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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市上

    桃红柳绿,上巳将近,整座长安城似乎都泡在了馥郁的兰汤香气里。香气唤醒了沉寂一冬的长安居民,把他们一个个地都引出家门,引到了熙熙攘攘的街头,引向了春光明媚的原野。

    上巳节又称为“女儿节”,取的就是三月之时,天气转暖,适宜女儿家打扮的意思,故而有不少人家都会选在这一天为女儿举行成人的笄礼。少女们临水春嬉,采兰而佩,倒也算是一桩乐事。

    自然,备受宠爱的霍纾和许平君也是如此。虽然二位姑娘的家境并不富裕,但为了让她们能快乐地过个“女儿节”,家里面还是贴了不少零花钱,也好让姑娘们能在节日来临前,大大地采买一番。

    所以今天天还没大亮,霍纾就被许平君从家中拽了出来,说是上巳节将至,要赶紧去西市买些漂亮衣服,好趁着太液池开放的日子,去禁苑里头长长见识呢!

    霍纾躲闪不及,半推半就地就被许平君拉去了西市,远远地便听见了里头嘈杂的人声和牛马嘶鸣声。再仔细一瞧,集市上卖的东西也不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样样俱全。

    不多时,喜好买买买的霍纾便愉快地说了真香,从东方微明逛到日上三竿,她的篮子里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多是些样式奇巧的衣料和价钱不贵的首饰。

    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捏了捏自己扁扁的钱包,霍纾便盘算着来顿热腾腾的汤饼了,毕竟自己逛了一上午的集市,脚也麻,手也酸,很是该坐下来吃吃喝喝歇歇脚呢。

    于是就像许平君拉着自己买衣服般,霍纾也把许平君拉去了汤饼摊,汤饼摊开在一个酒家旁,生意倒是十分不错,霍纾愣是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两个空位。

    伴着肉汤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霍纾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便和许平君闲聊了起来。毕竟霍纾来自后世,对于许平君的大半印象便是那个得到了帝王之爱,却又在自己的花季猝然薨逝的孝宣皇后。

    其余的也不过便是温柔和顺,静默简朴这种用滥了的好词。但直到霍纾穿越过来,被许平君和许家父母捡到了,霍纾才晓得,许平君一开始竟是个大胆活泼,天真可爱,偶尔还会发发脾气的小姑娘。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霍纾话音还没落,酒家里便甩出来了一个酒瓶子,“咣”的一声就砸在了她和许平君身前,碎片迸裂开来,差点就把她们的脸给划伤了。

    “嘿!你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竟敢打我孙儿!”“咣”的一声,又是一个酒瓶飞了出来。只不过这次被吓得乱躲的并不是两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少年。

    那少年的发髻都被砸散了,头发乱七八糟地摊了一头,只剩下发丝间戳着的稻草还直挺挺地愣在那里,好像一个孤高的战士。

    蓬头少年身轻体健,呲溜一声就窜到了几个垒起来的大酒瓮后头,酒瓮体大难烧,价钱可比小小的酒瓶子贵多了,料那个老婆子也不敢乱动。

    累坏了的蓬头少年刚趴在酒瓮上歇了口气,里头的老妇人便追了出来,仍旧是口不择言,叫骂不休。“好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狗东西!还敢诬赖我的大孙儿偷你那劳什子的钱包!”

    霍纾略微一瞟,那老妇人头发花白,皮肤黑黄,脸上都是一垄一垄的皱纹,看上去年纪就不小了,再定睛一瞧,那老妇人手里还拿了一根长长的漆杆子,杆子头上还镶了只活灵活现的小铜鸟。

    得了,是鸠杖!磕不得,碰不得,拍不得,说不得的大汉珍稀保护动物,年过七十的老寿星,闪亮登场!

    老妇人倒也不是一味蛮干,见蓬头少年躲在了自家的大酒瓮旁,便只好恨恨地收了手脚,再也不扔酒瓶子了,毕竟那几只大瓮身价不菲,磕着碰着了,她可是要心疼的!

    见老妇人不再动作,蓬头少年倒是起了劲了,一边拔了头上的稻草剔牙,一边趴在酒瓮上,笑嘻嘻地指了自己的脑袋:“张媪,你倒是砸啊!来来来,朝这儿砸!”

