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

    到达时福利院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熟悉的大门,边草探头招呼了一声,看门的大爷便认出是她,出入口道闸随即打开。

    边草停好车,揣好红包,从后备箱拎出一堆东西,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一路上枯叶满地,院子里除了少有的几株长青树,剩下的树木都掉完了叶子,就像她们部门上了年级的男同事的头顶。

    一片光秃秃的景象,更显得整个院子萧瑟清冷。

    除了值班的老师,其他人应该不在,但杜老师一定在。

    他一年四季都在这里,常年住宿舍,放假也不去其他地方,所以经常会有其他人让他替值班。

    边草这样猜测着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谁啊?”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边草听出来是顾校长的声音,她走进去,“顾校长好……”

    看对方一时半会儿没认出自己,又赶紧补充道:“我以前是您的学生,我叫边草。”

    一说名字,顾校长一下子反应过来,“边草啊,你回来啦,快来,坐坐坐……”

    边草拎着一堆东西,好不容易都能脱手了。

    她一边放东西,一边向四周张望,没看到杜老师的身影。

    “杜老师呢?”

    顾校长一脸欣慰,“果然就是回来看你杜老师的。”

    边草笑笑算作回应。

    “今天找他的人还挺多。一大早就有一个帅小伙来员工宿舍找他。”

    帅小伙……听到此,边草心中一怔,“是不是一个开豪车的男的。”

    顾校长歪歪头,“呵呵……他开什么车我倒是没见着。只是人嘛,长得挺周正的,高高帅帅,穿的一件黑色大衣。”

    肯定就是他,边草在心里这样想,就是那个没礼貌的有钱男。

    从小到大,也没看见过谁来看望杜老师,他好像没有任何的亲朋好友。

    那个人的年纪看着和自己一般大,怎么会认识杜老师呢?

    “顾校长,杜老师现在在哪儿?”

    “嗯……你到处找找,反正他人没有离开我们院,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外面哪里,快到饭点了,食堂你也可以去找找看。”

    “好的,谢谢顾校长。”

    边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她快步向宿舍的方向走去,最好是能顺利见到杜老师,然后他们再一起去食堂吃饭,聊些毕业后工作的事情……

    她想告诉杜老师,自己当初为了钱多选择的计算机专业果然没错,如今毕业了,他们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平均工资是最高的。

    虽然平时加班多,累一点,但她是甘愿的。

    她会好好注意身体,增强锻炼,好好吃饭,早睡早起,一定不会猝死的。

    员工宿舍位于院子的西南角落,那里算得上一个小小的老小区,住的都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或家属。

    宿舍的大门形同虚设,谁都可以随便出入,里面的环境是那种典型的老小区花园的样子。

    边草以前不常来杜老师的宿舍,但也能找得到。她踩着熟悉又陌生的路线,七拐八绕终于来到杜老师所在的那栋单元楼下,旁边一塘死水,几平米左右大的池子上面堆了几块长满青苔的假山。

    细看那汪水池,堆满落叶的水面下竟还游着几条金鱼,但有一只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缺氧的缘故,翻着白肚皮同落叶一起浮在水面。

    边草抬头看了看他要去的那间房的窗外,一缕风吹过,阳台上的花草枝叶随风摇了摇。

    她一口气爬上六楼,穿过不长的走廊,来到尽头处的那间房门外。

    门没关,半掩着。

    她喊了声:“杜老师。”

    没人应答。

    她敲门,继续喊:“杜老师,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人应答。

    边草直接推门进去,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最先看见的是餐桌后那张中式风格的屏风。

    屏风后面的空间连着餐桌这边都是客厅,但是杜老师将其用屏风隔开,做了个简单的书房。

    边草绕过屏风,只见杜康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他的面前是一副中式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张完成的水墨画,那是杜康的手笔。

    “杜老师,您睡着了吗?”

    边草期待着对方的回应,可屋内只有风吹画纸发出的沙沙声。

    她大吸一口气,“边草回来看你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杜康依旧禁闭着双目,身体靠在椅背上。

    边草有点挪不动脚步了,她将目光移到杜康的左手腕上——没有手串。

    那串他常年戴着的褐色圆润珠子,不见了。

    她的脑中闪出一副画面:

    男人握方向盘的手心戴着杜老师的那串珠子。

    边草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杜老师身旁,她伸手在他的鼻尖试探了下,没有热气呼出来。

    她脚下一软,差点站不稳,她不信这个结果,又用手在杜老师的脖颈大动脉按了一会儿,没有跳动……

    她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她抓起杜老师的手,已经冰凉了,“杜老师……”

    边草知道杜老师已经走了好一阵了,现在做心肺复苏那一套已是徒劳,就让老师这样安详地坐着吧。

    她掏出手机,没有拨打120,而是直接报了警。

    边草在警察到来之后,就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但是警察那边说杜老师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屋内也无打斗痕迹,看起来并不像是被人谋杀,而更像是自然死亡。

    旧小区没有监控,住在楼下及附近的工作人员也都表示在男人探望杜老师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吵闹的声音或打斗的声音。

    边草希望警方能将那个男人抓来对峙,警察说没立案不能随便抓人,而要立案就必须先证明杜老师不是自然死亡。

    边草主张进行尸检,但是在没有明显谋杀证据的情况下,只有死者家属才有资格提出尸检的要求。

    杜老师几十年孤身一人,他应该没有家属。

    如果顾校长这边要提出尸检,可能要走好些程序才行,边草看出顾校长并不想这么麻烦,于是不再强求,而是提出男人有盗窃的嫌疑。

    边草说自己亲眼看见男人手上拿着杜老师的手串,那串手串是杜老师戴了许多年的,就算不能以谋杀嫌疑逮捕男子,也应该以盗窃嫌疑找到男子解释清楚手串的事情。

    杜老师常年戴手串这件事情福利院的所有员工都可以作证,他们在屋内找了许久,确实是没看见那副手串,但除此之外,其他的财物都还在。

    边草撒了个谎:“手串的价值不菲,应该能达到立案的金额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杜老师的手串值多少钱。

    “我有那个人的车牌号,要找到他并不难!”

