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7月25日，上午。
一大早，倪克斯匆匆来到金宫，把拉特伯爵吓了一跳。
“参见帝国的十三公主，问公主安。”拉特伯爵连忙行礼，“殿下，您怎么忽然来了？”
倪克斯：“我有件事要尽快面见陛下，不想浪费时间发拜访函。反正陛下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拉特伯爵吞吞吐吐：“这、这个…陛下还没起床……”
“……”倪克斯沉默一下，说，“尽快帮我安排见面吧。”
半小时后，塞尔希佩亚从皇帝的寝室离开。又过了半小时，皇帝终于在书房召见了倪克斯。
看见倪克斯进来，皇帝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轻“咳”一声问，尴尬地问：“咳…倪娅啊，这么一大早的，有什么要紧事？”
倪克斯：“我想请您帮个忙。”
“原来是这样……好说、好说。”皇帝松了口气，“你想我帮你什么？”
倪克斯：“我想要「夜鹰」的情报。”
「夜鹰」，是奥罗拉帝国皇帝的直属影卫组织，职责包括但不限于暗中保护皇帝、情报收集、暗杀等，大部分皇族及贵族都知道其存在，但只有部分直系皇族和相关人员，才知道其详细信息。
现任「夜鹰」的首领为圣剑骑士之一的莫菲斯·德文伯爵，这也是德文伯爵总缺席圣剑骑士团公务的主要原因。
「夜鹰」的人数虽不多，但其情报能力与「秘谍」不相上下，某些方面甚至比秘谍更擅长。
皇帝顿了一下：“情报？”
倪克斯：“虽然我已经通过民间组织，得到了十分详细的有关埃斯特雷斯的情报。但民间组织再厉害，能力也始终有限。一些过于私密的国家级秘辛，还是国家级的组织更为了解。”
皇帝：“你要那么多埃斯特雷斯的情报做什么？”
倪克斯：“方便协商。”
皇帝不屑道：“反正不可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协商你就随便应付应付得了，不用那么认真。”
倪克斯想到国际协商会议中，皇帝向伊莱确认承诺时的场景，微微眯起眼睛：“您直说帮不帮吧。”
皇帝想了想：“行吧…我会派人联系你的。”
***
是夜。
倪克斯开着落地窗，坐在阳台的单人沙发中，面朝东方，看着月下的花园出神。
手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下午「夜鹰」送来的资料，和一套茶具，杯中的花茶已然没有了温度。
不时有温凉的晚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浅的花香，拨动她散在身前的长发，和睡衣外套着的薄衫衣摆，在寂静的夜里看上去十分沉静美好，俨然成了一道比花园更靓丽的风景。
如果忽略掉她眼底的晦暗不明。
倪克斯手臂搭在扶手上，双手在身前交握，脑中细细整理着目前的局势。
：关于埃斯特雷斯，能调查到的信息，我已经通过秘谍和夜鹰了解得十分详尽了。
：他们的常规军备在90~100万，经过前几年的内乱和对外战争，如今国内可动员的总兵力，大概还有65万。
：目前他们国内的内政十分混乱，如果爆发战争，初期大概率不会参战。后续能分配到战争中的兵力，撑死也就二、三十万。
：现在的奥罗拉不同于原作中的奥罗拉，军备没有那么一塌糊涂，所以我之前对十国联合战争的预估胜率，大概在5%左右。
：但骑士长却说“绝无胜利可言”。
：他不是会危言耸听的人，会那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问题应该出在那些“少数精英”身上。
：埃斯特雷斯王国崇尚强者，没有骑士。所有使用剑、枪、斧等冷兵器战斗的人，都被统称为“战士”。
：其中，站在顶端的是“五元帅”，其后是“37上将”。那37位上将中，有剑术大师27位、魔法大师7位，及其他大师级的、使用不同冷兵器的战士3位。
：这42人和伊莱王有一个共同特点——某段时期的经历毫无踪迹可寻。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并且有关他们的个人情报中，只有“战斗能力”，完全得不到任何信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埃斯特雷斯刻意隐瞒的。
：所谓的“少数精英”，指的就是这些人吧。
倪克斯思绪一转——
：这个国家实在太“异常”了。
***
：一般来说，所有设定基本都有一个“核心理念”，原作《黎明之花》的背景设定也不例外。
：在我的设定中，“秩序”、“平衡”、“现实”、“相对公平”，是这个“世界”绝对的“自然法则”。
：为了抑制某些发展过快打破“平衡”的“存在”，就会产生能制衡它的“对立存在”，或“自然力量”。
：比如生与死、神与魔、天灾。
：这一点在人类社会也同样适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魔法师。
：为了避免魔法师的力量过于强大，大部分魔法师都只拥有一种属性，拥有多属性的人很容易博而不精。即便如此，魔法的发展和地位依旧遥遥领先于其他技术，所以魔法师人数稀少，学习门槛也高。
：但埃斯特雷斯过于“不平衡”了。
：各国特级以上的高级战斗力人数，在人口中的占比大多差距不大。唯独埃斯特雷斯，不论剑术家、魔法师、格斗家，还是其它高等级战士，其数量在人口中的占比，基本全部高出其他国家三倍或以上。剑圣、贤者的占比，甚至高达十倍以上。
：它的强大已经足以破坏国与国之间的“秩序”与“平衡”。
：这是“不公平”的，也是绝对不正常的。
：虽然原理无从解释，但依照“经验之谈”，能够破坏“人类秩序”的，也就只有人类本身了。
倪克斯静默几秒，得出了结论。
：埃斯特雷斯的“异常”与“人”有关。
***
：各国或透明或私密的各类信息，秘谍和夜鹰每年都在不间断地收集，交到我手上的已经是多年累积下来的、绝对详细且全面的情报。现在再想调查他们到底隐藏了什么，短期内也基本不可能做到。
