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原来还吊着一口气呢。”
月牙被小枫领着走到了那巨被遗弃的焦尸边，看上去应该是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火灾，浑身焦黑，只剩眼睛这副器官还没坏死。
小枫躲在月牙身后瑟瑟发抖，月牙本着想安慰她的心态上前探了探那人的生命气息，虽然很微弱，竟然还吊着一口气。
她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掐着自己肉的那只手力道更紧了。
月牙无奈地转过头，揪着她的后领提到前面来，“他浑身上下也就这双眼睛可以转一下，还能碰一下你不成？”
“可是……可是他好吓人……”
月牙投去探究的一瞥。
好像……确实有点猥琐。
“行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月牙倒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她能感受到这个人灵魂深处的肮脏，说明他这一生做的坏事不少，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也算报应吧。
“就这么不管他真的好吗？”小枫犹豫地频频回头。
“你不是说吓人？”月牙不理解她的思路。
“是很吓人……但是放着不管好像也不合适。”
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让月牙联想到了自己也是抱着差不多的心态跳下树的。
“……”
“随便你，真要救人，也要搞清楚自己救的是什么人。”
小枫立即领悟她的意思，按耐着心里的恐惧，靠近那具焦尸。
月牙站在树下等人，不到一分钟，小枫就气冲冲地鼓着腮帮子走回来了。
“又怎么了？”这幅恨不得再放把火的表情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是坏人，我不想救了！”
“你们认识？”
“算是吧……他是一个强盗，之前差点伤到我姐姐！”小枫愤懑不平。
“哦。”月牙毫无情绪波动，“那就不救了。”
“不救了？！”
月牙挑眉：“你不是说他是坏人？那还救什么。”
小枫面露纠结：“可是……总觉得你长得特别贵气，就应该是要统治世界的人，你说不救就不救了……有点违和感。”
月牙：“……”
这小孩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听好了，拥有善良这一品质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但是，你得分清楚救一条狗和救一头狼的后果分别是什么，不要盲目善良。”月牙难得摆出一副严肃脸，弯下腰与她平视。
小枫有点被她的严肃吓到，愣了半晌：“我……我知道了，他是狼，不能救！”
月牙眼眸轻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孺子可教也。”
那个时候的月牙不想在这陌生的时空留下她来过的痕迹，尽量不去和别人产生交集，而小枫是一个例外。
她总是能凭着奇怪的感知在任何地方找到月牙。
时间久了，月牙也没有再那么抗拒她的接近。
隔天。
月牙躺在草坪上享受午后的阳光与微风，百无聊赖地想着今天小枫又是什么时候找到她，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就奇迹般地实现了。
“月牙——！”
月牙认命般地坐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小枫朝她的方向跑来，仔细一瞧，她今天竟然没带着弓箭。
小枫跑到月牙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微微喘着气，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月牙眉头微皱：“怎么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就是……昨天……那头狼，我姐姐救了她。”
月牙脸色瞬间恢复平淡，无所谓的语气：“然后呢？”
小枫面露诧异：“你不是说让我分清楚救一条狗和救一头狼的区别吗？”
“是啊，但我仅对你说。而且我又不认识你姐姐，你自己都说了，那头狼曾经企图伤害你姐姐，你都认出来了，你姐姐肯定也是在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救人的吧，既然如此，她还是选择救人，后果自然由她自己承担。”
“可是……”
月牙盯着她纠结的神色看了一会，轻笑道：“你不会还想让给我去劝你姐姐吧？”
“……”
沉默却秉着一派认真的眼神，月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不见，“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去提醒你姐姐？你自己也已经警告过你姐姐了吧，劝不动，所以想让我去？”
“别闹了。”
就算她真的长了一张统治天下的脸，也不至于说她什么闲事都要管。
小枫流露出央求的神色，抓着月牙的衣袖轻晃，“就这一次！”
月牙无情地抽回自己的衣袖，然后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防止她突然“袭击”。
“你姐姐那么善良，还不计前嫌，说明你姐姐是一个好人。”月牙敷衍道。
“你也觉得我姐姐很好对不对？”小枫赶紧趁胜追击：“难道你舍得看着好人遇到危险吗？”
