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报道这天，校园里总是格外热闹。
三五成群的人漫步在各处，学校便利店和食堂均是摩肩接踵的程度，甚至一向氛围安静的图书馆，也能看到不少攒动的身影。
男生宿舍楼从上到下的走廊里，更是堪比嘈杂闹市。
宿舍里，姜然戴着一侧耳机，坐在空无一物的桌前，身体后靠椅背，单手滑动着屏幕。
他似乎感觉无聊，眼皮半垂着，触屏的手指有些漫不经心。
这时宿舍门被推开。
“而且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听说她暑假前谈了个男朋友，但现在好像已经分了。”
田新拉过椅子，在姜然旁边的位置坐下，嘴上继续说个不停：“每年学校论坛有颜值评选活动，女生赛道那边黎今晚就没掉出过前二。哎，也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得是什么样。”
付文涵一边收拾桌上的电子设备，一边参与话题：“我今天也见到了她，感觉比我捏的游戏人物还要优越，还有种建模没有的感觉。”
“那叫气质。”
段承放好东西，转过身靠着桌边。
田新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看到旁边一直无动于衷的人。他用臂肘轻碰着姜然：“你怎么评价她？”
“谁？”
姜然看着手机，反问的一声有些敷衍了事。
“黎今晚啊。”田新说道，“就那时候我拉你过去，给我们宣传册的那个学姐，她那么好看你都没记住？”
姜然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也记得很清楚，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见到她很轻地皱了下眉。神情说不上嫌弃，却有种在质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他好像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他面前是那样的反应。
付文涵忽然出声：“不过别说，黎今晚这个名字还挺特别的，叫起来很好听。”
“我也这么觉得。”田新立刻附和。
一旁的段承笑了下：“没觉得这个名字很欲吗，听起来就觉得她很性感。”
段承话音刚落，看到姜然起身。
椅子旁边放着一件开了箱的矿泉水，姜然拎起一瓶，抬手带着弧度轻扔过去：“这话别乱说，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他声音带着倦意，语气却略显正经。
段承接住水瓶，觉得有些新奇：“呦，怎么还维护上了，我又没说什么不能听的。”
田新看着姜然穿上外套，疑惑问：“你干嘛去？”
姜然双手揣进口袋，耸了下肩：“回家吃饭。”
田新：“靠。”
付文涵：“哎，离家近就是好。”
段承无语了一下：“不觉得他有点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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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点左右的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高峰期。黎今晚和姚童一起前往食堂，遇到的大多是向外走的人。
“都怪学校突然说开会，开了半天也没说什么有用的内容。”
姚童撅着嘴，看向黎今晚的眼睛充满歉意：“害得你等我这么久，现在才能吃饭。”
黎今晚温声说：“没事，我早上吃过饭了，现在不是很饿。”
姚童从侧面抱住她，轻呜两声：“你怎么这么好。”
她们上了食堂三楼，坐在靠窗边人少的位置上，拿出手机扫描餐桌上的二维码。
南衡的食堂避免排队造成拥堵，采用二维码点单的方式，手机上还可以显示出餐进度，提醒学生取餐。
姚童边浏览页面边说：“下午我还有课，没办法请你好吃的了，先在食堂凑合一下，改天我们出去吃。”
黎今晚：“没关系，食堂也很好吃。”
姚童点了份渔粉，问着黎今晚：“你要不要也尝一尝这个，食堂新开的一家，我上次吃觉得他家可以列入南衡食堂的top5。”
“好。”黎今晚点点头。
姚童点完单付完款，刷着某视频软件。
黎今晚偏头，看着窗外楼下行走在校园里的人，直到听见手机轻响一声。
“君怡问我们在哪里。”黎今晚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我问问她，要不要给她带一份回去。”
姚童：“快让这个懒女人来食堂和我们一起吃。”
回复完后再次收到消息，黎今晚淡笑着说：“她说除非你背她去，不然免谈。”
“？”
姚童翻着白眼：“干脆饿死她算了。”
黎今晚：“等等快吃完的时候我帮她点。”
点的餐很快做好，黎今晚和姚童一起去拿。她们坐下来品尝没多久，有个女生坐到了黎今晚旁边。
“今晚，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啊？”
姚童忽然警惕：“什么男朋友？”
“他们都在说暑假前今晚谈了个男朋友，不过暑假的时候好像就分了。”
“啊？”
姚童看向黎今晚，忽然想起了什么：“不会说的是顾杰吧……”
见黎今晚没有否认，女生有些震惊：“顾杰？经管系的那个顾杰？不是说他家超有钱吗。”
姚童：“有钱怎么了，我家晚也不差啊。”
黎今晚闻言垂眸，捏着筷子的手指稍稍收紧。
女生看了看黎今晚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感觉和她料想的没错，于是问：“他什么时候追的你？我竟然都没听说过。”
姚童想起当时有点复杂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总结，她摆了摆手：“我下午上课的时候再跟你说。”
“那好吧，你们吃，我先走了。”
姚童继续吃饭，挑起几根粉的同时，注意到黎今晚有些发呆的神情。
“怎么了，你不会在想顾杰的事情吧？”姚童叹气，“你们那根本不算在一起，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臆想和误会。”
