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南荒至北荒王城明都有两条路,一条陆路一条海路,陆路最快也要半年,而海路只要一个月,为抓紧路程,和亲队伍从海上走。

    抵达弱水城后,拓跋羲便闭门不出,由南荒的使臣与北荒朝堂交涉。

    南荒在四荒中最强,北荒仅排第三,拓跋羲相当于是下嫁了,北荒对这个曾做到储君的南荒王姬殿下不敢怠慢,先将人安置在驿站,便着手拓跋羲与北荒王太子姬玉的大婚。

    筮官占卜十日之后大吉,着定为大婚之日。

    永宁殿

    已经夜深了,大婚之日姬玉却不见多少喜色,满心愁绪,今夜那永宁殿中还有一人在等他。

    姬玉纠结许久,不知如何与那南荒的王姬说他已有了心上人,无意与她做夫妻。

    他知道大婚之夜如此对一个女子十分混账,可他不爱南荒王姬他不想欺瞒她。

    姬玉性情温和,不想自己的自私伤害无辜的女子,据实相告后,他可以尽可能地去补偿她。

    姬玉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他身后的门便自动合上,整个大殿瞬间被设下结界,屋内任何动静皆不能惊动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亦无法感知这个结界分毫。

    设置结界之人灵力极高。

    姬玉眉头隆起:“拓跋王姬此为何意?”

    “本宫不过是想与王太子你说些话,不想让人打扰。”清冷缥缈的声音自纱帘之后传出,一道柔和的灵力将纱帘掀起,拓跋羲莲步轻移出,殿内的人已被她全部逐出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没等姬玉来便已将凤冠与婚服换下,只着一身玉色轻软的常服,腰间束带,鬓发间无饰一物,任由长发披落腰间,这般装扮再简致不过,如明珠生晕一般。

    真可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即便典礼上见过,姬玉再见到这位南荒王姬仍然为她的容貌恍惚一瞬,然下一刻眼前便清明过来,他已有心上人,这人再好的颜色,也入不了他的眼。

    “王姬。”姬玉疏离地见礼。

    拓跋羲拂袖坐下,一坐一立,明明姬玉才是这个宫殿的主人,倒像是拓跋羲反客为主了:“姬太子,本宫等你许久了。”

    这个北荒太子,文弱秀气不像一国太子,在殿外磨蹭那么久,那副优柔寡断就是拓跋羲不喜的。

    拓跋羲的话让姬玉浮现一抹尴尬,他也确实有意拖延时间:“我——”

    “你不用说,我说你听着便是,看你这副神情本宫也知你并非真心娶本宫,同样,本宫亦无心嫁你。”

    “本宫与你契结百年之约,百年内,本宫与你做表面夫妻。百年之后,本宫自会离开北荒。”

    拓跋羲举起茶盏品茗,剩下时间留给姬玉考虑。

    看似她给姬玉时间考虑,但她有十成把握姬玉不会拒绝。

    在南荒之时她便着人调查了将联姻之人,也就是眼前的姬玉,此人似乎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在北荒国主面前极力反对过,倒合她意,不必再多费心思。

    初次见面,拓跋羲便不掩她的强势,与姬玉见过的女子那般温柔似水截然不同,姬玉十分错愕,用了小半刻才消化掉,小心翼翼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本宫没兴趣骗你。”她本也没打算待在北荒一辈子,北荒地荒人稀国弱,以拓跋羲的眼界还看不上。

    姬玉的心砰砰地跳,他想了很多,这桩婚事本就非他所愿,便是身为太子,他亦无法决定他的婚姻,与不爱的人夫妻一世何等痛苦。拓跋王姬主动提出这个主意,于她、于己皆是好事。

    “姬某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一生所求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此前王姬与我从未见过,姬某自觉配不上王姬,未曾想王姬比姬某一个男人还直爽,姬某不如王姬多矣,那我们便如此约定,以百年为期,姬某也诚心祝福王姬能寻得所爱之人。”

    什么所爱之人,拓跋羲嗤之以鼻:“你只需明白,我与你的婚姻关乎南、北两荒,今日达成的共识只是在你我之间,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风险。”

    姬玉不是蠢笨之人,即刻说:“我明白,我不会向他人透露。”

    倒是识时务,若是让人知晓拓跋羲与姬玉的婚事有假,南荒的人必然心生怀疑,过早暴露于她并不利。

    心里松下一颗大石,突然姬玉又想起一个尴尬的问题:“那今夜我们?”