    被称作张媪的老妇人面庞扭曲,脸色铁青,气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只好在原地不停地跺脚绕圈,便引得好事者也渐渐地聚了过来,把酒家前一片不小的空地塞得满满当当。

    见此情景,霍纾的肚子也不咕咕响了,一心只等着看热闹。“哎,平君,你认得那老妇人吗?”霍纾心中疑惑,便有意朝老长安许平君打听消息。

    “那是自然!”许平君翘起了嘴角,直直地指了远处那上蹿下跳的老妇人:“张媪啊,原本是赵地河间人,后来不知为何,来了长安投亲。”

    “后来呢,她嫁了个小吏,小吏先是攀上了卫太子的乳母,后来又和她生了几个孩子,她自己还有酿酒的好手艺。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可是顺心了。可惜后来……”许平君说着说着,却是叹了口气,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哎?”霍纾被许平君的长叹吓了一跳,忙问道:“可惜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没等许平君回答,“咚”的一声闷响便突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便是张媪的哭叫和痛骂。

    “天杀的贼子呦!”张媪怒吼着扑向了正得意洋洋的蓬头少年,一脚便把他重又踹倒在地,蓬头少年也不恼,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拍拍屁股便又爬了起来,和张媪兜起了圈子。

    “张媪!你可别累着自个儿了!”蓬头少年呲溜一声便钻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像条泥鳅一样左进右出,边说边笑:“反正你的好孙儿偷拿别人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还有得你忙呢!”

    围观者听此一言,也都哄笑起来。毕竟张媪那好大孙儿在西市也是出了名的淘气,打小就被大母宠得无法无天,自然是横惯了,见谁都不放在心上。可偏生又有股子聪明劲,大的坏事是一点儿也不碰。

    左不过是东家拿块蒸饼,西家拿个果子。要是真报官吧,为了一点小损失也犯不上,要是不报官吧,那小子可是真天天拿,月月拿,又有七十多了的大母护持,简直比苍蝇还贪心,比蚊子还烦人!

    如今见有义士替他们把小贼打了一顿,大家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便纷纷把蓬头少年护了起来,省得再教疯婆子找见了。

    张媪见蓬头少年实在滑溜,也不装了,索性一把掏出鸠杖,对准蓬头少年就是一刺。蓬头少年又是一躲,张媪闪转不及,脚下一滑,鸠杖的尖头竟直直地朝着少年身旁一个有孕的妇人去了。蓬头少年欲将孕妇护在身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许平君见势不妙,只好一脚绊倒了张媪,张媪“咚”的一声倒在了许平君的脚上,把她砸得够疼。霍纾见张媪还迷糊着,便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鸠杖给拔了出来,又故意拉长了声调,有意恐吓道:“张媪!这鸠杖可是天子所赐!要是磕了碰了,你可赔不起!”

    “哼!”张媪还是不肯松口,趁看热闹的蓬头少年不备,伸手便揪住了他的耳朵,高声叫骂道:“我是尔父,尔大父,尔曾大父!你这狗崽子还敢……唔……”

    “哎!”霍纾和许平君都被吓了一跳,不知是哪里窜出来了一个彪形大汉,伸手便用一块蒸饼将张媪的嘴给堵了。那壮汉后头还跟了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儿,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抹着眼泪,显然是挨过打了。

    壮汉不由张媪分说,一把便将张媪推进了酒家的柴房里,连着嚎啕大哭的小娃儿也是如此。处理完了杂事,壮汉气喘吁吁地走到蓬头少年身前,想要道歉,只可惜腿一软,“咣”地一声便倒下了。

    蓬头少年本欲拉人起身,壮汉摆摆手推却了,只是喘着气道:“病已,算我欠你的。别和我娘计较。我娘年纪大,得了失心疯。那小兔崽子先前我也打过了,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你就放我这一马吧,以后我天天请你喝酒!如何?”

    “嗨!王大哥!我老刘哪有那么小气啊。你娘年纪大了,本来就会糊涂些的。只是你家那小儿可恨,时常仗着大母宠爱为非作歹。回头你再好好教训他几顿便是了。”蓬头少年刘病已一把便将老王给扯了起来,连声推却了老王的谢意。

    老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接过霍纾双手奉上的鸠杖,转头进了柴房,对着那小娃儿噼里啪啦地又是一顿暴打,听得霍纾和许平君一阵发毛。

    刘病已将满头乱发往后一抹,露出了一张白皙清俊的面容,只可惜额角一道长长的伤疤,倒是让他有些狰狞了。见霍纾和许平君还在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刘病已连忙讨饶:“二位女郎,可别盯着我了,怪难看的!”

    “哎呀哎呀,你这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可算是蹦上岸了!”许平君揉着自己酸痛的脚踝,对刘病已并不太客气,刚想站起身来好好说说他,却又软倒在了霍纾身上。

    霍纾连忙扶了许平君坐下,顺道便瞟了那轻佻的“刘病已”一眼,心中暗自纳罕:这就是后来的孝宣皇帝?一代明君刘询能轻佻成这个样子?不会吧?

    见两个亭亭玉立的女郎正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看,刘病已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倒像是掉进了染布的茜草缸子里。看着刘病已一脸呆像,许平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捂着脸,弯下腰,又是一阵大笑。

    许平君笑着笑着,还不忘顺手把身边的两个大提篮推到了刘病已身前。“这是姐姐和我上巳节要用的东西,你帮着我们提到城南的许家,今日之恩便算了了,如何?”见许平君笑得说不出话,霍纾只好代劳。

    “得嘞!”刘病已一马当先,抄起两个大提篮,抬腿便往外走,“你们指路,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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