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哥儿们，你没事吧？！发什么疯要跳湖啊！”
我凭一己之力把季匀拽回岸上时，才发现他根本是闭着眼睛呢。
难不成，他还是梦游来这儿的？
但据昨天那学生的回忆，也不是像他这样的啊。
狐疑之下，我也不马虎，踮起脚对着季匀的胸膛快狠准地来了三四拳。
季匀总算被我给拍醒了。
我收回手，夜色下，气氛反而诡异地尴尬起来。
我现在，不会有夜半拐他出男寝的嫌疑吧？
“同学，你们现在搭讪，都流行直接上手吗？”
季匀揉了揉眼睛，一脸天真诚挚。
成，从他的关注点来看，我确认他只是个勇敢的傻子。
“大门不是锁上了吗，你怎么出的男寝？”
我走在季匀前面。
“练过？”
“……我，不住学校。”
这下换我沉默了。
第二天在食堂，季匀主动坐在我面前，拧着好看的眉毛，活脱脱一个笨蛋帅哥。
“郁小莩，你还记得那一天，你让我最近别去水边吗，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哥们，现在搭讪也不兴翻旧账啊。”
我火速扒完饭起身，避免跟他就这事继续谈下去。
“就是让你别往水边去的意思，爱听不听。”
出了门，我才想起来，那家伙儿他不是听不听劝的问题啊，他睡着都能往湖边去。
于是，我拎包入住了季匀在校外租的公寓。
季匀把床让给我，自己去客厅睡沙发。
我坐在床上，想了想他的行动轨迹，琢磨着这样也不行。
于是睡觉前，我把季匀堵在他的房间里了。
“我想了一下，咱们还是得住在一间屋子里，这样才方便我随时看着你。”
“郁小莩，你……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
我熟练地打起地铺，反而是季匀，抱着枕头，红着脸质问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能保证睡着了不梦游，我犯得着操这心吗？”
我拖了个长音，回头一看，季匀抿着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
“这……你说的那些事，我是真不清楚，也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事，我也有不少记不起来的事情，我理解。”
我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打好的地铺上面，泰然自得。
“郁小莩，你为什么总不在学校里啊？”
我盯着天花板，心里琢磨着人工湖的事，没怎么想，就答道。
“因为我得待山上。”
季匀朗声笑了一下，好像在吐槽我的废话文学。
“那你在山上都做些什么呢？”
我想了想，答道。
“砍柴烧水做饭，吃饭睡觉学习。”
“奥。”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过了好一会儿，季匀又开口问我。
这回我认真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呢？”
我又想了一下。
“都讨厌。”
季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总得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吧。”
这个问题，我还是有具体的答案的。
“我有点怕水。”
“奥，那你还去人工湖边上？”
我抱住膝盖，没有说话。
防火防盗防凡人，防不胜防。
我留了个心眼，半夜起了一次。
就着月色一看，季匀已经不在床上了。
这辈子，你有没有为什么人拼过命？
总之我有，而且还是现在进行时。
我八百米冲刺，一路跑到了学校，又是爬树又是翻墙的，总算赶到了人工湖边上，快速搜查了一遍周遭，却一个人都没发现。
妈耶，我不会来迟了吧，那傻子不会已经跳下去了吧？
呜呜，我从业这么多年，手上还没出过人命啊师父。
湖中心有气泡“咕咕”地往上冒，一层层涟漪平静地散开。
我心一横，一头扎进了湖里。
最后，我是在阳湖找到的季匀。
要不是下了水，我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南科大的人工湖湖底，已经跟另一处水源连通了。
如今，他不再是一片死水。
我哼哧哼哧游到了阳湖，按方位估摸了所在的水域。
季匀站在岸边，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小子，我这辈子最恨两件事，一是跑步，二是游泳，为了找你，今天全占了，你没事梦什么游啊你！”
我爬上岸，恨不得先给他一拳。
我当然不指望他能听到，估计他也还是睡着呢。
话音刚落，季匀转过了身来。
他明显醒着，眼里不再有那种清澈的愚蠢，但是特别温柔，有那个让人“烽火戏诸侯”的能力。
“小莩，你终于来了。”
5.
