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chapter  35

    “咣当!”

    米莉安眼睁睁地看着桌子上的书堆倒下,连带着存有蛇胆浸苦艾溶液的玻璃瓶也摔在桌子上,最后瓶子砸在坩埚上,乒乒乓乓一连串碎响后,坩埚就在飞溅的玻璃碎片和过量溶液的作用下炸成了若干块。

    不过她躲得快,在坩埚炸开的前一刻躲进了桌子底下,直到一切声消才探出头来打量这满目狼藉。

    好消息显而易见;坏消息是,后天早晨就要交这份魔药作业了,而目前看下来,她的材料已经被炸一半了。

    米莉安迟钝地难过起来。

    而罪魁祸首则是晕头晕脑地从书堆后面钻出来:“米……莉……莉安!”

    米莉安提溜着那个小小的脑袋,气呼呼地插起腰:“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肤色黝黑的小精灵看清凌乱景象后大哭:“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莉安!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许哭,我这份魔药不需要精灵的眼泪。”米莉安的包子脸鼓鼓的,但还是很轻地把精灵放在了还算完好的柔软椅垫上,“坐这儿不许动,我要赶紧写信到瑞瓦勒盖尔的药店补充材料,不然我周一就交不成作业啦!”

    她急急忙忙把手放在厚实的外套下摆擦了擦,抬手招来羽毛笔、墨水瓶和羊皮纸。

    “让我看看……”她挠着头碎碎念,“苦艾溶液肯定得再买一瓶,那罐雪天青苔大概不能用了……三十年冬青树根……袋装干蜈蚣腿……”

    写着写着想到这两天是周末,药店不一定开门时,她像遭了雷劈似地整个人焉了下来。

    怀着一丝希望,她还是把订购材料的清单栓在卡利提丝的爪子上寄了出去,然后一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一边竭力祈祷。

    “莉安……”纳可晃荡着两条又细又短的腿,可怜兮兮地叫她。

    “先不要跟我说话噢,我在祈祷药店不关门。”米莉安认真又敷衍地回答,对着墙壁上的钟念念有词。

    “对不起,莉安。”纳可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我只是急着想告诉你银莲花开花了……我没注意到你在熬魔药。”

    它说话的时候,米莉安正趴在地上从残渣里翻出自己的魔杖。

    “以后你要记得敲窗,我会听见的。”她叹气,“你瞧,本来如果你正常敲窗进来,我很快就能完成作业,然后陪你去看开放的谢塔恩银莲花了。”

    谢塔恩银莲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花朵,据说只有精灵们才能将其栽培成功,而且生长条件苛刻,就算成功存活也不一定能开花。德姆斯特朗森林中的那一株来源说法不一,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它的样子,因为格尔达加德教授严格管理着森林。但对于本就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们来说,他们有自己进出的办法,纳可不久前确实向她保证过,等到花开,它就带她绕过教授设置在入口处的禁戒咒去看银莲花。

    米莉安当然也是很想看才会答应下来的。而且传说在银莲开花的时候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它的花期大概多少天啊?”她纠结地问,“我可以等周一交完作业后再去看吗?”

    “不知道诶,上一次银莲的花期只持续了十四个……小时。”纳可掰着手指换算精灵语中的时间单位,“上上一次只有六个小时,再上上一次,它开花的时候我才刚出生呢,但我听别的精灵说那一次它开满了两天,接着就枯萎了。”

    所以为了让它的人类大朋友不错过花期,纳可几乎这一两个月都是守在花边上的。

    米莉安这下是真的没辙了。

    开花是不能不看的,她前几天还写信给弗里德里希说要拍了照片回去洗给他看的;她还要许愿爸爸和弗里德里希他们身体健康;她还想跟盖勒特炫耀自己见到传说中的银莲的事呢!

