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随小厮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很小非常冷清，地上有很多垃圾，里面住的人全是一些穷苦的百姓，他们穿得破破烂烂，一家人挤在破破烂烂的小房子。

    陈瑜的院子位于巷子的最里端，虽然说是院子，其实也不过是一间用砖头围起来的房子，这墙已经塌了许多，青苔长满了墙壁，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小厮推开了院子门，高兴道：“公子，莫桑姑娘来看你了。”

    莫桑踏进门内，只见陈瑜坐在院子中央的轮椅上，正在看书。

    他见她来了后长睫微颤，静静的注视了她半晌，随后微笑道：“你来了啊。”

    莫桑走过去，这才发觉陈瑜消瘦了许多，他原本就瘦的脸庞此时已经凹陷了下去，眼下有浓重的乌青，嘴唇泛着白。

    她蹲了下去，细细的打量着他憔悴的面孔：“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是怎么回事？”

    莫桑虽然在生陈瑜的气，但是这么多年来陈瑜对她的帮衬并不少，所以就算她对他没了男女之间的感情，相互之间的情谊还是在的，她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担心。

    “无妨，我就想见见你。”他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书，“你过得可好？可有受委屈？”

    莫桑并未回答，转而问道：“你为何要搬出陈府？”

    他沉眸看着莫桑：“我这一生本就是为了你而来，离开陈府才能更方便见到你。”

    莫桑不解：“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街上有那么多小乞丐为何你就偏偏对我那么好？还是说我像你认识的某个人？”

    似是被莫桑猜中了什么，陈瑜的表情微不可见的慌乱了一瞬，“你又胡思乱想了。”

    莫桑继续道：“可你总说因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瞒着我什么？”

    陈瑜神色复杂，眉毛紧锁：“我不能告诉你全部，我只能告诉你一部分。”

    “好。”

    “你可记得你遇见我之前发生的事情？”

    莫桑想了许久后道：“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有能替人疗愈内伤的异能，后来被一只妖怪拐到深山之中替他疗愈内伤，那妖怪残忍凶狠，为了掳走你杀死了你的爹娘，让你成为了孤儿，你日日在他手下活得十分艰难，我心生怜惜故而把你救走并且抹去了你的记忆。”

    莫桑有些震惊道：“你是说，我小时候一直和妖怪生活在一起吗？”

    陈瑜颔首：“没错，但是那本是你命中的劫数，我为了化解那劫数带走了你并且消除了你的记忆。由于乱了你的因果，我这具躯体也受到了反噬，在疾病中失去了健康的双腿。”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这就是我的劫数？”

    陈瑜沉默了一会后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会出大乱子。”

    “好吧，”莫桑道，“之前你从来不肯告诉我这些事情，为何今日你又愿意说了呢？”

    陈瑜神色严肃：“因为那只妖怪现在又找上了你，此妖正是你夫君。”

    莫桑被他这一袭话吓得后背发凉：“什么？”

    “我一直觉得你的夫君身份可疑，我私下调查过，他并不是什么滇南花商，他是前朝宰相缙云刿。”陈瑜顿了一顿，“虽然前朝认识缙云刿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就算他是你说的那个人，也不能证明他就是那只妖怪啊。”

    “缙云刿多年前从皇宫逃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年黄蟒军派大量兵力搜索都没找到他的踪迹，我怀疑他变成了妖怪。”

    莫桑很早就知道缙云刿可能是妖怪，但她不能确定他就是陈瑜口中那只当年把她害惨了的妖怪。

    陈瑜道：“当年害你的那只妖怪化成人形后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我想这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莫桑闻言只觉得全身冰冷，从陈瑜的院子走出来好长一段时间后她都没回过神来，她对缙云刿仅存的那一点感情都被陈瑜的一席话扑灭，昨夜的温存柔情在此时此刻竟无比的想让她作呕。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不肯放过她，他为了疗理内伤把她困在他身边，现在又想用婚姻来束缚她。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她一定会果断的不惜一切代价从他身边离开。

    但是他是一只法力无边的妖怪，而她不过一个凡人女子，她不能贸然用血肉之躯去与他抗衡。

    他死的时候她是难过的，因为那时的她心智并未成熟，所以对他有一些晦涩不明的感情。

    在他逼迫她与他成婚的那一刻，她就逐渐的明白了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她想要的爱应当建立在相互的尊重与理解之上，不是居高临下的胁迫，故而那份感情也消减了不少。

    她委身与他并不是因为她还对他念念不忘，是因为她与他力量悬殊，她需要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她深知只有先活下去才能考虑怎么活着。

