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不懂地产开发、规划。
却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院长妈妈说过，他们孤儿院原先是个贫民窟，后来撞大运赶上大型项目开发，地点定在了他们区。
孤儿院占地广，一下子就富裕起来。
王华双眼一亮。
之前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现在她可以推动明渊干呀！
要知道，他们区建设的第一批经济适用房，内配卫生间、自来水，还集中供暖，直接卖疯了。
五十平和七十平的主要户型，成了无数职工换房、北漂买房的首选。
她小时候的愿望，就是长大后，能在孤儿院隔壁的小区里，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王华兴奋完，又愣了愣。
小说里，还有孤儿院吗？
“阿华。”明渊唤醒发呆的王华，“我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不说。”
王华摇了摇头，“就是事情太大，怕你嫌麻烦。”
首先征地就是个问题。
帝都因为是首都，地皮归属很复杂。
有隶属中央的，军方的，地方的……有得扯皮。
再就是原住民，贫民窟里三教九流都有，不乏见钱眼开的人当个钉子户，这么多人安置也是个问题。
王华把利弊都说了。
“你自己决定吧。”
明渊倒觉得王华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笃定道，“你心里已经有合适的选址了。”
“有。”
王华想去看看孤儿院在不在，直接把明渊给忽悠到目的地去。
正好顺路。
下午考察完选址，放学直接去学校抓黄敏君。
……
而黄敏君此刻，正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穿梭在又脏又臭的胡同巷子里。
随处可见的污水泡着垃圾，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黄敏君捏着鼻子，找到了小广告上的地址。
刚站定就看到从楼梯口走出来的一个人。
黄敏君认出于小慧那一头标志性的黑长直，冲着那侧影喊了声。
“于小慧。”
对方转过头，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于小慧看到黄敏君，大惊失色，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黄敏君愣了下，很快回过神追上去。
“你站住！”
“傻子才站着等你。”
于小慧留给黄敏君一个嚣张的背影，仗着熟悉周遭，一闪身就钻进胡同里。
黄敏君紧跟着，很快就发现脚上穿着的凉鞋不适合跑步。
一个着急，出胡同时踩进水坑里。
“啊！”
黄敏君尖叫着要跳出水坑。
“谁啊，素质这么差，脏水全往人身上踩。”
牧野低头看了眼顺小腿往下流的脏水，抬头甩开遮住左半边脸的金黄刘海。
望见黄敏君，小脸气得红扑扑的，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瞪着人，直接把他魂给勾走了。
“让开啊。”
黄敏君态度轻慢。
看对方一脑袋黄毛炸呼呼，脖子挂着粗糙的铁链子，穿着紧身七分牛仔裤，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
她竖起防备，碰到污水的皮肤开始痒起来，滑腻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动了动脚。
牧野立马变了张脸。
“俊妞，前面有个公用的水池，小爷带你去洗洗？”
他低头看了眼凉鞋里露出的圆润脚趾，小脸咻地热起来。
乖乖，连脚指头都长这么好看。
那直白的眼神黄敏君自然不可能没察觉。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黄敏君在心里又记于小慧一笔。
要不是为了追她，怎么可能会被小混混堵住。
一定要抓到人！
牧野兴致勃勃，“你露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
他又看一眼，“好看。”
黄敏君羞恼地转身要走。
牧野伸手抓住她胳膊，将人拽住。
“胡同里脏水细菌多，容易烂脚，你真不去洗？好好的皮子可不能受伤。”
“别说了！”
黄敏君被说得更痒了。
她咬着下唇说：“你告诉我在，我自己去。”
“行。”牧野帅气地将刘海甩出弧度，“呐，前面胡同口左转，数第二个胡同口右转，然后再右转，就能看到墙上的一排水龙头。”
“你耍我呢，那不就在前面。”
左转右转再右转，不就转了个口。
“不一样。”牧野半点不心虚，“小爷指给你的是大门，我们这直接过去，那走的是后门，近，可后门也不是谁都能近的，除非你给小爷当对象，小爷带你进去。”
黄敏君打幼儿园起，就不乏追在屁股后面要跟她谈对象的人。
漂亮的桃花眼轻蔑地扫他一眼。
心里骂他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径自往人多的地方走。
牧野有点遗憾，不好骗呀。
他追上黄敏君，面向她倒着走。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爷叫牧野，混这片的，以前没见过你。”
“刚刚你是在追人，要帮忙吗？”
“咱们区，哪家的公狗跟哪家小母狗配过种，配几次，小爷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粗俗！”黄敏君磨着压咬字。
“你不喜欢，那我改改，真不要帮忙？”
黄敏君停下脚步，看了牧野一眼。
牧野察觉不对，感受到耳后传来的劲风，头向右一歪，从左耳后面伸出一个拳头来。
牧野面对面笑看着黄敏君，距离近到吸满鼻的香。
“美女，你要不想欠人情，咱么可以银货两讫。”
他握住袭击的拳头，视线向后看。
少年面带怒色，正凶巴巴地看着他。