：当务之急，是怎样在不损害帝国利益的前提下，让埃斯特雷斯退出这场联合战争。
：肆意侵略，奴役、凌虐他国王室和贵族，单方面破坏国际条约上的内容……几十年来，奥罗拉对其他国家的所作所为，早就埋下了无法根除的祸根。
：就算这次能不顾皇室和国家的颜面，签下屈辱至极的不平等条约避战，那未来呢？
：多年的积怨不会一笔勾销，何况奥罗拉正日渐衰败。
：当奥罗拉的国力因条约被大幅削弱，下次也许不需要联合战争，只需要一个国家，就能让奥罗拉再也无法翻身。
：用不了几年，奥罗拉就会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弱者。
：所以就算要接受他国的条件，也必须让对方承诺一定年限内不再侵犯。
：但以皇帝的性格，绝对不会答应任何一国的条件，不然原作中哪来的十国联军呢。
：联合战争早已避无可避。
：海勒因必定也深谙此理。
：保全国家固然重要，但有哪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愿意看着自己的祖国受辱呢？
：何况他本就是立于万人之上的存在，自尊心很强。天生高贵的人，比普通人更无法接受尊严被践踏。
：所以站在他的立场上，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必然是满足伊莱王的要求，然后去拼那三成的胜算。
：这点上我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只不过他希望送艾琳娜去联姻，而我既不想牺牲艾琳娜，也不想牺牲自己。
：海勒因多半已经和塔洛克西公爵通过气了，那两个外交团队的协商估计都在打太极，等我这边先敲定一个大致方案。
：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如果我没办法在和伊莱王的协商中保全自己，海勒因一定会选择放弃我，为奥罗拉赢得一线生机。
：现在看来…伊莱王只想要最“完美”的王后，对于血统相当执着。反复试探、惹他厌烦这些小把戏根本没用，倒也在意料之中。反正他已经看出了我之前的目的，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截至目前，伊莱王都没有任何异动。
：这可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他有足够的自信，即便自己什么也不做，依旧能达成目标。
：也就是说…他还没认真，我还没能逼他暴露过任何破绽和底牌。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协商没优势、不占理，也没抓到可以威胁对方的软肋或把柄……
倪克斯皱起眉头，眼底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剩下的最简单、高效，且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好像就只有打感情牌了。
***
倪克斯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花茶。
花园边的树林在此时传来一阵“簌簌”声。一道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觉的人影，竟踩着树枝和垂直的宫墙，翻进了倪克斯的阳台。
来人站在倪克斯身前，遮住微弱的月光，将她笼进一片阴影。
米迦尔凯尔取下兜帽：“主人，有结果了。”
倪克斯：“哦？怎么样？”
米迦尔凯尔：“伊莱王已经和伊格尔达成协议，伊格尔将废弃与您联姻的条件，改成别的条件。但我不知道他们协议的具体内容。”
倪克斯：“没关系，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米迦尔凯尔：“是。”
他低下头，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倪克斯身上，将她平日里总是藏在制服中的皮肤一览无余，耳尖“唰”地一下就红了。
又一阵风吹过，米迦尔凯尔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倪克斯的肩头。
倪克斯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米迦尔凯尔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唯一会泄露情绪的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此时昏暗的夜色藏起了他通红的耳尖，让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总是跟在倪克斯身后，说话时习惯性地低头垂眸向下看，再加上挡在眼前的头发。即便倪克斯与人交谈时总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也鲜少有机会能观察到他眼底的情绪。
但此刻她身处下方，米迦尔凯尔眼底翻涌的情绪，统统都被倪克斯捕捉到了。
那无形的视线仿佛要剥开重重阻碍，将他的一切都彻底看穿，让米迦尔凯尔心底发怵。
他慌忙开口：“…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倪克斯一如往常般笑道：“好好休息。”
她目送米迦尔凯尔离开，看着对方背影的眼中满是若有所思的深沉。
而阳台的旁边，隔壁房间的窗帘微动，一道少年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