“你没事吧？”
我狐疑地问了一句，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反而一脚踩空。
本来就是刚上岸，这下好了，直接回去了。
季匀“扑通”一声下了水，朝我游过来。
“你乖一点，别害怕我。”
季匀在水中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
我有些奇怪，闷着不吭声，不应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对着我的脖颈来了一掌。
我醒来的时候，手脚都被又粗又重的铁链给束缚住，皮肤已经被磨得发红。
目光所至，几乎都是一片黑暗，唯有点点荧光，我眨了眨眼，原来是夜明珠的效果。
这里是湖底的洞穴？
我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整个人被铁链摆成了一个“大”字。
我努力活动了一下手，却“嘶”的一声痛呼出了声。
什么鬼，这到底是不是水里面——我的呼吸不成问题，但是重力的感觉跟在陆地上没有两样。
除非这链子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否则我不会这么疼……
我费劲地扭了扭头，又看了眼那铁链。
难不成，是玄铁链？
对付我，真的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吗？
我盯着手上的大物件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竟然还挺好看的呢。
洞口有人咳嗽了两声，显然是不满我走偏了的关注点。
“小道士，你不是挺能的吗？这一回，还不是落到了我们的手里。”
一个妖娆的女子走到我面前来，止不住的得意。
哟，有过节？
“姐姐，我不认识你呀，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湖底来啊？”
我眨了眨眼睛，人美声甜地开口。
她肉眼可见地暴跳如雷起来。
“蠢货！我们这是海底，才不是什么湖底！”
6.
说完，她才有些懊恼地捂住嘴，瞪了我一眼。
“跟我一起来的那男生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套话这招只能用一次，得了答案，我也便敛了笑意。
那已经女子提高了警惕，不再跟我说话，扭着身子往外走了。
“诶！他就是个普通人类，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别找他麻烦啊！”
我一想到季匀那张看着就不怎么有心眼的帅脸，心气就有些不顺，朝着门口吼了一声。
这一遭，倒是我害了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连被关了好几天，每天除了有不同的人来挑衅我之外，再没有什么进展。
第一百零九遍对着洞口喊出“我要见季匀，不然我就咬舌自尽”之后，他们真把季匀给送来了。
这家伙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显得更清瘦了。
他低着头，看上去都抑郁了。
不怪他，任是谁遇上这种事，心理也承受不住。
“喂，你没受伤吧？”
我踢了踢右脚的链子。
“我没事，但……你还好吗？”
他总算抬起头，担忧地望了一眼我的手脚。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啊？”
我叹了一口气，脑子里什么也记不起，只能根据他们的话拼凑着事实。
“这个嘛，行走江湖，总是要还债的。”
季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用一副“你就是这样还债的”的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逃出去啊？”
7.
“那天，你为什么要打晕我？”
我还是想不明白，干脆问出口。
季匀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啊，那天，我们睡了之后，再醒来，我就到了这个地方，被关到现在，今天才见到你……”
我倒吸一口气，看来，这家伙梦游做的事，他都不会记得。
不止，真正的分界点，其实是白天与黑夜。
季匀在关我的地方住下来，我被链条挂着，他倒是想站就站，想睡就睡，好不舒服。
不过他每天必问我十五遍，什么时候能回家，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可怜。
我被他问得心里越来越没底，怎么出去，我其实心里面也没有数啊。
手机，那是我跳湖的那天晚上就留在岸上了，至于什么求助的烟雾弹，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失踪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注意，毕竟以前，我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也正常。
学校自然是没人管这个，要知道我这个硕士，算是特招来给学校处理这些个神神道道的事情的。
只是如今，我自己也被抓了，希望南科大里，别再出什么事了。
“你在学校人缘好吗？”
我只好寄希望于季匀，这家伙不是什么校草吗，他不见了，应该有挺多人注意的吧。
季匀点点头，恍然大悟。
“这你放心，他们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会去报警的，警察会找到我们的。”
得。
我翻了个白眼。
那敢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