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当日黄蟒军叛乱,闯入皇宫烧杀抢夺,缙云刿从大火中的皇宫逃出,整个人狼狈不堪。

    一辆他早已经备好的马车在城外接应他,随行的人皆是他身边的死士。

    马车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往临沽城外前行着,忽然,车夫喊:“路上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缙云刿还没来得及探出头,就听见四周一声巨响,他随行在外的几个死士和车夫连带着他们所骑的马匹全都从内而外的炸开,被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

    他握起手中的剑,走下马车,之间那路中央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道士,那道士的道袍上沾染着血渍和人体残片,面具上的一道墨水线条微微扬起,像是在微笑。

    “主人,好久不见,我又来杀你啦。”此人声音不男不女,极其诡异。

    “主人?我并不认识你。”缙云刿冷冷道。

    道士面具上的墨水线条往下弯了弯:“我亲爱的主人,你怎么每次都不认识我呢?我漂亮的主人,我最爱的主人。”

    缙云刿觉得这道士不仅疯癫说起话来还十分的恶心,他皱眉道:“给我闭嘴。”

    下一秒,缙云刿觉得一股腥臭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却见那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面前,他伸出一双沾满血污和泥渍的手轻轻抚上缙云刿的脸颊,调笑道:“主人依旧风彩夺目,光鲜亮丽,归一等了那么久,就为见主人一面,主人不可怜我吗?”

    缙云刿被这股味道弄得想要干呕,于是一把推开了归一,嫌弃的后退了几步。

    归一虽然跌倒在了地上但眼睛还是看着缙云刿:“主人这一世生得比前几世都要好看,我已经迫不及待杀死主人了,等主人死了我就抱着主人的尸体,日日和主人同床共枕。”

    缙云刿没有理会他,举起剑对着归一的胸口就刺了下去,他却惊异的发现虽然归一的身体有血液流出,但是刺进去的剑好似刺在了布袋子里,并不像刺在人的身体内。

    “啊,好痛啊。”归一笑着把剑拔了出来,“主人还是那么喜欢我,喜欢到要杀死我,我也喜欢主人,也想杀死主人呢。”

    说着他的手就直直的伸向缙云刿的胸膛,缙云刿的胸膛不知为何传来剧痛,他低头一看一个巨大的血洞赫然出现在胸口,而他的心脏已经被归一拿在了手中把玩。

    “主人的心是我的了呢。”归一低头亲吻着那颗还在抽搐的心脏。

    缙云刿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归一抗在了肩上,他们正在一处泥泞的山间小路上行走着,他青色的长衫已经被血污染成了暗红色,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空缺的位置在跳动。

    他的心脏不是没有了吗?那他胸口中的是什么。

    行走中的归一察觉到了缙云刿的异样,他把缙云刿放了下来,见到缙云刿已然苏醒,他拍了拍头道:“哎呀,不好了,忘记把符给贴上了,现在又要掏一遍,怪麻烦的。”

    在归一向缙云刿伸手的一瞬间,方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传来,他感觉有股力量贯穿了他全身,然后他亲眼瞧见自己的手变成了有着锋利指甲的爪子,他口中的疑问也全化作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

    他的身体巨大,归一现在变得十分渺小,他听见归一道:“这次错过了时间,竟然生了妖的心脏。”

    归一嘴中念念有词着一些缙云刿听不懂的话,随后他抬起袖口,一阵恶臭的黑色风暴朝缙云刿席卷而来,缙云刿初次化形为妖,并不知道怎么使用自身的力量,于是不断的躲避着风暴的袭击。

    黑色的风在接近缙云刿的时候化成一把把锋利的黑剑朝着缙云刿刺来。

    好在妖的皮肤比人的皮肤要厚实不少,缙云刿身上插满了剑血流不止,但并未伤及性命。

    归一祭出一张用血画就的黑色黄符,那黄符中似有千百只鬼怪在哀嚎,转瞬间黄符中的血就把黄符染红,然后贴在了缙云刿的额头上。

    缙云刿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痛苦的折磨,他只感觉自己周身的每一寸骨头都被敲碎,有千万双手在抓着他体内的器官,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要爆裂开来。

    他从三岁之后几乎就没哭过,因为父亲教导他缙云氏的人不得大哭亦不可大笑,行为举止都要遵守礼仪。

    可他真的太疼了,疼到几乎要晕厥过去,他野兽一般的身体蜷缩在地上,那妖异的道士癫狂的念着什么,他每念一声他的痛苦就加剧一分。

    他的眼睛逐渐看不见了,血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大脑中的每根神经似乎都要崩断,他眼角淌出一滴泪水,他很想大声的喊疼但是却只能发出野兽的嚎叫。

    好想去死。这是他脑海里的唯一念头。

    不知为何,那道士忽然停了下来,他听见那道士喃喃自语道:“不好,怎么会有一股仙气?难不成附近有神仙造访?”

