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三天后,平静的临沽城出了一件离奇的事。

    一个舞女在跳舞的时候忽然捂住了脖子,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她光洁白皙的脖子出涌出,却瞧不见是什么东西伤了她,一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忽然满身血的死在了台上,台下的宾客惊呼着逃跑。

    成王世子听闻后大怒,大理寺与刑部通力合作查了半天都没有查出凶手是谁,因而成了临沽城的一桩悬案。

    舞女死后没过多久,来成王府上说亲的人就络绎不绝,成王世子沉浸在悲痛当中,谁也不愿意见。

    某日季府大公子季云拜访成王府,他并未与成王世子见面,只与成王见了一面,第二日成王府便派媒人上季家提亲了。

    没过多久二家便定下了亲事,不日便将成婚。

    城中议论纷纷,人人都知季家大公子多智近妖,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让成王府应下这门婚事。

    季府中,季枝早早的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婚事了。

    她去了城中最好的成衣店选了最贵的喜服,并且添置了无数精美的首饰和头钗,丫鬟和仆从与她大包小包的走在街上,十分引人注目。

    季枝喜上眉梢,她终于嫁给了自己想要嫁的人,没有人比她更加幸运。

    现在全临沽的小姐都得羡慕她能嫁给成王世子,她走路时都会把头稍微扬高一些,入耳的全是赞美她美丽端庄的声音。

    只有她这种人才能够配得上成王世子,至于别人休想觊觎她的准夫君。

    只不过令她疑惑的就是,自己的哥哥最近似乎并不太高兴,按理说自己出嫁他应当和她一样高兴才对,可是他最近却对她爱理不理,眉宇间也透着阴沉。

    她并不是非常的在意,这些年来哥哥对她言听计从,这次她或许有些任性,但是他终究会原谅自己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离她婚礼还有三天的时候,季云的死讯却忽然传来。

    只见他被人从轿子上抬了下来,一支箭贯穿了他的胸膛,他脸上泛着紫青的颜色,平日里凌厉的眉眼也了无生气,血流了一地,箭上或许有剧毒。

    她有些惶恐的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的收了回来。

    她的脑海里除了他死之外,还有让她更担忧的事情,那就是家中有人去世,婚礼没有办法如期举行了。

    她怔怔的站着,却听见季川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季川一直都以为现在的季云是自己的亲儿子,所以悲痛至极。

    忽然,一个自称是成王府的人前来拜访,那人对季川耳语了几句。

    季川情绪激动,大吼着道:“我季家才新丧,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人笑着对着季枝道:“我想这件事还要听听季大小姐的看法,或许她会同意呢?”

    季枝疑惑的看着那人,只听他道:“我们家世子说了,如果婚期如期举行他便娶季大小姐,如果想要推迟那他便只能悔婚了。”

    季枝的双手冰凉,在哥哥的死的头三天就办喜事无疑是对哥哥赤裸裸的羞辱,可是现在她已经被全城的姑娘羡慕,如果被悔婚,她的名声就毁了,日后只能嫁给那些不好的人家。

    她看了一眼哥哥,有看了一眼成王府的人,然后狠狠的咬了咬嘴唇道:“告诉世子,婚礼如期举行。”

    太尉冲上前去扇了季枝一巴掌:“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哥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季枝哭着道:“爹,他死了就死了,但我还要活啊!”

    太尉不知道自己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女儿,于是他颤颤巍巍的后退了几步哽咽道:“你要嫁就家,季家不会给你任何的嫁妆,也不会为你举办婚礼。”

    三日后,季枝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穿上了喜服,她的父亲对她闭门不见,没有人来祝贺她新婚。

    季府中四处挂着白绫,一片寂寥,季云的棺椁被摆放在了灵堂中央,她走到棺椁面前磕了一个头正准备离开,却发现棺椁前还跪着一个人,是莫桑。

    她神情悲伤,面容憔悴,双眼无神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看着棺椁。

    “那是我哥哥,你跪他做什么?”季枝本来就心情不好,看见莫桑更是恼怒,正想把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莫桑缓缓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然后狠狠的拿起手边的水果刀朝她扔了过来。