    对了!米莉安一拍脑袋。

    明天原本定于上午的特殊魔法实践课似乎因为拉普兰德教授的个人原因改到下午了,但因为原本下午有高年级的课,于是低年级的课程时间被缩减到一个小时。所以她明天早晨要是起得早一点、上完课赶紧回来做魔药,应该,应该是来得及的!

    而且吧——女孩扫了一眼自己所剩不多的材料,找到了一个让她更为心安理得的理由——卡利提丝可不会那么快就回来,她干等着也是白等着,不是吗?

    下定决心后的米莉安对纳可比了个手势:“去看花去看花!我们去看花!”

    ·

    “缪赛琳?”

    如尼文教授推开办公室大门,扑面而来的热气和烈酒味道让她掩了掩鼻子。房间内的炉火燃烧得正旺,办公桌上的酒瓶酒杯七歪八倒,羊皮纸和书籍也差不多这个样——反正在莱昂内拉印象里它们也没整齐过。

    “缪赛琳?”她又喊了一遍。

    那个酒鬼。

    莱昂内拉抚了抚额头。

    学校里知道缪赛琳·阿特哈兰德嗜酒如命的人不多,因为这个女人从不在人前暴露过这一点,而且喝了酒也只会把自己关在某个房间里呼呼大睡。一般来说她选择睡觉的地点是在办公室,只是目前看来,她似乎喝了酒却没把自己锁严实了。

    莱昂内拉关上门,然后敲响了走廊对面的房门。

    过了好半晌房门一开,门后站着神情冷峻的宽袍男子。

    “什么事?”而且态度不太好。

    “你刚才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什么?”

    “缪赛琳不在办公室,你听见她出去了吗?”

    他脸色沉了沉。“那她大概是在哪条走廊里游荡。”

    说完便欲关门,却被莱昂内拉伸出脚抵住了门脚。

    “你的猫狸子们呢?”她抱着手臂突然问。

    “它们在哪儿关你什么事,拉普兰德?”阿克塞尔反问。

    “你最好没把它们放进后山。”莱昂内拉意味深长。

    “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把它们带进学校里过了?”他说着,使了力气关上办公室的门。

    莱昂内拉静立了一会儿,然后调头离开。

    ·

    山间密林幽暗无光,米莉安顺着纳可指的方向扒开树丛,才终于看见了一抹淡蓝色的光亮。

    谢塔恩银莲——其实它跟银色没有什么关系,也跟莲花没什么关系。它的花型反而更像玫瑰,颜色是一种晶莹剔透的蓝色,比米莉安所见过的最湛蓝的天空、最明澈的湖水还要纯粹。层层叠叠的花瓣绽放开来,明明只有小小一朵花,直径连米莉安的一根手指都没有,一眼望去却让人有心神摇曳的感觉。

    好美……

    米莉安不由自主地迈开腿向它靠近,目光怔怔地看着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原本拿着相机的手松了开来,于是好似一只小木箱的照相机直直坠落在青苔和雪痕掺杂的泥地上,沉甸甸的声音让女孩惊醒过来。

    “我的相机!”

    她手忙脚乱弯下腰去拾东西,拿起来后又捧着它打量了好久——不过她也不懂相机究竟是什么样的原理,只听弗里德里希说过相机里面的胶卷绝不可以拿出来。苦于无法检查的米莉安便小心地擦了擦外表的泥。

    “你刚刚是不是走神了,莉安?”纳可怯生生地说。

    “我好像看到……凯泽顿的天空和湖泊了。”米莉安揉了揉眼睛,“这朵花有一点迷幻的作用。”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事。”纳可挠头,嘟囔,“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带人来过吧。”

    米莉安有点困惑,问它:“那向它许愿就能成真的传说是真的吗?”

    经刚才一遭,她总觉得好像传闻不太靠谱。都没人说过接近银莲会陷入幻觉,怎么传出来只要许愿就能成真的?

    “哎呀,精灵的生活很简单,所以我们不需要许愿的。”纳可托着腮帮子坐在小石头上,“人类的话,就不知道了。你要不许一个愿,看看能不能变成真的?”