    缙云刿抬起头看向道士的方向,此时他眼睛近乎失明,只能看清道士朦胧的影子转瞬消失了。

    即使道士消失了,他也感觉自己恐怕活不长了。

    他满身的血和伤口,根本无法动弹身体,内伤似乎伤得很深,嘴中不停冒出鲜血。

    他一生整洁干净,最是讨厌脏污的地方,可偏偏却要死在这样泥泞血污之地。

    何其讽刺。

    他哀叹一声垂下了头,仿佛燃尽的蜡烛一般,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忽然,一双小手抚在了他的额头上,小手冰凉柔软,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头。

    “哇,好大一只狗狗。”那孩子惊叹道。

    他本想安静的死去,但却被一无知小儿打扰,于是他张开嘴想嚎叫几声让小孩滚蛋,却不想口中的嚎叫居然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呜咽声,听起来十分的悲伤。

    他感觉一滴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接着又是好几滴。

    一双小小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脖颈,一股孩童独有的香味传来:“你好可怜,谁把你伤成这样?”

    这孩子越哭越伤心,眼泪几乎要把他的毛发给打湿了,那孩子边哭边道:“狗狗你挺住,我一定救你。”

    他很无奈,因为他伤得非常重,根本不是一个小孩能救得了的,他阖上了眼睛,不去理睬那孩子。

    小孩离开了半个多时辰,缙云刿又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还有一声驴叫。

    他感觉她小小的一双手在他的肚子上忙活,把几根粗麻绳绑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模模糊糊的瞧见她走到了驴的边上吆喝让那驴往前走。

    驴在前面拉着他,这小孩在后面推着,半天都动弹不得。

    他有些乏了,觉得这小孩蠢笨得很,居然想让一头老驴拉动自己,他这个身量起码要几匹马才行。

    于是他想,自己要是能小一点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这驴能拉得动。

    这个想法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了,但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变小了不少,变成和小狗差不多大小了。

    他感觉那孩子愣了一下,然后兴高采烈的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中又亲又抱,口水蹭了他一脸。

    “好狗狗,你会法术吗?”她问。

    他把头扭到一遍,尾巴无力的垂着,现在他浑身疼痛着,并不想理她。

    她很高兴,抱着他一路唱着跑调的歌,牵着那半死不活的老驴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她不知从哪里找了几把茅草,然后把草铺在了湿润的洞穴里,随后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上面,手轻轻的替他把身上插着的黑刺给拔出来,每拔一下他便哀嚎一声。

    他哀嚎得厉害的时候,她就会低下头去吹他的伤口:“吹吹就不痛啦!”

    虽然缙云刿常常听见别人对孩子说这种话,但他从来都不信,小时候他摔倒或者受伤一般都是直接站起来,缙云端也不会安慰他。

    这种话在他看来有点滑稽。

    但这孩子似乎深信不疑,每拔一下都要非常虔诚的吹一会,让他有点想笑。

    这孩子忙前忙后半天,替他打来了山泉水清洗伤口,又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草药一点点的敷在了他伤口的位置,一会摸摸他耳朵一会捏捏他尾巴,把他当作毛绒玩偶玩了半天。

    他已经疲于和她玩过家家了,他是靖朝的堂堂宰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不是一个山野小儿的玩具。

    夜深的时候,这孩子累了一天,躺在他不远处的位置上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特别吸引他的气味,这种香味十分的香甜,十分的可口,他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响声。

    他的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他想要把她撕碎,然后嚼烂她的四肢,把她一寸寸的吞进肚子里。

    他还是人的时候他连生鱼肉都不太碰,可是现在变成了妖后他恨不得生吞了这个孩子,他实在太饿了。

    属于妖的饥饿比属于人的饥饿更加来势汹汹,那种野性就如脱缰的马一般几乎要失去了控制。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孩,死了就死了。

    他这一生有无数人的性命成为他宰相之路的垫脚石,他不是什么慈悲的人,对于一个刚认识了一天的陌生孩子就更谈不上什么慈悲。

    于是他决定吃掉她。

    之前与那道士打斗,他的眼睛受到了影响,一直模糊不清,在黑夜里就变得更加严重了。

    他听着呼吸声摸索到了那小孩的位置,半天看不清她的脖子在什么位置。

    就在他要凑过去的时候,忽然,一双手猝不及防的捧住了他的脸。

    那孩子软软的小脸凑了过来,在他脸颊处吧唧亲了一口,她嘴中梦话般的喃喃道:“小狗狗,以后我来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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