    季枝惊呼一声,水果刀擦着她的衣角飞过。

    “你疯了啊你!”她骂道。

    莫桑的眼睛又黑又大,此时却空洞无神,眼眶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像从阴曹地府爬上来的厉鬼,让季枝觉得有些瘆人。

    她见莫桑又举起了一个熄了的烛台,于是她匆匆的从灵堂离开,踏上了成王府的喜轿。

    她走后,莫桑把烛台放了回去,然后走到棺椁附近,轻轻的把棺盖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里面的年轻人面孔依旧从容俊美,只是染上了血污,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她拿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掉了他脸上的血渍,然后帮他把衣服和头发都整理好。

    她已经在此处跪了整整三天了。

    莫桑不知道为什么季云的死会让她觉得那么难过,明明她恨不得马上离开他,可是他却忽然死了,好像什么东西从她胸膛忽然抽离了一般,她感觉自己的心空洞又残缺。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香桥会的意外怎么也说不出话,季云替她找遍了名医也没有办法治好,后来有人同他说这是心病,他便日日对她和颜悦色,有空就带她出门踏青玩耍。

    行至山间的一处灶神庙的时候,有一个妇人带着她的孩子参拜完后孩子闹脾气哭闹不止,于是妇人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孩子便被哄好了。

    她当时盯着那对母子看了一会,正要与季云离开,却忽然感觉一片阴影压了下来,季云略带僵硬的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的用嘴唇蹭了一下。

    她睁大眼睛看向季云,季云看向一边,然后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小时候也没有人亲我,我不也长大了吗?现在我亲了你,你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她懵懵懂懂张了张嘴然后道:“嗯。”

    季云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牵着她回去了。

    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也不知当年自己为什么又开口说话了,让她被吓得说不出话的人是季云,让她说出话的人也是季云,她对他的情感自始至终都是复杂的,复杂到用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办法完全明白。

    她把棺盖又推开了一点,然后整个人钻了进去,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冰冷的脸上,然后在他的脸颊的位置让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声音哽咽的尝试着开口。

    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发出声音,最终她平复了情绪,然后很努力的缓缓道:“现在我亲了你,你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她等了许久,身下的人依旧冰冷的躺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于是她叹息了一声,从棺中爬出来,把棺盖仔细的合上。

    莫桑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她把祭品全都添置了一遍,然后关好了灵堂的门。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一个人的身影逐渐在灵堂中缓缓显现出来。

    那人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半晌,眼神十分复杂,此人正是缙云刿。

    缙云刿其实并没有死,他已经使用季云这个身份太久了,如今季枝执意要出嫁,他无法劝阻只能成全。

    他在刑部掌握了大量成王私下里贪污国库钱财的证据,并且对成王做的一些肮脏勾当了如指掌,成王根基深厚,他本不打算动他,但是想让季枝嫁到成王府只有这一条路。

    他先暗杀了那位舞女又拿证据威胁了成王,成王忌惮他手中的证据,这才让季枝入了门。

    他不是蠢人,他知道自己得罪了成王府,成王及成王世子绝对不会放过他,他这个季云的身份也正好可以如他所愿的死去。

    同时他还想借自己死去的契机让季枝及时的回头,可是他没有料到季枝竟然转头就嫁到了成王府上,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这几天他一直隐了身形观察府中众人,

    太尉因为他的死卧床不起,让他觉得有些愧疚,其他人大多是唏嘘了几句,又继续干着他们该干的事情。

    但莫桑的反应是他没有料到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造成她心结的关键,只要自己死了她就能解开心结,他不擅于给人赔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姑娘,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她好过一些。

    可是她仿佛受到了什么更大的刺激,两眼放空的在灵堂不吃不喝的跪了三天。

    他在灵堂注视了她整整三天,有时假装成一阵风把祭品吹落在地上想让她吃一点东西,可是她却把祭品捡起来全都放回了盘子里,独自跪着。

    刚才他见莫桑发疯一般的赶走了季枝,又见她在他棺中泪流不止。

    他还见她......亲了他一口。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讨厌他吗?

    他无数次想要看清楚那双漆黑眸子在想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看不懂她,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什么在缓慢的苏醒。

    头一回,他感觉自己被某种难耐的情绪给羁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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