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回去之后,她仔细想了想这几日的过程,决定给韩语发去一条短信:“我知道那些造谣贴是你发的,考虑到以往的感情,如果你再不停止这些行为,我会保留依法维护个人权益的权利,产生的一切后果和责任将由你承担。”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那天泼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呢?我回去之后病了两天,你关心过吗?但凡你能温柔一点,听一听我说话,有必要走上这条路吗?我只是为了让你来见我。”

    “你生病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活该。”回完,她就再次将他拉黑了。

    经过这三天的消化期,她刚开始那种被背叛的情绪已然消散了,眼前总有很多事要忙碌。

    人一但忙起来,坏情绪就没空来折磨自己。

    她辛苦走出小镇,现在还不是终点,需要一直向前跑。

    生物学中有一条红皇后假说:人只有一直奔跑,才能留在原地。

    黄昏的光又一次映满天空,她撑着窗台大口呼吸了下傍晚的空气。

    空气温暖,楼下嘈杂,她闭眼为自己打气,再睁眼时,便去换上运动服准备夜跑。

    她知晓,当自己畏惧流言的时候,拖延与躲避会腐蚀她的内心,需要赶快催促着自己回归正轨,勇敢走出去面对世界。

    奔跑时,脚底触地带来的震动,像一柄大锤敲打在心上。

    神思被风吹乱,无法汇聚成细碎敏感的针刺,只飘摇成河,从过往流向未来。

    脑袋愈发清醒,烦恼与喜悦都被抛却。

    这一刻,她像是一艘顺水而逝的空舟,寄余生于江海①。

    结伴而行的同学从她身旁路过,她忽视掉那些人的目光,心脏随着奔跑突突跳动起来。

    她对自己说:“每个人都在忙着向前奔跑,没有人会记得我,不要太自恋,他们看的不是我。”

    于是,她埋头狂奔,将注意力丢进耳机里的英文歌中,脚步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而动。

    直到她感到疲乏,放慢脚步,加深呼吸时,她才回过神,仔细去看自己到了哪里。

    身旁绿树成行,明亮的路灯打得叶片透亮。

    两侧夏花正盛,紫叶小檗的团团红叶点缀在碧绿的草坪上。

    草坪东侧有清澈的河水流过,河上一架石桥,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从上走过。

    她笑了一下,忽然想起前天晚上瞻少微问她,南园的老操场,东园的主操场和环境更好的西园新操场中,她习惯去哪座夜跑?

    看心情,这次恰好到了西园。

    可能是因为西园更远,她今晚想多跑一会儿。

    夕阳收拢余晖,西侧绿茵场上那些踢球的人停下脚步,抱着黑白足球离开。

    她站在一旁橡胶跑道上舒展筋骨做着热身运动。

    归鸟掠过天空,她默数321,便抬起脚,慢跑而去。

    越过八百米关口的时候,她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绵延不绝。

    感觉自己可以一直跑下去。

    路灯倏忽亮起,照亮她脚下朱红色的跑道。

    操场上的大灯像一团圆月,当她沐浴着灯光跑完七圈时,额汗沾湿了鬓角,脸上满是红晕,感觉手臂也在蒸腾着热气。

    她一边挥舞拉伸手臂,一边慢走恢复呼吸,身后跟上了一串脚步声。

    她收回手臂向一旁让开道路,却听见一声尚算熟悉的声音:“女神,好巧,你在这边跑步呀?”

    回头看去,操场大灯打在对方的脸上,衬得他更为白净,两颊酒窝深深。

    确实很巧,昨天她刚和随雁远见过面,今天又在操场遇上。

    她点点头:“嗯,你怎么在这边?”

    随雁远:“刚踢完球,我看影子像你,就过来看看。要喝水吗?”说着,他递来一瓶矿泉水,“还没开呢。”

    “多谢,不用了。”

    “没事,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还有呢。对了,你经常在这边跑步吗?”

    对方已经拧开瓶盖,将水塞进她手里了。

    她只得接过:“没有,偶尔会过来。”

    “我也喜欢跑步,感觉风一吹脑袋都很清明,什么事都不用想。我去年参加过一次半马,跑完全程还没到两个小时,感觉很有意思,认识了不少人呢。你明天还来跑步吗?”

    “不来了。”

    “好吧,那下次你想跑步的时候叫我一起呀。这边操场新翻修了一次,比靠近你们宿舍的南边那个跑起来要舒服一些。”

    她还在听着耳机里的女主播的英文口播,有些不想搭话,冲对方笑了一下:“有机会再说。”

    “诶?要回去了吗?刚跑完步得拉伸一下肌肉,缓解疲劳。”

    “还好,习惯了。”

    “偶尔跑步的话更需要认真做一些静态拉伸,拉开了第二天就不会痛了。有几个动作特别好用,我教你。”

    晓星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不回去吗?踢完球很累了吧。”

    “还好啦,一些消耗体力的运动而已,我又不像那种整天泡自习室图书馆的,跑两步就吃不消。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创造快乐,何必把自己搞得像苦行僧一样呢。”

    晓星希不由得摘下耳机,他这么在一旁说话,听力是别打算听下去了:“苦行僧有什么不好?节制自己,过得清苦一些,才会有前进的动力。”

    “时时刻刻都对自己秉持着高标准,不是很累吗?不得闲暇的话,人生的乐趣也没了。我只是觉得我想吃就吃,想做就做,摒弃约束,自由自在很好啊。”

    “或许吧,那是你的价值。”她顿了一下,感觉自己讲话有些冲,便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随雁远伸了个懒腰,不是很在意她时不时冷淡的态度,依旧是笑眯眯的:“你说得对,我不该随意在背后评价别人的。”

    “没事,我先走了。”

    “嗯,那赛场见,祝一切顺利。”

    她回头笑了一下:“祝我一切顺利,那你们队呢?”

