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祟3

    好在自己内力深厚尚无大碍,虽不知此毒究竟何解毒至何毒,也不知会有什么副作用,但好在眼下对自己确无妨碍没什么影响。

    虞美人心念至此,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却神色紧张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立刻冲向门外,第一次见这女人如此火急火燎!发了疯似的向门外冲去——

    “你给他喂什么了?!”猛地一声质问!!

    虞美人突然掀门而出,小殿下登时吓出了眼泪,以为是被虞美人发现自己帮小男孩了要被惩罚了,又遭此劈头盖脸的质问顿时双手抱头呜呜大哭起来。

    虞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今夜简直鸡飞狗跳。

    她无奈的用手按了按自己额间,她本不是如此情绪用事的人啊!

    调整了一下自己,把仰躺在地上的小男孩抱进屋内。

    不忘轻声对一旁呜呜大哭的小殿下道:“乖,不哭了,妈妈不怪你,自己回去睡觉。”

    受此一安抚,小殿下立刻噤声。

    他心里已经有底虞妈妈是绝对不会再惩罚他了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自称“妈妈”。

    她不经意的在他的面前承认了自己“母亲”的身份,哪怕是“临时母亲”。对于一个幼年丧母的孩子来说,这绝对是极大的安慰!

    尽管,只是姐姐般大的年纪。

    虞美人将小男孩抱起,一时顾不了其他,直冲自己的房间,将他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两指往他腕间一探。

    不好!毒已经侵蚀了五脏六腑现在正直逼心脏而来,需要赶紧护法将其经脉中游走的毒素驱赶至于颈口,然后逼其吐出,才有一线生机!

    小男孩自亲眼目睹小白的死后,悲痛欲绝,此时全身神经甚至每一处皮肤的毛孔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这种神经的剧烈活动加速的毒素在身体内的扩散,所以他才会觉得舌口发麻、浑身发软、头昏脑胀,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过度悲痛才导致的的身体反应。

    小男孩似昏似迷中神智不清不楚,只觉得忽然间有一股暖流从身后洋洋涌来,涌进他冰冷发麻的身躯里,那暖流一阵一阵的,像早晨的潮汐,伴着温暖的冉冉升起的红日。

    红日。

    红色的。

    她?

    我不想见到他。他在心底摇摇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跟着她就是一个错误。是,她的确很强,也的确两次助他虎口逃生,但他心里渐渐明白,这个女人,是一个喜怒无常叫人猜不透心思的狠人,倘若自己继续死皮赖脸的跟着她,说不定哪天惨死的就是自己!

    他只要一想到小白,孤零零的一只被她无情地死死攥在手里,他的心就开始痛,无法呼吸的那种痛,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她的冷酷无情。

    恨是他此时唯一的宣泄。

    他心里很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赌气跑了出来,根本不会遇上危险,根本用不着她大发慈悲的出手相救,小白更不会死,都怪他!都怪他!全都怪他!这一切都怪他!

    无限的自责与后悔,企图将他生生割裂。一口气忽然挤压到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快要窒息!

    他感受到体内有好大一股劲儿逼来,逼到上胸口,直往外面窜,但怎么也出不来,呛得他的眼泪直接把眼皮撑开,眼里布满血丝,他难受至极!几欲背过气去!

    突然,只觉嘴唇处一阵柔软,他简直立刻要疯了!!!!!!!

    虞美人的脸正紧贴着他的脸!!!

    那么近那么近!

    猛地只觉一股强横霸道的蛮力从他的口腔中深入进去,冲开先前的压迫——顿时胸腔畅通,豁然开朗!一口黑血从他的口中直直逼出。

    他怒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她在干嘛!她在干嘛?

    她在亲我?

    不对不对,她怎么可能亲我?她是在用嘴帮我吸出我胸腔里刚刚堵成一团的东西!

    初吻。

    这是他的初吻。

    实至名归。

    他心里又惊又喜又恨又羞愤,五味杂陈。

    他立刻回躺下去,紧闭双眼,假装昏死过去,他真想此刻昏死过去啊啊啊!!!!!!!!!!!!!!

    内心很是撕扯与抓狂,外表却强装云淡风轻。

    虞美人先前见他危难之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见这口毒气终于吐出,心下是松了一口气,又见他满脸通红胸腔又是一阵猛烈起伏,只怕是这毒有什么副作用,于是只好寻了个床角空位凝神打坐。

    生死攸关,她没有闲工夫,也不愿往其他旁门左道的歪处想。

    她不坐这还好,往这才一落身,那边真的是要立刻去世!