    --

    缙云刿在府中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自从成婚了之后他的一颗心就牵挂在了莫桑身上。

    她已经出去了一段时间却还没有回来，他忐忑的想，她是不是跑走了，要是她不见了他应当去哪里找她。

    终于他瞧见莫桑了身影，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

    于是他走上前去，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故作不经意的从她手中接过那一大袋东西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莫桑道：“我去哪里与你无关。”说完她便从缙云刿手里把东西重新拎回自己手里。

    “那是什么？”缙云刿注意到是药铺的纸袋，“你生病了吗？”

    “我没有生病。”莫桑一边拿着药袋一边往屋里走。

    缙云刿拦住她：“那为何要喝药？”

    “是补药，强身健体的。”莫桑随口搪塞道。

    缙云刿狐疑的瞧着她让人去煎药，他有种感觉，她绝对没有同他说实话，于是他转身离去。

    过了一些时候，药煎好了，丫鬟把药给呈了上来。

    莫桑把慢慢一碗药喝了下去，药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微苦中还带着一丝甘甜，很快她就把药一饮而尽了。

    她喝完药后发现缙云刿正靠在门边面色阴沉的瞧着她。

    她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于是有些不安的握着手中的药碗，思考着应对之策。

    可他脸上的阴沉却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寻常的表情，然后坐到了她身侧，替她把药碗递给了丫鬟。

    “听说最近临沽城中来了一批技艺高超的杂耍艺人，街道上十分热闹，你有去看么？”

    莫桑此次外出根本没有逛街，她买了药之后就去探望陈瑜了，主街上发生的事情她并未留意。

    但她确实有所听闻最近街上有许多杂耍的人，于是她道：“看了，还不错。”

    缙云刿笑笑道：“我上回路过主街，看到有一人在舞狮子，那狮子栩栩如生，十分精彩，好多人围观，把主街堵得水塞不通，你今日去道路可还通畅？”

    莫桑道：“尚可。”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捏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可是，今天街上根本就无人舞狮。你没有去逛街。”

    他身子朝她的方向倾斜过来，越来越近，她想要躲开却被他禁锢在怀中无法挣脱。

    “放开我！”她恼怒的看着他。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然后缓声道：“为什么要骗我？你去见了谁？”

    她紧闭着嘴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

    缙云刿瞧见她这副倔强的模样就觉得来气，小时候她犯了错不肯认错的时候他会用尺子打她的掌心。

    可现在他却拿她一筹莫展。

    因为她不再是那个假借他妹妹身份在他屋檐下存活的小女孩，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能再把她像个小女孩那样对待。

    他发觉她警惕的瞧着他，抗拒着他对她的任何接触，只要他触碰到她，她就会害怕得发抖，就像他是什么极脏的东西一般。

    “说话，”他把她的脸掰了过来，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不说话我们今日就来行云雨之事。”

    她眼中的恐惧越来越甚，像是卯足力气一般把手从他手中抽出，然后狠狠的想要推开他。

    她用得力道极大，若是寻常男子估计会被她给推开，可是缙云刿是妖怪，她一个区区凡人又岂是他的对手，他捉住她乱挥的小手，然后把她禁锢得更紧了一点。

    “昨日你幸苦，本想让你休息几天，可你却不对我坦诚，我也不必心疼你了。”

    说着他就咬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肚兜，她白皙细腻的皮肤让他一时间有些失去了控制，手下的触感温软，他一次次的发起进攻，怀下的人彻底失了守。

    她的手在他的脸上和后背抓出了好几道红痕，但他不愿放开她。

    其实不用猜他就知道她去了何处，她从小就喜欢陈瑜，与陈瑜孤男寡女共处几个时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愿想，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在爱欲到达顶峰的时候一次次确认着她的心意。

    事后，他穿好了衣服从床榻上下来，莫桑幽怨的瞪着他的后背。

    他的气还没消正准备开口讥讽几句，却见她眼中的厌恶越来越甚，随后捂住嘴巴一下子从床上跑下去，扶着墙壁干呕了一会。

    他有些担忧的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莫桑打开他要扶她的手道：“我恶心你，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恶心。”

    缙云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就算再讨厌我也无法摆脱我，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你休想离开我。”

    她难以置信的瞧着他：“我们有约定，你的内伤好了我就可以离开。”

    他俯身在她耳边道：“你会相信一个妖怪的话吗？”

    他话音落下不久，就感觉一阵刺痛从他胸口传来，他缓缓低头，只见一把小刀刺进了他的胸膛，而拿刀的人正是莫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