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呵!”羊琼大吐一口气,真是吓煞人也!

    “以后如有署名沙罗来找公子的帖子或人,一律说公子不在!” 她发下命令亡羊补牢,然后抚着胸口倒进榻中。

    灯下,男子正提起笔回信,门外就有人来报。

    “进来,”石弘抬起头盯着进门的心腹,“可有什么发现?”

    “一如往常,侍中宅未见青毡马车出入。”

    石弘思索一会儿,这赵家似乎是不必再盯了。他压抑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含着一丝期待,继续问道:“侍郎宅呢?不是说他家有这么一辆车常常进出?”

    “禀阿郎,羊府的确近日都不见那辆坊间传说的青毡车,怪的是,据说连常常驾驶那马车的车夫都不太见踪影了。”

    “哦?”石弘诧异,“有这事?”

    “正是,那车夫每次驾车出门都会光顾崇庆坊口一家卖胡麻菽饼夹羊肉的铺子,是以那铺子主人记得。”

    “近日,他便没再去了吗?”

    “没有。不过属下打听到,铺子主人的娘子如今向另一辆华丽的羊家马车卖过饼子。说是车夫长得格外俊,故而多看了几眼。”他说完,面上有点尴尬,觉得最后一句本可以不说。

    格外俊?石弘摸了摸下巴,缓缓道:“今日申时一刻左右回到羊府的车,可有人看到是谁乘坐?”

    见阿郎没有追究失言,随从松口气,挺胸答道:“是羊家二郎。”

    石弘皱起了眉头--羊家二郎,今日那人是羊信?他会不认识自己?

    隔了数日,清晨,羊琼又要出门去看望外祖。一无所知的羊信送来了甜脆饼和冷修羊给她路上吃,并一再嘱咐,今日有贵客上门,莫要像前几日那样,回了城还各处晃悠,直到酉时才回家。

    “这贵客和我有关?”羊琼牙齿打着颤,却装着镇定地问道。

    “倒是没有,”羊信道,“只不过贵客要来参加晚宴,怎可中途才出现见礼?”

    羊琼只好吃了午饭就往回赶,未时三刻就到了家,待换好了衣裳,她坐到院子里开始拆外祖给的礼物,照旧公平分配给大兄、二兄和自己。

    一斛东海珍珠给大兄,一幅顾氏画给二兄,一根董师制作的藤杖自己出门用得上,就给自己留下吧。她吩咐侍女把东西送到兄长院子,开始漱洗、梳妆,等待面见贵客。

    “来的是哪位贵客?“她问侍女。

    “听说是赵郡公。“侍女答道。

    羊琼打了一个冷颤。

    “娘子是受凉了?”侍女关心道。

    “是……隐约是感觉有些受凉。大概是风吹的……”

    羊琼突然露出了喜色。

    受凉怎么高兴了?

    受凉当然高兴。虽然不能面见贵客着实是遗憾。

    羊琼告了假,她的父母让家中医者看了,又嘱咐她好好休息。

    虽然平时朝中多有交集,今日却是石弘第一次到访,羊简不清楚他的来意,是以并不急着要使他感到宾至如归。相比之下,女儿的健康才更重要。即使听医者说并无大碍,这突如其来的受凉也令老父挂心不已。

    是夜,羊府比往日更加灯火通明,家仆来往,准备宴席。

    石弘与羊简和羊夫人崔氏执晚辈礼,与羊穹和羊信算是同辈,年纪却比他们两人大上许多,已是一十有八。

    羊穹明年就要迎娶新妇,羊信也定了婚,却未听说石弘向哪家求娶过。羊信想,父亲是出名的三不沾。莫非,他是为着小妹来的。他看着身量轩长、容貌瑰伟的石弘,越看越觉得像。

    他看父母和兄长都无所觉的样子,很是为自家捏一把汗。石弘的姨母是皇后,父亲是高祖族侄,是外戚,又是宗室;身为中书侍郎,深受皇帝宠信。如果他突然使人来求娶小妹,小妹出不了家了,岂不是要她偷偷逃走,掀翻两家的天?!

    因此,他本应为羊琼没有露面而和石弘告个罪,这时却谨慎地选择了缄口。

    羊简举杯道:”使君此次化险为夷,实是我等之幸。使君请满饮此杯。“

    “多谢羊公美意。”石弘一饮而尽,风姿卓然。

    羊简和羊夫人见了他的风度欣喜,更加款待石弘。席间,伎人奏演,美酒和精美的食物穿梭,羊穹轻摇羽扇,羊信又当众舞剑,端的是宾主尽欢。谈笑风生间,石弘感叹道:“若非那位不知名的女郎,我或许就不能和羊公在此共饮了。”

    羊简起了兴趣,可他很谨慎,不知用意时只会把话头抛回去:“竟是一位不知名的女郎救了使君?”

    “女郎似是杜陵县人,如此大义,我不知其姓名,不知其样貌,竟不知到何处感谢恩人。”石弘真诚叹道。

    “是杜陵县人?“羊简惊讶道。

    “正是,待我醒转便是在杜陵县的医馆。”石弘转向羊夫人道,“听闻夫人的父亲曾经做过杜陵县令。”

    崔氏欣然道:“然。”

    石弘道:“无怪乎杜陵县风气这般,县人多义士。”

    崔氏自傲了,就比丈夫多说几句:”家君也爱杜陵风气,因此先前乞骸骨,不还旧县,却迁居了杜陵。“

    “哦?如此往来更是便当。”石弘稍稍坐直了身子,眼睛更是不错地注视着这羊家最容易交谈的人。

    “然。”崔氏同意。

    石弘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如此,不知我能否请夫人的家人帮忙,寻找救我的恩人。尊君在杜陵为官时事必躬亲,体察下情,又久居当地,对杜陵人家一定了若指掌。”

    崔氏被他灌了黄汤,只应下来:”我自尽力。“

    石弘感谢地拱手:“我回去之后便修书一封,将我那恩人的形貌、事迹都写下来,可交予夫人的家人以为参考。”

    崔氏端坐,心里却开始想石弘如此积极,是不是想要以身相许了,越发和蔼地点头道:“我家女郎便常常来往于长安与杜陵间,与当地士族也多有来往。若是见过使君口中之人,许是能够知道是何人。”

    羊信在一边听着,突然觉得奇怪。

    羊琼从来没有说起过什么救人的事,可她最近颇有点反常,似乎正是从那日杜陵回来开始的。躲躲闪闪,改头换面,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救人是好事,为何她一副躲之不及的样子?或许,她见过袭击石弘的人?

    石弘展颜一笑:“若是女郎愿意协助,我愿面谢。”

    羊简道:“却是不巧,我家女郎今日从杜陵回来后便觉微恙,只待来日叫她见过使君。”

    石弘听说自是温言关怀,和羊简又是好一番寒暄。

    羊信见石弘垂头微微思忖的模样,想起他方才眼神中流转的神光,心中不禁为羊琼打起鼓来。

    石弘似是察觉了他的窥探,突然朝他这边倾过身来,轻声道:“前几日,郎君送我回城之事,还请郎君保守秘密。”

    羊信既已有防备,愣怔不过几瞬息,便发挥出聪明才智,心照不宣道:”使君勿虑。“

    石弘这才面露满意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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