    “我想许的愿望太大啦!”米莉安轻声说,“就算许了,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求证它变成真的呀?你说我要是许愿我的魔药作业在我回去的时候就能完成,怎么样?”

    “谁知道呢,你大可试试嘛。”纳可有点兴奋地催促。

    米莉安——她思考了一下怎么样做动作会显得比较虔诚,想来想去还是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默念了好几遍“魔药作业完成、魔药作业完成”,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那朵花还是在散发着淡蓝光芒,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有点失望,但不气馁道:“花我看了,我先回去了,不管作业有没有完成,我都得回啦!”

    “嗯嗯,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纳可跳起来,“我真的对你刚才的作业感到很抱歉。”

    “都说了没事啦!”米莉安在走之前还是拍下了一张照片,等回到德国后把胶片洗出来就可以给父亲和弗里德里希看了。然后她冲纳可挥挥手手准备顺着原路返回。转过身又一次扒开树叶时,忽然一个黑影从她脚下窜了过去,她险些没站稳。

    “喵呜!”

    她听到一个叫声,紧接着是纳可的大喊:“小心!”

    又一个黑影窜了过去,米莉安东摇西晃地稳住自己手里的相机。

    结果那个黑影“唰”地就窜上了她弯曲的手臂,咪咪呜呜地大叫。

    好沉!

    她的相机!

    米莉安低头定睛一看才发现一只灰棕相间、绒毛蓬松的猫冲她叫嚷的同时正拼命往她怀里钻。但是它的耳朵更尖更大,皮毛上黑斑点点,尾巴又粗又软,牙齿和爪子更为锋利,和她在宠物店见到的猫咪又不太一样。

    是山猫呢——当然也可以叫猫狸子。它像有点像那种豹子和猫咪的混血种,娇软又霸气。

    “好了小乖乖,别蹭了,我快抱不住我的相机了!”米莉安看到刚才窜过去的另一个黑影也是只猫狸子,而且疑似也有往她身上蹭的行动迹象时慌忙蹲了下来,把相机放在了平坦的地面上。

    这是什么情况呀?哪儿来的山猫?还是两只?

    德姆斯特朗的入学通知书上明确不允许学生带这种有绒毛的宠物,她很快打消了这两只小家伙是学生带进学校的念头。这时纳可翻过树丛飞过来:“你没事吧,莉安!”

    “我没事,但是这两只猫……”

    “我知道它们,净干坏事的家伙。”纳可看着两只比它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猫狸子,气呼呼地控诉起来。

    “这是那个森林管理人的猫,他把它们养在森林里。明明他每天都来给它们喂食,它们俩却总喜欢来掏精灵储藏的浆果,还把我们收集起来的树叶捣得乱七八糟。噢对了对了!阿奇背上的伤口就是被这只爪子给抓的!好疼的!他因为背伤不得不在床上侧躺了一个星期,差点手臂都躺坏了!”

    森林……管理人?

    “你是说阿克塞尔·格尔达加德教授?”

    “对,就是那个叫什么格……加德的。”纳可绕不过来,就干脆道,“反正是在森林里给你上课的那个人。他在森林里养了好多动物呢,不少都在西山,那里我们一般也不会去,有些危险;只有这两只猫狸子,他把它们养在这儿了。”

    米莉安看着趴在她膝盖上,瞪着一双黑澄澄、无辜圆眼的猫狸子,不知作何评价。

    她摸到猫狸子的背上和头上有一些抓伤的痕迹。但是都很轻,照这种魔法生物的自愈能力根本不算什么。

    “喵呜!”另一只还没趴上来的突然瞳孔变竖,冲某个方向龇牙咧嘴。

    米莉安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魔杖,握得紧紧的,伸手拉开另一边的树丛。

    那里有棵大树,树下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不过身体窝成一团,爪子收拢在怀里,眼睛闭着像在睡觉。

    她还以为是什么威胁猫生的东西呢……原来只是只狐狸……

    等等,狐狸?