    谁懂啊......谁能懂啊!!

    这种感觉简直叫人无法形容,极度痛苦又极度幸福,人简直要疯了似的!

    心砰砰砰砰砰狂跳,感觉快要冲破他薄弱的胸膛飞出去!

    飞出去!

    他现在!此刻!想立即飞出去以逃遁眼前的不可言说的窘境!

    虞美人正专心凝神打坐,她只觉口舌一阵发麻,这下,痛苦转移,她将身体力行把刚才他所承受的痛苦再承受一遍!

    好在虞美人有内力加持,再加之先前他已经吐出了一大半,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一夜,简直荒唐。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撇下打坐安神的虞美人冲出去劈柴、倒水、扫地,狠狠地宣泄似的竭力驱使着身体。

    清晨的霜露一打,承蒙了一天的灰尘就已随之烟消云散了。

    恨呢?

    恨呢?

    我的恨呢?

    少年在心中不停地反复地追问自己,刨根问底,思绪兜着圈子一圈又一圈的却给不了他任何答案。恨,也许就像那些自以为沉重的灰尘一样,被清晨的霜露一打,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不应该恨吗?可是为什么,我心里的那种感觉一点都没有了?

    也许,并不是没有了,只是被什么更浓厚的情感压制裹挟了。

    少年人的情感就是如此容易被冲动,如此容易绞尽脑汁的冲动,就像天边的荒草,野火轻轻一吹,便要燃透半边天!

    那么随之裹挟而来取而代之的又是什么?

    是被强吻后的羞愤吗?还是什么?还有什么?

    他不知道。

    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想要发泄出来,要疯了!要疯了!越想越疯!

    他是一个男人啊!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强吻?!

    不甘和猛烈爆发的雄□□望简直要立刻把他点燃!

    他要成为一个男人!他迫切想成为一个男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雄风烈烈的男人!

    父亲?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虞美人昨天说过的那句话:“你知道虚御风怎么死的吗?”

    “他就是为了救你这个蠢货才分心被暗箭穿心!”

    父亲。

    “父亲。”他不自觉的喃喃。

    “孩儿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替你报仇?孩儿无能,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杀害你们的凶手。”

    他有些灰心与迷惘。

    可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叫他去送死吗?

    谁来告诉他答案?谁又能来帮帮他,帮帮这个无助的男人。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无助的男人。

    他有名字的,他叫小狼崽,不,那不是他的名字,那只是他的秘密。

    相传,魔门子嗣男子只能在及冠之年(也就是15岁)跪高堂敬茶,待父亲题字取名,他的父亲虚御风,是他外公取苏轼《赤壁赋》中的“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得名。

    而他,十岁时就命运多舛,眼下距离及冠之年不足五年。

    而这半年时间里他抽条拔节的飞也似的往外窜个子,现在都与虞美人眉眼齐高了。

    再过不了多久身高恐怕就要远超虞美人了。

    小殿下却还慢吞吞的长着,小馒头模样,再不发狠长,走出去,别人都要以为是他跟虞美人生的崽了!

    小殿下:别太荒谬。

    今日却不知这小子是抽了什么疯,一看见虞美人就躲,虞美人从廊口过路,在廊口扫地的“那个男人”就跑去劈柴,等虞美人从溪边穿过时,“那个男人”就跑去挑水......

    虞美人:?

    虞美人可没有这些闲工夫跟他在这里玩躲猫猫,他着急去找苏百天问话!

    待虞美人用过苏老头子派人送来的丰盛早点后,就往雅阁外的月洞门走去。

    小殿下这边还在细嚼慢咽,却不知道那小子又死哪去了,正思忖着的虞美人一分神却差点没给吓得九天寒冰呼啸而出——

    “那个男人”不知道何时突然从何处冒了出来正堵在月洞门口。

    行为诡异。

    难道......

    虞美人心下一紧,难道这就是那毒物留下的后遗症?为什么自己没事?

