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他

    接下来好几天,天空郁郁闷闷,陆陆续续下了几场大雨,A市本该繁华热闹的街道,因雨季而变得清冷。

    寒霜降不敢在酒店多待,天一亮就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雨停后,下楼办理退房手续。

    这家酒店实在奢华无比,跟金碧辉煌的迷宫一样,她独自一人在宽敞的楼道里左绕右弯,转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找到收银接待台。

    接待台极为富丽,镶金带银,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上前说明来意,收银员查询一番,很礼貌客气地说出一个金额,“您好,总共72万元。”

    72万?!

    寒霜降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以为耳朵塞驴毛,赶紧用尾指掏了掏,“刚刚有阵风吹过,我听不大清楚。”

    收银员重复上一句:“您好,总共72万元。”

    “敲诈呢?!”

    收银员礼貌不变,微笑应对:“客人说笑了,我们是全国连锁五星级酒店,您住顶层豪华总统套房,每晚价格18万元。因熟人介绍入住,免去三天住宿费,余下四天您得结账。请问刷卡还是刷脸?”

    我想刷命!

    寒霜降真想说,可碍于多人在场,她只能默默退一旁,“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她记得招聘信息里有顺姨的电话号码,可是,打过去好几遍都只听到一句冰冷的话语: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寒霜降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收银接待台那边,三个收银里边有两个在给顾客办理手续,还有一个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

    “那个…我说那天带我来的阿姨是朋友的姑姑…”

    收银员截住话语权:“我们这儿有几对手镯,您来看看喜欢玫瑰金还是925银。”

    寒霜降往收银员拉开的抽屉一瞧,顿时机灵劲儿起,“我想我应该找警察同志帮忙。”

    收银员冷笑,睨着她往后指墙壁上滚动的大屏幕,每个房间的收费价格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收银员打出来的账单,更是细无巨细。

    寒霜降傻眼,根本找不到证据举报她们,气死她了!

    不甘不愿结完账,她拿着收银员赠送的半价酒店套餐,气鼓鼓地走出酒店大门。

    四天,四天就花了她72万元,靠!再怎么有钱也经不起这样花啊!

    一向柔情似水不爱争执的寒霜降吃了哑巴亏,第一次燃起要找顺姨报仇的决心。

    她一边按手机,一边拎着包快速穿过城中村,朝公路边走去。

    仲夏雨季初歇,空气中仍拢着一层薄寒,穿着黑色套头衫的高大男人牵着狗被一群人头染蓝绿红发色的小混混围住。

    她正想着要不要多管闲事,那只狗见到她,竟露出求助的眼神“汪”了一声。

    乍一看,这狗挺眼熟的。

    它四肢稍动,想带男人朝她走来。小混混察觉意图,手中的棒球棍敲了敲肩头,恐吓:“敢叫,我今晚炖狗肉。”

    那狗瑟缩了下,眼皮微掀,小心翼翼地盯着混混,又突然朝寒霜降看去,委屈巴巴地垂下脑袋呜咽。

    这时,寒霜降终于想起这条狗正是戚司予身边的导盲犬——嘟嘟。

    难道说…被拦住的人正是戚司予?!

    她深深呼吸,努力平定心神望去。男人神态不是很沉静,冷漠得像天山的白雪,捶在腰间的那只手紧握,有血流出,滴落在冰冷潮湿的地板砖缝里。

    寒霜降脑袋发蒙,怀疑自己眼花。

    他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他不爱出门走动吗?

    蓝发混混用棒球棍抬起戚司予的下巴,轻蔑地打量着:“瞧这皮相,胡子剃掉,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帅哥。”

    红发混混眼冒金光:“最近三爻五酒吧里有富婆好这款式的鸭子,开价不低。六哥儿,你看他行不行?”

    蓝发混混若有所思,“这瞎子身上的行头不便宜,看到脖子上戴着的戒指没有,是私人订制的铂金钻戒,一颗价值千万。”

    “六哥儿的意思…”

    “戒指卖了,人带走,趁机敲一笔再做打算。”

    呵,二十一世纪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人走拦路抢劫的路线!