    白狐狸?!

    后山森林里竟然还有白狐狸这种生物吗?

    米莉安愕然。

    身边的猫狸子还在冲那只狐狸龇牙咧嘴。

    “你的意思是……伤是狐狸挠的?”她揣摩着它的意思。

    然后得到了小家伙不屑的眼神:你才看出来?

    趴她膝盖的猫狸子显然脾气更好,大尾巴挠了挠米莉安的下巴,然后又朝狐狸的方向指了指。

    “你想我抱它?”

    猫狸子摇头,跳下她的膝盖,尾巴指着狐狸,咬住她的衣服下摆往外面走了几步。

    “你想让我带它走?离开森林?”

    猫狸子乖乖巧巧地端坐下来,柔弱地喵呜了一声。

    “我平时带些树叶花朵回去就算了,我怎么能带只狐狸回去呢!”米莉安为难,“而且学校里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毛茸茸的动物的,我会被处罚的!”

    “但我好像也没在森林里见过这只狐狸呢。”纳可飞过去,绕着小狐狸飞了两圈,“莉安,学校附近的森林很多,有些森林里的动物跑进学校里后,会因为外面的魔法就出不去了。这只狐狸太小了,留在遍布魔法的森林里可能会很危险。”

    “是嘛?”米莉安心神动摇,“可我也没法离开学校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狐狸,“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酒味……”仔细闻闻,又没有了。

    眼前的狐狸紧闭双眼,小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毛茸茸的身体像一团雪,大尾巴盖着身子,似乎还能听到它舒服地打了个小呼噜。

    米莉安:呜!被可爱到了!

    她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大小。

    这狐狸只有她一只半多手掌长!

    然后她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内衬口袋。

    嘿!装得下!

    米莉安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就把你抱出森林……放到校门口去噢。”她喃喃自语着,慢慢托起小狐狸把它拢进怀里。

    啊!暖暖的!香香的!

    所以说,她当时入学前是真的很想买只猫的!

    直到她摸到狐狸腿部湿漉漉的粘稠,吓了一跳。

    是血!

    米莉安大惊失色地去查看,发现它的后腿被割开了一道挺长的口子。

    她连忙拉开衣服,把熟睡的小狐狸塞进里面的衣袋,匆匆告别了纳可和两只猫狸子,离开森林了。

    几乎是顷刻间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它那么小,还受了伤,我会放它回去的,但我难道不应该先给它包扎一下,再放到外面去吗?

    嘿,这可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呀!

    所幸今天是周六,走廊上的人很少,她得以避开人群把它带进学校。原本她想直接把它带回宿舍,但是她不确定一起住的艾米娜喜不喜欢这样的小动物,而且宿舍区人太多了,容易被发现,思索再三她还是把小狐狸带去了她之前做魔药作业的那个自习教室。

    推开门发现玛蒂尔达在里面的时候她吓得魂快飞了。

    “你不是说你去图书馆了吗?”

    “我提前看完书回来了。”玛蒂尔达落在米莉安有些鼓鼓的衣襟上,“你这是……”

    玛蒂尔达是个好学生。她上课认真听讲,遵守学校纪律,从来不在晚上溜出宿舍夜游,米莉安有点担心她看到小狐狸会要求她赶紧把它送走——但是相处了一个半学期,她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好朋友人美心善。

    “是这样的……”米莉安把门合上,拉开衣服,小心翼翼地把揣在怀里的狐狸捧出来,“它受伤了,我想把它带回来……包扎一下……我会再把它放回树林的!”

    玛蒂尔达看到狐狸时也惊讶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又看见了米莉安伸出的手上沾染的血迹。

    “你的手怎么了?”

