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从地上从容不迫的直起身，看见楚灿伸出手，语气固执，整个人风貌大变，似有无形的威压守护在身侧。

    “楚灿，把金珠拿出来，我不想和你计较。”

    椒奈说这话的语气别扭不堪，像是不得已才亲自出面调停。

    夜赤看楚灿无动于衷，新奇道：“你们认识？”

    元青给夜赤一个回头说的眼神，安抚一样的抓住夜赤的胳膊，离近些道：“你们妖族的缩地术，能从王座底下穿过去吗？”

    “什么？”夜赤声音高了一句，元青掐住夜赤的胳膊使劲，眼里不住的使眼色，夜赤憋口气忍痛，手轻砍了元青好几下才让元青松开手，“能，怎么不能。”

    好在椒奈让楚灿绊着，尽管听见此处的动静也选择暂时不去交锋。

    楚灿道：“金珠不会给你，你安守己心受着天罚，有朝一日，你的族人还能像千年前一样自在，我知道说再多你都听不进去，我今天来，不是来劝你的。”

    椒奈抬眼，“你来做甚。”

    “杀你”

    楚灿话说的夷然自若，元青闻言面色恍惚，像是透过楚灿的身影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痴痴的看着楚灿，终于见他手握着左手的大拇指往后撇了一下，露出一截。

    他无可抑制的激动起来，口中喃喃道：“就是这个动作，他回来了...”

    夜赤半懂不懂，看元青的反应异样，也多瞧了楚灿好几眼，注意力还在椒奈的身上。

    椒奈看着眼前的情境，楚灿平平无奇抛给他的两字，囚禁了他上千年，他想起那日的光景，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正是上纪元最后二百年，绾笛仙子以身殉道的第二十年，楚灿便以一种一分一秒都不能让凶手苟活于世的态度，找上了巨人山。

    是日已近，天色露出昏黄的病态，巨人族的草地焦隔，苍翠欲滴的山头笼罩着衰死的腐气，椒奈从巨人洞出来，听属下人来报，“楚殿下来了。”

    他知道楚灿是上纪元从罗酆山出来的神官，平时待在主神白苏身边，椒奈前些日子领了天罚回族，处理完族中事宜，正打算闭关，楚灿来见他的时间卡的刚刚好。

    他不由猜楚灿来找他做什么，想到上古界曾流传出一些不实的流言，他心里咯噔一下，屏退身边众人，从巨人洞的地道下去，拜了拜地宫下正对着的女神像，从兜里掏了几枚果子摆在石像脚下，又往里走。

    巨人洞深处，不见天光，椒奈在黑暗中穿梭，额前冒出汗，步伐越来越快，直到撞一盏灼灼的明灯。

    元青提着灯站到椒奈面前，弯下腰拿灯摆在椒奈的脸前，看他吓得一身虚汗，元青道：“你干亏心事了，出这么多汗。”

    椒奈惶惶不安的对元青道：“你到现在还当我是朋友吗？”

    元青移开灯，“不是，你颠三倒四说什么。”

    椒奈嗫嚅着不知怎么开口，空间裂出一个黑洞，椒奈嘴里下意识起咒，楚灿走出来，挥手把裂开的空间闭合。

    地宫底下深处是巨人族仅剩的绿洲，椒奈念了一半咒语不得不跑过去，心急火燎道：“知道楚殿下来办事，巨人族倾颓，大人还想干什么！”

    元青听过造化门的楚神官，未曾得见真颜，好奇之余，他正待张口，浑身就如石封一般僵住，动弹不得。

    “杀你。”

    楚灿坦然，幻出手中的那坛酒，打开封盖，酒香四溢。

    在往前几步，就是巨人族这几天连续赶工修出来的禁地，椒奈听见楚灿要杀人，心里的道上古界的传言竟都是真的，嘴里的咒术念完，楚灿朝他的天灵盖一招手，四面八方的窒息感让椒奈来不及把咒术用到楚灿身上，恐怖如斯，灵魂咻的一下让楚灿攥在手心里。

    不见楚灿有什么动作，大片草丛自动分出一条一人可过的小路，楚灿拎着酒沿着小路往里走，动作见滴酒未洒，步履轻快，让人赏心悦目。

    是一种荒诞的美，搭配着楚灿现在的疯劲儿。

    元青眼泪夺眶而出，看着楚灿的背影，终点是一处石堡，楚灿拿了酒放置在石堡上，酒坛颈口处坠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五个字“西南酿酒人”。