    “自然是本宫睡内殿,你睡外殿好了,殿外的人不会知晓,等本宫的寝殿收拾好,本宫会搬出去。”

    “好。”姬玉很好说话。

    到了后半夜,永宁殿的结界已被撤下,反而内殿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结界。

    一只青鸟扑闪翅膀飞进内殿如无人之境,它并非实物,只是一种传音的法术。拓跋羲睁开眼坐起,青鸟便停在她的手心。

    “王姬,一切已准备妥善。”

    青鸟开口说话,这并非它的声音,而是传音之人的,随即便化作无数光萤消散。

    拓跋羲起身,掐一道法决,再见床上便多了一个“拓跋羲”,而她自己今夜要去办一件事。

    来北荒一路上拓跋羲遭数批杀手暗杀,她已被贬谪,那些人还放心不下,欲置她于死地。不过拓跋羲不欲深究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左右多的是人想要她死。

    杀手手中有幽冥鬼火,来着九幽地狱、世间至阴至寒之物,她没死却也受了重伤。

    为了杀她,幕后之人真是出了大手笔。

    幽冥鬼火造成的伤治不了,所有被幽冥鬼火所伤之人皆不治生亡,可恰好拓跋羲曾在一本秘籍中得知,净水可治愈幽冥鬼火所伤。

    巧的是,净水便在北荒王宫的禁地内,倒不用她四处苦寻了,老天当真厚待她。

    拓跋羲身着夜行衣闯禁地,她与姬玉的婚姻意味南荒、北荒联姻,是大荒的大事,各荒各势力的人皆会前来观礼,人多混乱起来是绝好的机会。

    禁地外面守卫森严,里面却不许任何人进入,她步入净池,直至净水漫过胸口才停下。

    净水乃是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可消弭世间一切污秽,但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有了七情六欲这净水便相当于毒药,令人痛不堪言……

    拓跋羲对自己够狠,在净池中呆足两个时辰,彻底祛除幽冥鬼火的伤才出来。

    “怎么样?”祝尧上前。

    “我身上幽冥鬼火的伤已然祛除干净,只需运功调息些时日便可恢复。”拓跋羲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周身气息不稳。

    看她的脸色祝尧放心不下:“净池之水非常人所能忍受,王姬你不如在此处调息,我在旁守护你。”

    “不必了。”拓跋羲摇头道:“我并无妨碍,此处不宜久留,永宁殿那边,我若是离久了,恐会露出破绽引人怀疑,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两人从禁地出来,刚欲越过宫墙,却碰上另外两个意外的人。

    祝尧眼尖正好看着其中一个人影疑似是北荒王太子姬玉、王姬昨日才成婚的夫君,只是他只见过姬玉两面,不能肯定,毕竟是王姬的夫君,犹疑地说:“王姬,你看那边那个人可是姬太子?”

    虽不过见了一面,但拓跋羲过目不忘,夜色暗沉,墙角下的人确是姬玉无疑,他们这对夫妻倒是赶上了,这半夜三更在这荒僻之处也能遇上。

    “姬太子对面的……似乎是个女子。”祝尧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嘴上说着似乎,但那分明就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姬玉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凌波。

    “我知道今夜我不该来找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见你一面……”凌波妙目中泪光盈盈,神色落寞痛苦,令人见之心碎。

    “与你无关,我是甘愿来见你的。”没有人拿刀逼迫他,姬玉恪守守礼教,如今却不顾礼数,半夜与女子私会,他只想好好看着眼前心爱的女子,什么也不想,怕凌波从他眼前消失。

    “太子哥哥,你还记得这条红豆珠链吗,是你送我的,你说红豆最相思,所以我日日带在身边。”凌波轻抚手腕上的红豆珠链回忆:“从小我心心念念嫁给你,从未想过今日这一天,你另娶、我别嫁。”

    凌波眼中盛满哀伤,闭了闭眼,眼泪不禁滚落,声音轻颤。

    姬玉心中苦涩仿佛要溢出来,喉咙发紧难受:“凌波……对不起,是我无用,无法娶你。”

    伸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却在只差分毫时顿住垂落下去,如今似乎连这般的亲昵他也没了资格。

    当初,明明两情相悦的是他与凌波,可元岱却横刀夺爱,就连父王、他也偏袒元岱,硬生生让元岱夺走他心爱的女人。

    姬玉的心犹如刀戳:“凌波,你什么也不用想,这一切的一切有我承担就好——”

    ……

    祝尧眼中满是冷意,姬玉与王姬已经大婚,居然胆敢在大婚之日背着王姬与旁的女子偷情。

    “与姬太子私会之人,应该是北荒大王子元岱的未婚妻。”言下之意便是凌波是姬玉未过门的大嫂。

    凌波眼圈染红,泪眸远望间有些失神:“太子哥哥,你今夜见过南荒王姬了,她美吗?”

    听到凌波这般问,姬玉愣了愣。

    “她很美吗,太子哥哥,你会不会……喜欢上她?”

    听出她在吃酸,姬玉只觉得心酸:“你在想什么,我岂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拓跋王姬容貌如何与我又何干,我有你一人便足够了。”

    不知为何,凌波心中不见任何欢喜,只余下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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