    “不是我的血,是小狐狸的。”不止手上,现在米莉安的衣服内衬也沾了一些。

    玛蒂尔达摸了摸小狐狸毛呼呼的头和尖耳朵。

    “我们应该帮帮它。”她当机立断地说,“莉安,窗右边柜子第二层里有一盒白鲜香精,还有清洗药材用的水盆,你帮忙拿过来——我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伤口。”

    “好!”米莉安自己没有给动物处理伤口的经验,对玛蒂尔达更是一百个放心,把小狐狸抱给她后就匆匆去拿她要的东西了。

    水盆和白鲜香精拿来后,金发女孩熟门熟路地念起清水如泉咒,准备清洗腿上的伤口。但她扒开皮毛,动作却停住了。

    “怎么了?”

    “这……似乎不是被树枝或石头刮伤的伤口。”玛蒂尔达有些疑惑,“太整齐了,反而像……刀具?或者说,魔咒?”

    “啊?”米莉安端着水盆,“那我们还要清理吗?”

    “不了,如果是器物伤,可能会有脏东西留在伤口处造成发炎。”玛蒂尔达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先把周围的血痕擦掉。血没有流太多,大概不是什么恶咒,我试试我知道的几个解咒,然后给它敷上白鲜香精包扎起来吧。”

    两人忙了小半天才搞定一应事项,而促使她们如此忙碌的罪魁祸首依旧睡得纹丝不动。

    米莉安向玛蒂尔达讲了遇到狐狸的来龙去脉。

    “我们不可能把它藏太久的。”玛蒂尔达听罢叹息,“如果它今天醒不过来,你准备把它带回宿舍吗?”

    “也许我能把它放在这儿。”米莉安想了想,“我给它先布置一个窝,设置一个防护咒语让它醒过来先别走出去,你觉得可以吗?”

    “莉安,这是一只小动物,它们有自己的意志,防护咒语会让它们害怕。何况,学校里的人那么多,你能保证这两天不会有第三个人来用这间自习教室吗?”玛蒂尔达说道,“待会儿我们想办法把它放到校门口去,拿一个篮子,铺上棉絮,等它醒过来后它自己会离开的。”

    “好吧。”米莉安惋惜应道。

    ·

    缪赛琳·阿特哈兰德转醒的时候,头疼得像要炸开。

    她惊觉自己正窝在一个温暖的窝里(当然没她办公室里那个舒服),腿上被束缚得紧紧的。

    她睡过去之前可不是这副样子的。

    不过她还是认得出来,自己还待在学校里。

    缪赛琳复盘了一下整个经过。

    她喝了点酒。

    然后因为明天是她哥忌日,情绪有点上头。

    所以她醉醺醺地跑去敲阿克塞尔那家伙的门,被他轰出来了——那该死的家伙,谁开门还拿魔杖啊,防贼防强盗是不?一甩就给她腿上甩出个口子,疼得她怒气冲天。

    然后她跑了,跑进森林里。

    那家伙仗着她舍不得对他动手,她就舍得对他心爱的猫狸子下手。

    她跟那两只猫打了一架,确信是把它们挠狠了。

    后来酒劲一上来,她睡着了——也就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难道阿克塞尔良心大发把她抱回来了?

    这个念头只闪现了一瞬而已。来来回回那么多次,缪赛琳对他早已不抱希望。她甩甩脑袋准备从阿尼马格斯形态变回去,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白白,你醒了?”变形术教授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啧,原来是那个小炸弹。

    但小白白是个什么恶心名字?

    “小炸弹”是米莉安在缪赛琳这边的绰号,倒不是说她在她课上炸过东西,只是平时教授们聚餐开会的时候老是会听见这姑娘在哪节课上又犯了点什么小毛病。教魔咒课的艾伦堡每次提起她的时候都要被其他教授打趣,但那个老好人始终坚持那个孩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就像她父亲那样。

    缪赛琳教了她一个学期了,一点都没发现她跟她爸的相像之处。长相不像——她样貌一般,尤其是当老师们心知肚明她有一个媚娃母亲时这点容貌就更不入眼了——能力也不像。这种感觉也可能是因为她大了那个埃克尔好几届的缘故,可当年几乎人人都知道,德姆斯特朗的约纳斯·艾利亚斯·埃克尔是一毕业就进高等研究中心的天才。后来他竟然在魔法界几近销声匿迹,现在连女儿都上一年级了……世事难料。

