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

    养心殿内,奏折批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旁小心地侍奉着圣人的掌事公公将余修远带上殿。皇上写下批注的余暇,看了一眼准备行礼的他。

    “免礼。”圣人说。

    “余卿,淮南一带的水患,可有法子?”淮南,意指代江南。淮南居于西南,经常发生的只有旱灾,而非水患。江南水患,实际上就是意指江南戈氏。皇上顾忌戈氏,却也是依赖戈氏。但是让余修远意外的是,圣人举的例是水患,这意思是想说戈震南的通敌叛国罪,应该怎么解。

    余修远一怔,他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也是清楚叶家的衰败是被人陷害的,那他又为何直接就下令抄家而后将戈将军流放,直接交由三司会审不就可以了,余修远暗暗地想。若是真通敌叛国,那处理的便没有错,若是被人诬陷,就找出真相,为戈家平凡,而皇帝也能得到一个贤明的称赞。

    现在看来,当时皇上不是不敢查,而是不想查。只是想顺应事情的发展,削弱戈家的势力,进而警醒四大世家。而今召他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来,大约是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来查。

    “臣文不成武不就,担这个大理寺卿已是天恩浩荡,此事牵扯甚广,还请皇上再三思虑。”皇帝停下写字的手,将毛笔稳稳地放置在笔搁上,笑了笑,说:“你呀!随了你的父亲,精明。这件事不想了,就交给你来查。”

    皇帝见余修远一脸静默,笑了笑,说:“你的父亲是朕一手栽培起来的,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你和你父亲皆是朕最为信任之人。朕之前没有让大理寺去查,但是朕现在要你去查。如果戈将军无罪,朕也会还戈家一个清白。先前你父亲上奏让朕顾念戈家世代功勋,让朕从轻处理,朕也是只抄了家,定了流放,而没有牵连他的亲眷。修远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朕相信,你可以将这件事查清的。”

    皇帝拍了拍余修远的臂膀,说:“这个案子让你来查,朕放心。”

    余修远扯着笑脸附和,“臣,必定不辱使命。”他拱手行礼,皇上拍了拍他的双拳,随即回到一成不变的位置上,拿起毛笔认真地去批阅奏折。

    叶挽歌很快正式进入余府,以刑幕之名。

    顾允因为之前的那个案子,对这个看似娇小的女子是发自心底里佩服。站在府邸前,叶挽歌就被先帝在匾额上亲笔题的“镇国府”四个大字吸引了,刚劲有力,严肃庄重。这是先帝加封余国公为“承恩伯”时题的字,如果不出意外,余修远就是承袭他父亲的爵位,安稳余生。

    曾几何时,戈府的匾额上,不也是先帝亲题的“忠烈府”三个大字。叶挽歌眼眶逐渐被泪水溢满,她仰起头,笑着打趣这字说:“这匾额上的字真好看。”

    顾允没注意到不对,只是看着那个气势恢宏的字体感叹,“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才发现这字确实很好看。”

    叶挽歌进了传闻美女如云的府中,不禁哑然。“顾允,你们府中怎么全是男子,传说中的美女如云呢?”

    顾允挠了挠头,笑着说,“哈,自打我到公子身边,就没有见过公子带女子回来。而且你不是也知道,公子只是假装风流,实际上还是很洁身自爱的。”

    府中分为左右三大块,以廊道为界,左边是余家二老生活的地方,而右边则是余修远的住所。余家二老年纪到了就退了休,听府里的下人说,好像一个月回来一次,其他时间都是住在乡下的田野里,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右院说是只占府中的一半,实际上里面确实就是好几十处的院落组合成的分府。叶挽歌是类属于余修远的手下的人,所以也是被安排进了右院中的其中一个院落中。

    余修远的府中原本没有幕僚,顾允之前一直跟他说招一个,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幕僚都是不太聪明,真正遇到事的时候,比谁都跑得快。因此对于叶挽歌破例进入余府当幕僚这件事,几乎整个府中的都沸腾了不少。

    “挽歌姐,你要得干的活不多,只需要在公子寻你帮忙的时候,能够很好的提出建议就可以了。比如政治上,情感上的,管理上的。不过,以九歌姐的能力,这些事情肯定都是小事一桩。”顾允拿着本子,笑着面对所有人说。

    今天是余府发俸禄的日子,因府中没有管家,顾允作为余修远的贴身护卫,理所应当就接下的这个重要的工作。但是顾允想着,叶挽歌初来,还是先紧着点她先。当然也会因为叶挽歌曾经的名头的原因。

    “念到名字的人,排队上前来领3两银子。”顾允大声说完,转身就将分发的使命交给了一旁的随从,拿过一袋银子,朝着叶挽歌走的方向冲了出去。

    “挽歌姐,你俸禄。”顾允气喘吁吁地笑着说。叶挽歌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满当当的袋子,笑了笑,“我这还没有开始干活呢,就有钱领了?”