黎今晚摇头：“我没有在想他。”
姚童：“那就好。”
黎今晚：“可他能误会，也有我的问题。”
姚童刚松的气又提了上去。
“不可以这么想！”
等等回去后，她必须要和沈君怡一起给黎今晚把这件事分析清楚。
几乎以倍速吃完了饭，姚童提前告诉沈君怡等等的打算，在黎今晚放下筷子的那一刻瞬间起身，拿着给沈君怡买的饭，拉着黎今晚走回宿舍。
一进宿舍，黎今晚看到沈君怡站在靠边的位置，旁边放了张椅子位于中间。
姚童推着她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姚童清了清嗓子：“第一届黎今晚审判大会现在开始。”
沈君怡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接着话说：“主题，围绕黎今晚和顾杰是否在一起过进行探讨。”
姚童交叠双臂：“首先，他跟你没接触过几次就表白，是非常草率的行为。”
沈君怡单手叉腰：“说明他这个人很不靠谱。”
黎今晚想了想当时，出声说：“可他说是一见钟情，也说这样有些莽撞，跟我道了歉。”
姚童忽然说不出话。
沈君怡立刻上场：“还有，你当时只是问他有关恋爱的事，从头到尾没说要和他在一起吧，那他怎么就觉得你是答应了他？”
姚童：“对！其次拿这点来说，你后来都跟他解释了，他还不去跟他身边的人说清，反而让谣言一直发散。”
关于这件事，黎今晚心里是有一些歉意的。
顾杰和她表白的那天，她已经回了家，看着他发来一大段文字，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她并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只是想到很久之前的某段经历，问了他一个也许在他看来，是默认同意的问题。
可当时发出去那句，她当下遇到了一些事情，之后有将近一个月没有看过微信。
沈君怡：“退一万步说，你当时都和他道歉了，他怎么还到处和别人说，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就是，他心思肯定就不正，谁知道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你。”姚童笃定点头，话音一转，“可以啊你，成语都用上了。”
沈君怡拂了拂她的波浪卷发，骄傲开口：“想当年我高考语文——”
她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抱着几本书走进来的人径直越过她们，走到里面靠左的床位，把书放下脱去外衣后，直接上到上铺。
宿舍里顿时安静下来，突显一个沉寂。
姚童悻悻转身：“我先去教室了，顺便给老师交个表去。”
沈君怡：“我吃饭。”
黎今晚起身，把椅子拿起放回姚童的桌前，抬头看了眼那边被拉上的床帘。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锁屏界面上挂着几分钟前的未读消息。
蒋路：【今天晚上去我那里试试衣服？】
蒋路：【临时找了一身，我怕不合适，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我找人改。】
黎今晚回复：【好。】
下午黎今晚睡了一觉，醒来后宿舍空无一人。她坐在桌前拿过稿纸，思绪随着轻蹭纸张的笔尖四处游移。
她没在想什么，却也什么都想了个遍。
每件事只是汇聚成很细小的一点，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抓不住它们的尾巴，也不看到留下的任何痕迹。
就这样来到晚上。
黎今晚按照蒋路发来的具体定位，找到校外不远处一家名为“风度”的酒吧。
等待开业的牌子挂在玻璃门把手上，黎今晚拉开门，听到一声响，随后意识到玻璃门无法关上。
她给蒋路发过去询问的信息，没立刻得到回复，只好向里面走。
半环形的吧台上立着一个纸袋，黎今晚走上前，低头看着里面的东西，的确是蒋路准备的那身衣服。
黎今晚放下手机，拎起纸袋，在酒吧找着卫生间。
再次来到吧台前，她已然换了身造型。
中短款连衣裙黑白相间，蓬松的大蝴蝶结系在身后，衣服还算合身，只是没什么弹性的裙子腰部有些过于勾勒曲线。
黎今晚给蒋路发过去她的意见，拿起纸袋里剩下的配饰。
她看了几秒，抬手将它戴在头顶。
就在找准位置将它戴正的同时，黎今晚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这里还没到营业时间吗？”
转过身的瞬间，突然加快的心跳让黎今晚肩膀微缩。
她的确有些被吓到。
酒吧只开了两盏微弱的灯光，虽然设施崭新，装饰布置极具氛围，但未开业的时间让这里颇显冷清。
面前的人穿着休闲，和她的打扮格格不入，像是现实和漫画里的人物降临在一个世界里，隔着次元有所交集。
黎今晚忽然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
姜然没搞懂这种无人回应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正想说“打扰了，抱歉”的时候，某个记忆画面和眼前倏然重叠。
“黎今晚？”他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黎今晚微愣：“你认识我？”
随后，她只想到一种可能性：“你是南衡的学生？”
姜然懒懒地点了下头，一直揣着兜的手却在看到她皱眉时，拿出来放在身侧。
黎今晚很少体会到慌乱的感觉，可这一刻，她的情绪货真价实。
她抬步上前，没有考虑过多的事情，话到嘴边莫名变成了威胁：“如果你敢说出去现在看到的事，你的大学生活不会好过。”
她的忽然靠近，让姜然反应空了半拍。
耳边的话飘然停滞，他没太在意，只是看着眼前毛绒绒的兔耳朵微微晃动，目光往下，那种紧张不安的神情伴着轻微泛红的脸颊，和白天见到的她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姜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恍然间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