    不管怎么样,她是个阿尼马格斯的事得保密,在那孩子面前,她还是就不变人了。

    小狐狸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趴在窝里,下巴搁在前爪上,惬意地很。

    米莉安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稍微僵了僵。

    “小白白,小狐狸,你受伤了,玛蒂尔达说你不适合待在学校里,待会儿我吃晚饭前把你放到校门口,你自己出去好不好?”

    “出去后别往北边跑,往湖的方向跑。北边的森林里有魔法还有好多好多吓人的大动物,你这次是运气好了才被我捡回来的,如果再跑进去,小心被吃掉!”

    缪赛琳:……那森林里有啥动物是要吃狐狸的?

    呸呸呸,什么狐狸,她的阿尼马格斯明明是北极狐!一般的狐狸哪有她漂亮!是北极狐!北极狐!狐狸里最好看的那一种!

    教授心力憔悴。

    但小北极狐很乖巧地冲米莉安点了头。

    “对了,你的伤口是玛蒂尔达给你包扎的,她已经回宿舍了。”米莉安接着道,“只是她能力有限,修复咒效果只能到这个程度了,你出去后别跑太快,小心伤口崩开。”

    玛蒂尔达·巴茨伯格?嗯,她也记得那个学生。一看就是乖乖女,和以前的她一样,看上去也很好欺负。

    小北极狐点头如捣蒜,然后任由米莉安在它头上盖上围巾,抱着篮子鬼鬼祟祟地走出教室。

    她特担心这孩子缺心眼,一路上狂施隐蔽咒。结果孩子缺心眼倒也没缺到哪儿去,运气是真的糟糕——就阿克塞尔·格尔达加德那个除了后山森林外一步都不出教学楼的死宅,为什么偏偏会让小埃克尔正好碰到呢?

    缪赛琳敢打赌他发现她躲在篮子里了。

    她干脆装死,一动不动。

    “格……格尔达加德教授……”米莉安抱紧了手里的篮子。

    她倒不怕他,她怕的是篮子里的小狐狸被发现。

    阿克塞尔目光冷冷地扫过篮子。

    什么都没说,径直从米莉安身边走过了。

    缪赛琳又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不爽。

    什么死男人,不会没有发觉她腿上的伤口是他整出来的吗?那是什么态度?问都不问一下的吗?

    她保持着这种气呼呼的状态一直到米莉安跑到校门口把篮子放下。

    校门当然是关着的,但是铁栅栏之间的空档却足够一只体型娇小的小动物钻过去。米莉安把它从缝隙中抱出去,依依不舍地亲了一口它的脑袋。

    “走吧,记得我说的方向噢!别跑错啦!”

    她目送着小狐狸消失在树丛深处,才长吁一口气离开。

    而缩着爪子跑出好一段路的小狐狸终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进一棵树后。

    片刻后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从树后绕出来。

    “嘶。”她弯下腰解开被手帕裹住的小腿。

    因为变形术的作用,她的伤口又裂了。

    缪赛琳面无表情地将手帕放进衣袋,然后纤细的手指戳上流血的伤口,刹那间指尖冒出的冰霜就将血冻成了血冰块。

    疼死了。

    “真的是恨透我了。”她低低道。

    ·

    莱昂内拉披着厚实的粗呢披肩坐在床边看书,听见有人敲门,便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不好意思,我差点耽误正事。”迟迟赶到的缪赛琳将斗篷扔到旁边沙发上。

    “他怎么样?”

    “情况还算稳定,如果接下来也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前应该能醒。”

    宽大的床上,一个银发男人双手交叠在腹前,双目紧闭,神色安详,银色的睫毛垂下,宛若冰雪。

    莱昂内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她凑上前,轻轻拂开丈夫的额发,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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