    “这是公子说的,你既是破了案,那钱就是你应得的。”叶挽歌接过袋子,受宠若惊地再次见袋子掂了掂,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钱还不少,你家公子人还是挺不错的。”

    话到一半,一个气喘着的护卫就跑了过来,“顾护卫,那个,那个打架了。”

    “打架?”顾允再问一次,“真打了。不过人都没事,及时让兄弟们拉开了,就是,那个刚才刘记钱庄的老板过来了,说是,你兑的银钱现银,和掌柜的账本不符。这会儿掌柜的都已经见了公子了。”

    大晋对银钱的换取有着严格的把控,所以每一笔账都会经过反复核对,最终同意放款。顾允一直都是用银票兑的现银,按照原本来说,这么一大笔的转换是要经过两天的审核才能调换的,但是碍于顾允是余府的贴身侍卫,就将这个过程减免了。

    顾允怯怯地走进余修远的房间,一脸讨好,“公子,我错了。您也知道,我算术不精,数错也是很正常的,加上让我管家,原本我要办您的事就很累了,还要管家,真的忙不过来了啊。”

    良久,顾允突然开口,“公子,我看挽歌姐算术挺厉害的吗。不然,将府中的管家职责交给她吧。”余修远原本翻着页的手瞬间顿了顿,轻咳了一下,随即留下一句,“随你。”

    自那儿以后,府中的传闻就愈发离谱,甚至还传出了余修远暗恋叶挽歌诸如此类的经典桥段。叶挽歌虽然猝不及防就接下了管家之权,但还是很出色将府中治打理的井井有条,或者说,原先她在那儿天天钓鱼得出来的府中的管理上的疏漏,在这一刻都用上了。

    余修远看着宫里那厚厚的一沓目录,脑袋瞬间头疼。叶挽歌在顾允的告知下到了书房,余修远一见她来了,立马说:“我记得,你是淮阳人对吧。”

    叶挽歌一下子被问住了,心想莫不是这么快就查出了我的身份,手中攥着汗,问:“对啊,怎么了?”

    “我们三天后一起启程去江南,淮阳和江南挺近的,你可以顺带回家了。”余修远一边看着手中的信,一边说道。

    “啊?我们去江南干吗?谁去?就我和你啊?”叶挽歌皱着眉质问。

    “还有顾允,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是一些不讨好的破差事。”余修远放下手中的信封,拿起笔开始写回信,无奈地说。叶挽歌看着他认真回信的样子,就没有继续问,江南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回去,族人大概也是认不出她了,毕竟她离开已经将近十年。

    “公子,你不会是看上了挽歌姐了吧!”顾允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一句,让一旁在认真回信的余修远很是无奈。顾允出现这种想法不算奇怪,以前,公子老是逛青楼,开始他觉得是公子假装浪荡子,以此躲开一些不必要的党争。

    当今朝局表面稳定,其实早已经波涛汹涌。太子是皇后的长子,也是支持人数最多的新君人选,但是碍于母族叶氏的落败,势力也逐渐趋于下风,而另一派则是贵妃之子,兄弟间排行第二的彦王,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可谓是百姓爱戴,朝臣满意。

    余修远是名门之后,加上父亲一直持身中正,因而对于党争他也是能避则避的态度。

    叶挽歌很快就在府中安定了下来,每天不是钓钓鱼,就是喝喝茶。顾允好几次来寻她,想要同她一起出去看大理寺少卿刘信查案审案,她都不为所动。顾允看着叶挽歌三点一线的生活,不禁感叹,原来强者的人生是在这样度过的。

    余修远对这个叶挽歌很是好奇,但是每次却都不同她对话,只是在叶挽歌的不远处看着她喝茶钓鱼,就是很难将眼前的这个女子与那天眼中闪着光讲述着案件的身影联系起来。

    叶挽歌知道余修远对她的猜忌,因此这些天索性就什么都不做,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混吃混喝的幕僚,毕竟京城中的稍稍有一点才华的人,都很渴望成为这种府邸的幕僚,既不需要干很多的事,也能享受到较高的身份和地位,最重要的是,俸禄很高,而且时常还会给奖赏。

    叶挽歌一身浅蓝色衣裙,右手撑杆,眼中的神色坚定地看着平静的水面,仿佛是在等待一个即将上钩的大鱼一样。

    “公子,真奇怪,挽歌姐钓鱼竟不用鱼饵。”顾允盯着鱼竿说。余修远收回视线,转身离去,嘴里说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看似无饵,你又怎么真的无饵。”

    “啊?”顾允摸摸头,再次看向叶挽歌手中的杆,“可是真的没有鱼饵呀,我都看了好几次了。难不成现在还有透明的鱼饵了?”

    这些天,叶挽歌将京城的局势分析了个遍,她一个人,要推翻这背后之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能寻到一个机会,引起这个镇国公之子和我的想查的这个幕后之人一致,绝对可以事半功倍。如今的她,手里能用的人一个都没有,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做点什么,不过最近也是没空了,只能等从江南回来再说了,最好是能够赚钱的,叶挽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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