“啧。”
“我不吃这一套。”月牙冷笑道：“明知道这头狼跟你姐姐结过梁子还无恶不作，你姐姐还要上去救人，不听劝，你确定这不是滥好人？”
月牙平时说话都会带着点调笑的口吻，很容易就能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小枫只能作罢，又不放心鬼蜘蛛这个人，怎么可能放任他和自家姐姐相处。
“那……那你在跟我过去看看好不好？确保他真的不会做出伤害我姐姐的事情。”
这还算是在月牙的接受范围内，紧皱的眉头稍微展开，“你真麻烦。”
“你这就是答应啦！”
月牙：“……”
她这一套真是屡试不爽。
路上，小枫一直在找话题。
十句话里有九句不离那头狼，疯狂往月牙的大脑里输入“他这个人有多坏”这样的观念。
月牙一直听她说话，也没有打断她，偶尔忍不住了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一句“他那么恶劣你姐姐不是照样要救他”。
“对了，他叫什么？”总不能一直称呼他为狼。
“鬼蜘蛛。”
“……”
这个称呼比起“狼”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鬼蜘蛛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山洞里，距离村子有段距离，月牙跟着小枫走进山洞，她口中的那位姐姐并不在。
月牙站在洞口观望了一下。
阴森的洞穴内光线十分昏暗，烧尽的柴火堆积在一起，旁边铺着张草席，月牙借着洞外倾泻进来的光，看清了草席上横着的鬼蜘蛛。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
看样子恢复地还算可以。
听到从洞口传来的动静，鬼蜘蛛艰难地偏头看过来。
对上他那双吓人的眼睛，小枫下意识躲到了月牙身后。
他阴冷的视线落在月牙身上，或许是因为她天生自带一股精致感，她的脸属于见过一面就难以忘记的长相。
鬼蜘蛛愣了半晌：“怎么是你？”
他对这个小孩的印象很深刻。
看上去和桔梗妹妹差不多年纪的样子，表现出来的成熟感却完全碾压桔梗妹妹。
让人第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月牙瞥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小枫，“你姐姐又不是整天待在他身边，你怕什么？”
“你不觉得他长得就很危险的样子吗？”
“……都烧成这样了我怎么看的出来？”月牙忍不住往那边瞄。
小枫无言：“……”
“总之他是个坏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坏人。”月牙眉毛微扬了一下，“可人家到底有没有想害你姐姐的心思，咱俩谁都没法确定。”
“那……你去问问？”
月牙：“……”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这小孩什么好。
难不成她上去问一句你是不是想害人，人家就真的会老老实实回答？
这小孩到底是天真还是傻？
吐槽归吐槽。
月牙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身体还微微颤抖，毕竟这个强盗全身绑着绷带，只露出一双鸡贼的眼睛在外面转溜，隐约还能看见绷带里面露出的些许烧焦的皮肤，更显狰狞。
“行行行，我去问问。”月牙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在鬼蜘蛛的视野里，月牙转身朝自己走来，带着点节奏感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月牙走到他面前时半蹲了下来。
月牙面无表情地说：“你好。”
鬼蜘蛛：“？”
月牙往旁边挪了挪，指着洞口处的小枫，十分真挚地问：“你对她的姐姐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吗？”
鬼蜘蛛：“？？”
“嗯？”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略显诡异。
鬼蜘蛛：“……”
鬼蜘蛛在心里揣摩着这个小鬼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想了想，当然不会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我啊？”月牙转而换上一副与这个年龄相符的甜美笑容，指了指上方，鬼蜘蛛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黑漆漆的洞顶。
什么都没有。
鬼蜘蛛：“？”
月牙歪了歪头：“我是天上的神仙。”
鬼蜘蛛：“……”
月牙：“你有一点肮脏的想法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
脑海里当即闪过一句“难不成她当他是三岁小孩吗”的自我怀疑。
月牙看见他变化的眼神，特别不走心地强调：“我真的是神仙。”
这语气分明完全不在乎他信不信。
下一秒，她就起身走人了。
她的模样就像是在逗小枫似的，漫不经心，根本不担心他在她手下能翻出多大的水花来。
鬼蜘蛛看着她走到洞口，揪着小枫的后领就往外扯。
“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赶紧走吧。”
“可是你……！”
“可是什么可是，真的有危险你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