    正好气头上,也正好怜悯心爆棚,寒霜降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沉默许久的戚司予忽然握住拉扯戒指的那只手,稍微用力往左拧去,只听“咔嚓”轻微声响,那蓝毛混混的惨叫瞬间划破街道的寂静。

    但是,戚司予也因此惨遭报应。

    余下的几名混混看到老大受伤,也不再忍耐,红发混混迅速抢走戒指,发动几名小弟冲上去。

    嘟嘟撕心裂肺的喊叫,戚司予眼睛看不见,又在意丢失的戒指,顾不得还手,也顾不得自己受伤流血,竟蹲下来,双手摸索着地板砖。

    骨节修长的十指被混混踩破皮,他不在意,摸到肮脏的污水垃圾也不反感。

    寒霜降不知自己发怔了多久,方才回神:“警察同志,有人抢劫!快快快,就在这边。”

    实力派演员无实物表演完全拿捏到位,伴随着她招呼远处的“人”以及急匆匆跑来的无畏精神,基本能唬住那群混混。

    也恰好,附近开来一辆警车,混混们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扔下棒球棍带着受伤的蓝发混混四处散开。

    “戒指,戒指在哪?”朦胧细雨下,戚司予逐渐陷入抑郁情绪的泥淖中,不断地摸索寻找。

    “已经被抢走了。”寒霜降蹲下,捧起他的双手。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掌心里多出些裂痕,很深,像是被利器割伤又像是被玻璃刺破,稍稍一动,裂痕立马渗血。况且,因刚才摸索摩擦地板砖,伤口里陷进很多泥沙碎石。

    戚司予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后,猛地反抓她的手,“你帮我追回来,快,快去追回来,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寒霜降略略低头,轻声道:“这事我们得找警察,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你的伤口。”

    “不要管我!”他忽然怒吼:“一个瞎子的伤有什么,戒指才重要!”

    寒霜降心底掠过一丝诧异,以戚司予的身价,一枚戒指而已,又不是买不起,何必上心连命都不要?

    “快去!”他再次厉声吩咐。

    寒霜降挥开他的手,深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他,细心抹去他脸上的泥浆,“一个瞎子的伤确实没什么,同样的,一个瞎子的戒指对我来说又有什么?都不重要。”

    他一瞬间呆住,半晌过后,缓缓跪坐在地。似乎察觉她的视线,转过目光,唤了声“嘟嘟。”

    嘟嘟叼着狗绳一瘸一拐地靠近。

    寒霜降提醒道:“你的狗被混混打了一棒,前爪大概断了,得带它去看兽医。”

    他微顿,脸上的怒气消散,狰狞之色褪去,渐渐浮现出越来越不安的神态。

    嘟嘟摇着尾巴,偎依他怀中。他颤着手,沿着嘟嘟的脑袋往下摸。摸到左爪,完好无损;待摸到右爪,嘟嘟低头顶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那刻,他的眼底爬上了一层自责,抱着嘟嘟忽然不知所措。

    寒霜降心中微颤,前所未有的酸楚缠绕着她。想当初,他处事不惊,任何事都能迎刃而解。再看看现在,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处于世间的哪个位置。

    “我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兽医店,你…肯相信我吗?”

    他惊愕地抬眸望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忽然变得陌生古怪,却罕见的充满警惕,还有一抹难掩的疏离,“为什么帮我。”

    寒霜降被问住,暂时找不到借口来应付。

    而后,他低声又问:“你也认为我是个废人,所以可怜我?”

    某些情绪开始变化,寒霜降及时止损,“怎么会,我缺钱,前几天还去你家应聘护工来着,只不过你不需要。”

    戚司予呼吸一窒:“你是那天的那个女孩?”

    寒霜降浅浅地笑了笑:“是的,最近还在找工作,刚好碰到你和嘟嘟。”

    戚司予慢慢放下戒心,在她的牵扶下站了起来,同时也同意带嘟嘟去看兽医。

    出租车上,寒霜降要求司机先去医院,戚司予不肯,说什么都不肯,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去一家小诊所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然后改道去兽医店。

    司机开着车,顺手打开车载电台,一边看后视镜,一边问后座的两人喜欢听什么。

    寒霜降随意,戚司予更是不理会。

    司机没法,只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转换,正好绿灯行,司机放弃换台专注开车,电台内容就播放着娱乐圈的消息——

    “据本台最新消息,著名歌唱家庄玉玲将于五月二十五日来A市市中心进行巡回演唱会,其中一首情歌献给初恋,想告诉他,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换掉!”还没听完,戚司予就厉声吩咐司机,司机无端被吓一跳,猛踩刹车,差点被后车追尾。

    “搞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司机皱着眉,很没好气地质问戚司予。

    寒霜降看看司机,又偏头看看脸色不大好的戚司予,忙和稀泥:“抱歉抱歉,我这朋友受了伤,心情不是很爽。”

    “他爽不爽是他的事,凭什么拿我撒气?”

    寒霜降尬笑:“实在对不起,请您包容…”

    “停车!”戚司予又突然大声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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