识全集。

    这几样实在太占地方,也有些分量。

    但是耐不住箱子大,其实大半部分空间都是空着的。

    “我不信。”曲意涵当然不信,要是真的就只有这些东西,哪里值得一个高一还没分班、还没有什么沉重课业的学生搞这么大一个箱子放教室里?这箱子绝对是最大号的吧。

    “这不是未雨绸缪嘛……”钟廿看着曲意涵兴致昂扬的探索精神赧然摇了摇头,“以后总归是用得上的不是?”

    曲意涵“唔”一声:“这倒也是。”

    “那你这个本子,能不能给我看看?”

    说着曲意涵的手径直伸了过去,却在半途中就被眼疾手快的钟廿一把拦了下来,钟廿的语气难得地慌乱片刻:“哎哎哎,这个可不行!”

    “呦~”

    好的。对方的语气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样的情形让钟廿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曲意涵的话就像是裹上了粉的黏糊糊的麦芽糖,朝着她纠缠而来,带着一点威胁和窥视,就像是钟廿已经被她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但是实际上钟廿也确实不太自在。

    一瞬间就蒸腾起来的热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来的,反正就是整个脸上基本都是啥时间烫起来,连带着耳朵都有发红的架势。

    钟廿心里知道,这无疑于就是在承认曲意涵的观点,但是……这里的东西——

    “里面已经快扫完了,你们准备一下要拖地了。”

    来人是个长发姑娘,眼睛圆圆的,说话带着点不容易发现的口音,明明不是拖泥带水的腔调,但是整体而言就是有种很动听的温柔,这样的温柔但凡再过分点,就会变成那种有点嗲的声音。这也就使得她的声音像是不能复刻的艺术品,一听就出自于一个好看的主人。

    突然过来的生活委员着实来的是时候,被这样一句话打断,正好也给钟廿解了围。曲意涵像是终于想起来正经事一样,忙不迭地冲生活委员点了点头:“哦好的好的,现在就去。”

    “嗯。”生活委员笑笑,点了个头又去别的地方帮忙去了。

    放到现在来讲,关于生活委员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钟廿还记得刚开始大家都爱开玩笑,班上男生也多,调皮起来也喜欢乱取外号。

    那会儿刚好大家对学校的大扫除存在着极强的恶意,一听这话都不太愿意动。后来大家就给生活委员取了个绰号——“垃圾委员”。

    结果换来换去换了好几个,正好是现在的这个姑娘当选。

    姑娘叫郭娅凡,是个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学习成绩也不错、对待工作还负责的三好学生。

    结果当选生活委员负责督促班级卫生之后就刚好被叫了这么个外号,陡然听见就让她没绷住难过好一会儿。

    钟廿跟她不是很熟,唯一交集竟然是因为她的男朋友。

    而这个男朋友,大概也是阴差阳错因为这外号才促成的。

    ·

    “搞什么大扫除啊,烦都烦死了,我还要去打球呢。”

    另一个人出主意:“那要不我们先走?”

    坐在课桌上的男生闻言嘴角泛起来一抹邪笑:“诶?可以。”

    郭娅凡正在帮着同桌收拾课桌,结果就撞见这三个男生偷偷摸摸抱着篮球准备出教室。

    那会儿正是下午时间,操场上打篮球的人挺多,他们教室在二楼,于是砰砰拍篮球的声音就隔着好远从上方的旧篮球场传下来,一声声回响,带着男生短促的欢呼和鼓掌的声音。

    “哎等一下,你们去哪儿?”

    “约了人,实在等不了。你让谁谁谁帮我们一下,”男生也没打算再藏着了,随手一指最右边擦玻璃的男生,应该是他同桌,“嗯——就他。”

    “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的,你们这样——”

    “哎呀老师又不会检查,你这么认真搞什么啊。”

    男生撞开女孩的胳膊,跑着过去的背影传来一声抱怨,声音清晰地传进郭娅凡的耳朵里:“一个垃圾委员,还真这么当回事。”

    “走走走——”

    当班委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小学初中的时候大概大家还会想着有老师安排忌惮几分,可是年级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叛逆,班委几乎就成了夹缝生存的那一个。

    郭娅凡原地愣了一会儿,没忍住眼尾泛出了点泪。

    “你怎么了?”

    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短袖短裤运动鞋,身上似乎还带着运动后的气息。

    他浑身是汗,却并不难闻。

    郭娅凡慌忙抬头,男生很高。

    是最近刚自荐选上的体委——陈归。

    “没事没事。”

    郭娅凡赶紧眨眨眼,笑了一下转过头就要往旁边先让开:“检查卫生吗?你是负责那一块儿的?”

    目光闪躲,陈归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在那边提水的时候,他不是没看见。

    结果当晚,那几个平日里有点皮的男生就被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毕竟高一,班主任的话还是不一样一点。最后给郭娅凡道了歉,又被拿到班上一顿点拨注重卫生的重要性。

    至于后来两个人具体怎么成的钟廿不清楚,但这个爱打篮球爱写瘦金体的体委,确实追到了这个姑娘。

    而刚好这个陈归,是于穆毅打篮球的队友。两人走得很近,甚至,还帮他给钟廿送过东西。

    这些都是后话了。

    ·

    拖把必须要先过去洗,钟廿看了一眼还有几本没放好的书,也赶紧将还没收拾完的箱子先盖上。

    其实箱子里,确实没什么值得藏起来的东西。只不过,那些写着自己日常碎碎念的小本子里夹着的,有一张纸条罢了——

    很普通的蓝色空白便利贴,小小的一张正方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一张嘱咐着“不准给别人看包括你同桌”的、署名为“你知道是谁”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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