    边草的记忆力极好,那件诡异的车祸发生后,她便记住了对方的车牌号。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后来警察回复她说这个车牌号早在三个月前就销户了,原来的车主因为车祸去世,车身也损毁严重,家属注销了车牌号。

    这个号码目前还没有重新进入号牌库,所以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除非是挂牌车。

    但是,开那样的豪车,有必要挂牌儿吗?

    边草不想就此放弃,“对不起警官,车牌号我可能是没记太清吧……那福利院和公路一路上的监控,有没有追踪到车辆的信息呢?”

    对方回答:“福利院的监控本就设置地少,还有些年久失修坏掉的,没有任何一个镜头拍到了他的车。”

    听警察的语气,他们是不想继续往下追究了。

    仅仅是因为一副消失的手串,警察大概率是不想动用过多精力时间的。

    关于错误的车牌号,边草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但她还是动摇了,于是打电话给福利院的门卫大叔询问。

    但是事发当天,男人并没有将车开进福利院。

    更奇怪的是,连入门登记的信息里,也没有男子的记录。

    门卫说警察也查过登记信息了,当时就没有提供出什么有效信息。

    那么,他是怎么悄无声息溜进福利院的呢?

    边草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帮着顾校长料理杜老师的后事,但她作为一个已经离开福利院多年的外人,不好插手太多,只能回城里等消息。

    *

    没想到第一次拥有的完整周末,竟是这样度过的。

    折腾了两天的边草,此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里是她毕业后租的第二间房子,第一间因为和别人合租,十分闹心。

    实习转正后,工作稳定了,工资也提高了20%,她就连忙请中介给她重新找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价格虽然高点,但再也没有合租那些糟心事了。

    对于杜老师的去世,边草的伤心好像缺了一份真实感。

    难道这就是失去“亲人”的感觉吗?自己是不是过于冷血了呢,即使是亲眼看着死去的杜老师,也只是视线模糊了片刻而已,理智牵引着她不停思考搜索,感性的眼泪又去哪儿了呢?

    就连此刻,现在,这个正好适合痛苦流涕的安静夜晚,她也没有想哭的感觉。

    她的思绪不断,睡意全无,也没有刷手机的欲望,要不是屋外实在太冷,真想去阳台坐一晚上。

    她光脚下床,透心的冰冷从脚底传上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边草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正好能看见斜月挂在对面的楼顶。

    虽然只穿了一件旧T恤当睡衣,她还是忘记寒冷驻足在窗边看了许久的月亮。

    “不冷吗?”一个戏谑语气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

    边草只觉头顶发麻,差点没晕厥过去。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找寻声音的来源,她掐了一下自己,很疼。

    “别掐了,这不是做梦。”那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更近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被吓着了,想要张开说话的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不是在找我吗?还有这个。”

    说完,一只宽大的左手出现在边草的眼前,遮住了天边的月亮。

    细长的手指上挂着一串褐色的珠子,即使在暗淡的夜色里,这串珠子也泛着特别的光泽。

    边草知道自己的身后站着那个男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开口第一句竟然还是追问真相,“杜老师是不是你杀的?”

    “哈哈哈……”

    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边草不明就里,转头疑惑地望着那人。那人的脸靠着她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之前没看清的眼睛,明亮却深邃,只让边草觉得恐怖。

    男人悠悠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男人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手慢慢伸到了她的脖颈处。

    边草后退一步,但慢了一些,对方扼住了她的咽喉。

    边草双手去抓他的手腕,想要摆脱他。

    无奈力量悬殊太大,她的挣扎就像蚂蚁撼树。

    对方的手臂青筋凸起,足以一手将她的脖颈扭断。

    边草只觉对方就像在掐死一只小鸡仔。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没想到这人如此胆大,一来就要她的命。

    她一面挣扎一面后退,很快被男人掐着脖子摔倒在床上,她又使劲踢腿蹬脚,但都没起到太大作用。

    她的双手到处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拿起来就向男人的头部砸去。

    只可惜,对方的反应很快,一把握着她的手腕,在他强大握持力下,拿手机的力度没了。

    手机落下,屏幕被误触碰后亮了一下,时间显示03:14。

    这个时间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和杜老师有什么积怨?以至于报复到自己身上,甚至不惜杀了自己。

    “为……什……么……”边草努力发出声音,但根本发不出来。

    但是对方好像听懂了,他此刻骑在边草的身上,附身下来,贴近她的耳朵道:“到地府去,我告诉你为什么。”

    意识越来越模糊,边草觉得自己好惨,好不容拼命长大,好不容易勤奋到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了高薪工作,好不容易顺利转正,好不容易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一切才刚刚开始变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这该死的凶手,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是自己这幅死相,会被新闻自媒体怎么传呢?独居妙龄女子,衣衫不整死在床上,死因成谜……还不如在办公室猝死呢,猝死还有赔偿金……

    我的钱,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没花完呢,就这么死了……

    “放开她!”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杜老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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