    零星一道金光从远处飞来，楚灿伸手用两根手指捻住，往空中一抛，金光散开，化成几排小字，上面写道，“最后一人，南山府”。

    落款处是一个人名，单写着“龙”一字。

    楚灿扫了遍内容，把金光挥灭。看酒香散的差不多，又把酒封上，掌心汇起流光，向石堡打去。

    石堡响应，发出大红的血光，戾气溢出缠绵成黑烟，大地一阵动荡，树木哗哗的巨响。

    以楚灿为中心掀起万丈风漩，诡异的笑声混着呕哑的惨叫，四方凶灵嗤嗤靠近。

    楚灿不见半点惧色，神态稀松，明黄色的锦袍上龙纹呼之欲出，他只是站在这里，三尺内妖邪莫近，威慑四野。

    他把椒奈的灵魂丢到恶灵堆里，凶灵邪魅越聚越多，形成一堵煞墙，楚灿眼眸中迸出锐色，眉心神印闪现，他口中振振有词，自成一境，灵力波动更甚，衣袂飞扬。

    金色的流光自脚下生出，逐渐形成一个圆形大阵，楚灿升至半空，咒语不断。

    煞墙里的惨叫此起彼伏，石堡周边的大地裂开，自地底冒出一盏盏冒着紫光的油灯，圆形大阵运行，无数的灯盏浮在石堡上空。

    石堡内大型青铜棺四角的血珠发出耀眼的红光，楚灿挥袖控制油灯向石堡聚去，石堡一寸寸的裂开，青铜棺显露出来，棺椁剧烈晃动。

    楚灿在这一刻凝了神，右手覆在左手心，习惯性的撇了大拇指一下，自掌心召唤出一只神笔。

    “万界”，楚灿轻唤着神笔的名字，他静默的盯着下首的那具棺椁。

    看着无数的灯盏全部没入棺椁之中，一道虚影从棺椁内飘出来，马上就要汇聚到一个人形的模样。

    楚灿握着万界的手苍白的可怕，好像这只笔有千斤重，神笔也仿佛感到了主人的大悲，发着暗淡的金光。

    虚影变为实体之际，终于到了动手的时刻，楚灿紧握万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虚影划去，圆形大阵一下子派上用场，一下子把虚影震的粉碎，煞墙也在同一时刻灰飞烟灭。

    刺耳的尖叫只发出一瞬就戛然而止，万籁俱静，只剩下还未来的及停下的风声。

    椒奈和成千上万的凶灵一起被镇压在石堡下。

    元青瞳孔中楚灿的身影放大，楚灿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元青的眼珠转到眼眶的一边，直到余光再也看不到楚灿，他身上的禁锢解开，手麻脚酸。

    灯里的烛火在这一刻熄灭，元青怔愣的望着了无声息的石堡，墨色蒙住双眼。

    .........

    “不可能，你明明...”，椒奈见楚灿拿出万界。

    “喂，你说的金珠，干什么的？”夜赤站在王座旁喊话，元青从回忆里走出来，夜赤对椒奈再三强调的金珠饶有兴趣。

    楚灿对着虚空划了一道，椒奈掌中的灵气成盾，双手做抵挡状。

    灵盾没抵挡多久，椒奈拼尽全力，还是让万界在他身上抽了一道。

    椒奈胸前的肉即刻绽开，楚灿步步紧逼，又划了一道。

    椒奈惨叫一声，元青听着椒奈的惨叫闭了闭眼，夜赤道：“巨人族也有和我一样的金珠吗？有什么破开的办法。”

    元青压下复杂的情绪道：“金珠里记载椒奈的天罚，是他重塑金身的关键，所以他不敢彻底撕破脸，他冲破封印后就一直找金珠，始终没找到。”

    “兜兜转转金珠就在巨人族藏着”，夜赤悲悯的看着在地上任楚灿宰割的椒奈。

    “他犯了什么罪？你一个小仙，为何何知道的这么详细。”

    元青闭嘴了，夜赤缠道：“你就是心里有鬼，还想隐瞒，昙齐是不是也知道，嗯？”

    元青苦不堪言，楚灿一连拿笔割了椒奈好几刀，正待封喉。

    灵圣殿的大门口跌进来两个小女孩。

    香香和亭亭让人从门口打的鼻青脸肿，徐梦虽一脸杀气的跨过圣灵殿的门槛。

    “楚灿！”

    沉迷于折磨椒奈的人抬头，见到徐梦虽切齿愤盈的一张脸。

    他重新低下头，把笔尖对准椒奈的脖子，好像在找解决椒奈的最佳角度。

    徐梦虽没想到楚灿就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她的目光凝固在楚灿手的那支笔上。

    “又是你”，徐梦虽想起来这个屡次坏她好事的神笔，当年在魔界就缕缕冒犯，现在还跟到了巨人山。

    她手腕上的倾天柳再三的朝徐梦虽传递讯号，徐梦虽拍拍倾天柳。

    现在万界用的楚灿的身体，她该怎么下手。

    夜赤可算又和徐梦虽见面了，元青看着徐梦苏警觉，徐梦虽伸手放出倾天柳，柳条在半路遇到一柄折扇。

    这折扇通灵，几下纠缠，倾天柳拍走这把讨厌的扇子，元青快移到楚灿边握住扇子，扇风吹徐梦虽。

    倾天柳让徐梦虽收近手腕，少女看元青的眼神变化一番，“你的扇子，是上古界消失很久的那把神器，上纪元风神的东西。”

    元青拿扇子挡在楚灿面前，“神女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