旁边跟着的两个女孩一左一右护到他心上人身旁。
牧野松开手问黄敏君，“你认识？”
“程松，你先收手。”
同学来了，黄敏君提着的心缓缓落地。
她这才认真考虑起牧野的建议。
“抓人，多少钱？就刚刚我追的那个人。”
“你见到于小慧了？”程松防备地盯着眼前的杀马特，“这人看着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不靠谱，你别相信他。”
牧野感受着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舌尖扫过牙根，有些兴奋。
“好同学，打赌吗？半个小时内，小爷找到人送到她面前。”牧野眯起眼睛，盯着黄敏君。
黄敏君心头一悸，有种被野兽锁定的危机感。
她怕了。
“算了，程松，我们回学校吧。”
黄敏君分得清轻重。
她妈是亲妈，再生气也不会害她。
眼前这不良少年可说不准。
牧野笑看着黄敏君，“都听你的。”
再看程松，眼底闪过不屑，轻啧出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程松血液上涌，握着拳头拨开黄敏君的手。
“赌就赌，你要做不到，以后见到我们自己离远点。”
程松看了眼手腕上戴的劳力士。
“现在12:50，截止到01:20，当然，你要趁机逃跑，当个怂蛋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你。”
“……”
黄敏君无语地看眼程松。
你脑子呢！
“你们赌，我先走了，下午还要考试。”
“你不找于小慧要钱了吗？”小胖压低声音问。
黄敏君小脸一红，不想被同学知道，她冤大头似的借了于小慧那么多钱。
“不着急。”她看眼牧野，故意说：“我考完试直接去报警。”
牧野就看脸嫩嫩的小女孩凶巴巴地说狠话。
他浑身热血沸腾，“等着我。”
牧野甩着金黄刘海，转身消失在胡同里。
程松这才得到机会问。
“那人是谁，是不是一直缠着你，你别怕，有我，有我们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其他同学：“……”
你看起来更像缠着人的那一个呢。
黄敏君问：“你真打算在这等他？他都不认识于小慧，怎么找人。”
“是哦。”程松气愤地挥拳，“骗子，便宜他了。”
“走吧。”
……
回程路上，大家都在讨论于小慧借钱干什么。
有说还债的，有说就是骗钱的，众说纷纭。
一行人七拐八绕地走出胡同，就看到等在马路边的牧野，身边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同龄人，男男女女都有。
以至于黑色头发的于小慧被夹在中间，格外格格不入。
“嗨嗨。”
牧野靠着槐树，嚣张地打着招呼。
程松盯着于小慧，脸色十分难看。
“你……”
黄敏君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于小慧身上，扫了眼她戴的口罩。
她直接说：“还钱。”
这话像是开启了阀门，身后其他同学都跟着喊起来。
“于小慧，还钱。”
一阵阵讨债声，引得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王华刚下车，听到声音习惯性看一眼。
明渊也看到了，“三三也在，我们先过去。”
“等等。”
她听人喊得是还债。
黄敏君注意力都在于小慧身上，没注意到侧斜方出现的人。
于小慧被盯得压力大，说话就有点烦躁。
“我又没说不还，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你们想要钱，回家跟我爸妈要吧。”
“可你爸不是炒股赔了？”
“反正我没有，你们揍我一顿我也拿不出来。”
黄敏君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气到。
念着同学三年，再给她一个机会。
“你借钱都干什么了，给我们个正当的理由，可以让你慢慢还。”
“……你管我，这是我的私事，哎呀，不就一点钱嘛，黄敏君，你这么死乞白赖的跟我要钱也不觉得跌份。”
大白眼翻出来，看得人火气蹭蹭往上涨。
黄敏君想，她借钱还借出错来了。
牧野抖了抖耳朵，露出傻笑。
名字也好听。
再看黄敏君，黄敏君死心了。
“行，不问你要了。”
“这就对了嘛。”
于小慧立马变脸，这群人里头就黄敏君借得最多，只要她不追究，其他人算个屁。
没准再哄哄，黄敏君还能帮她把欠其他人的还了。
想到这，于小慧有些懊恼。
不该一见到黄敏君就心虚逃跑的。
她想着趁机解释两句，就听见黄敏君说：“晚上我去找于叔叔要。”
于小慧愣了下，然后哈哈笑着点头。
找她爸，黄敏君势必要告诉她妈，黄敏君不敢的。
“好啊好啊，那我在家等你。”
于小慧挣扎着冲身后的人喊，“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等摆脱控制，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说：“黄敏君，怪不得学校那么多人追你你都不答应，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于小慧说完就跑。
牧野乐呵呵的，“黄敏君，你看，你同学都说我们很配。”
程松立马暴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哪点配得上黄敏君。
黄敏君……黄敏君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颤抖着唇，脸色煞白地望向几米外站着的王华。
“妈。”
完蛋了。
这么近，她借四四钱借于小慧钱，妈肯定都听到了！
“恩。”
王华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人，经过杀马特群时，多停留两秒。
出事了。
这么多人，哪个是骗她女儿的小混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