    随雁远楞在原地,耳根有些烧,挠了挠头:“都要一切顺利。”

    第二天课后,她换了个操场跑步,倒没有再遇到熟人,回去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去赴学姐的约。

    正好赶上周五,大家这几日都有空闲。

    队里准备从今晚开始碰头,连着练习几天,到下周三的时候再上场也有底气。

    她推开活动室的门,屋里的桌子上已经摆着几杯奶茶,学姐正站在一旁同先到的几个同学聊天。

    见她进来,学姐冲她点了下头。

    虽然昨天学姐对她说,队里没有人愿意接受诽谤,都会陪着她度过难关。

    但她也很清楚,这种话只是学姐对她的鼓励,实际上不可能真的全都和和气气,只有支持。

    总有人会对她有些意见,即使错不在她。

    然而,正如学姐所说,面对质疑,打倒质疑。

    她必须比所有人都要做得漂亮。

    也正是基于此,昨晚随雁远祝她比赛顺利之后,她回去又详细查询了很多资料,包括知行合一的词源。

    在辩论中,说服力的来源除了逻辑性,还有资料的丰富度与深度。

    场上比拼的是语言,场下比拼的就是资料的完整度。

    叙事结构越完整,也就越不容易被攻破。

    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一个一头长卷发的学姐提着两大袋零食走进来。

    这位学姐是队里原先的三辩姜濬哲,自晓星希进入辩队后,一直由她来带领训练。

    对方因为在读大三的缘故,已慢慢退了辩队的事务,这次只是抽空来看一下队里的训练。

    学姐一进门就看见了她,冲她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零食招呼完大家过来拿。

    接着走到晓星希身边:“华华先前同我说你这次不想上啊?”

    华华就是这次带队的学姐唐棣华,一般他们都直接称呼为华姐。

    晓星希摇摇头:“抱歉,我之前有些想不开,应该以比赛为先,给大家添麻烦了。”

    姜濬哲:“没关系啦,她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我今天是特意来见你的。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那么往心里去,网上的事情,闹得越沸沸扬扬,过去得也就越快。很多时候个体宁愿抛弃是非,也要加入群体中,只为了群体的认同感②。那些都是乌合之众,不必理会他们失了智的叫嚣。”

    晓星希:“我知道的,不用担心,负面情绪我能处理得很好,只是一开始担心会给辩队带来麻烦。”

    姜濬哲拍了拍她的肩:“你受委屈了,网上那些东西实在没什么逻辑,我比别人更了解你一些。其实大部分人遇到这种事,多少都会有些束手无策,你能有这么大的心理承受力真的很不简单。相信我,我不会看错人,走出这一段阴影,将会是一马平川。”

    晓星希:“其实刚开始我也很难受,所以我跟自己说:人总要出去面对的,越拖延越像钝刀子割肉,人生路还长,我不该被这种事打倒。我催着自己打起精神来。”

    姜濬哲:“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次比赛只要尽力就好。”

    晓星希笑了一下:“尽力可不行,要拼命呀,这是我自证的机会。”

    姜濬哲:“你没必要陷入自证陷阱,人一旦开始试图去证明自己,就是痛苦的开始。”

    晓星希:“学姐,你别忘了,当初带我打的第一场比赛就是自证陷阱呀,这些事我明白的。我说的自证,不是向旁人,而是向自己证明:没有什么不可能,逆境之中,我也能赢。毕竟这事闹下来,我心里有气。我这个人,输了会心情不好,赢了就会变好。”

    这次面对的是实力强劲的法学院,姜濬哲也感觉赢面不大,担心她输了之后情绪更糟糕。

    但晓星希这样一说,她又不好再劝,只能顺着她安慰:“那先提前祝你胜利了呀,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跟我去拿吧。”

    晓星希:“谢谢学姐,对了,学姐我昨晚重新整理资料的时候感觉我们这次的论点好像有点问题。”

    姜濬哲:“什么问题?”

    晓星希:“我还没来得及同华姐讨论,就是觉得这次争夺的战场有点偏题了,好像有2001年那场国际大专辩论赛决赛《金钱是不是万恶之源》的败方的影子。”

    那场比赛胜方逻辑清晰,败方语言强大,是辩论史上最经典的一场比赛。

    后来,评委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才以3:2的分数决出胜负,给败方的评语是:“正方对万这个字的定义,是说它不等于一切,只能证明有很多,失了先机。③”

    姜濬哲:“你是捋下来后,发现了逻辑缺陷吗?”

    晓星希:“也没到这种程度,一会你听一下试辩应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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