    “那个男人”在她面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到底要干嘛,虞美人懒得浪费口舌直接问道:“说。”

    干干脆脆一个字,下命令式的。

    那边却好一番挣扎后才道:“你干嘛去。”

    嘟囔着嘴,声音好小。

    虞美人还当是怎么了,原来就问这个啊,于是不假思索道:“给苏老头灌酒去。”

    有点故意拿他打趣似的调侃意味在里头。

    “那个男人”闻言好像准备要吐出点什么心声来,满脸通红,旋即又生生憋了回去,“哦。”

    他竟然就“哦”了一下,企图以一个语气词来敷衍谁?!虞美人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

    十分!

    于是追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我听着。”竟连自己都未及时觉知自己当下语气的缓和!

    听到她态度明显缓和,“那个男人”的自尊心明显大胆起来,不再藏着掖着道:“我......我想,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虞美人听到这句话,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又好笑又觉得不好笑,甚至有些淡淡的悲哀与同情。魔门历代的传统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她自己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她眼波微微动容,又立即消失不见。

    浪费时间。心中忽地啐道,不过却没啐出口。

    又一次矫枉过正。其实这是虞美人的心病,每当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会因为这种所谓的情感而动容时,她心里都会升起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时刻警觉着,深刻抨击与企图掰正自己当下的所感所言所行,报复性的自以为是的掰正,结果往往却是用力过猛,矫枉过正,将本来极端的一方扭转至另一个极端的错误的方向去了。

    她常常这样。

    于是虞美人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你随意。”

    李随意?

    好名字。

    “那个男人”惊喜若狂。

    一得倒新名字,他扭头就走了,他才不要一直跟她呆在一块空气里。简直要闷坏自己!

    他有名字了,她取的,叫李随意。

    随意的随,随意的意,姓李的李。为什么姓李?可能是碍于我的身份提前为我隐姓埋名吧。李随意这样想着,越想越雀跃。

    他很乐观。

    人如其名。

    虞美人出了雅阁才转脚几步路,就正巧碰到在桥亭上闲摆棋盘的苏百天,于是上前捻上一颗白子,下在棋盘正中心的位置道:“该您了。”

    苏百天心领神会的立刻进入角色,捻上一颗黑子却下在棋盘沿上,好像看不见下在棋盘正中央的白子似的。这老头惯爱用这样的打法,以退为进,故意给自己削掉一半的退路,却往往能趁对方不以为然之时以奇招制胜,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老头,你以为现在下的是棋呢。

    只见虞美人面无表情道:“既然看见我的白子下在这里,您又怎么装看不见呢?”

    意有所指。

    苏百天却笑答道:“正是因为看见你的白子下在此处,我才装看不见。”

    虞美人趁机而入,白子再下,直接挑明道:“所以那些东西您早就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隐瞒。

    苏百天闻言笑容僵住,脸色陡变。

    一个要谈事,一个在下棋。

    而虞美人这盘棋的目的要的就是苏百天心虚,因为人一心虚就容易自乱阵脚,趁乱捕捉他能为自己所用的把柄,再狠狠记他一笔人情账。纵使她心中也忧心于兰亭百姓要遭殃,但她必须不动声色,不动声色才能主动把控全局,因为别人摸不清楚你的态度,便无法在心中对你进行定位与盘算。

    她想要给苏百天传递一种我其实无所谓你们的生死,但是我可能有办法帮到你的信息。

    不得不承认的是,被请求办事的人越是摆谱,别人就越深信不疑他有能力或他有法子。要不然他凭啥摆谱呢?

    而眼下这种逆主流思维的反其道而行之,对于此时心里没底手里没硬棋的虞美人来说确不失为妙招。

    许是已经猜到虞美人知道了什么,苏老头本着结交的诚意也不便有所隐瞒道:“瞒你并非我本意,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要苏百天自己吐槽自己?那是万万张不开嘴迈不开腿的!于是他直接跳过自我检讨继续道:“这些东西很是精怪,连我,拿它们都得废一番时间心里。你们又恰巧这个时候来了,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总不能丢个老脸对着你们自掀肚皮吧。”

    听他这一番解释,虞美人却不动声色道:“那苏宗主想了什么办法?”顿了一顿,下了一颗白子继续道:“多久了?”

    步步紧逼。

    苏百天遭此盘问,老脸一时间挂不住,只见额头沁出毛毛细汗。

    这明明是他家的事,为啥他却心虚的像个耗子?

    老头斟酌再三才决定娓娓道:“自你们内陆出事后没多久,兰亭河道周围就渐渐出现有渔人失踪的消息,起初我只当是黑海里游错了路的异兽,叫人围了网子去捕获,结果渔网纷纷经受不住这东西的厉害,于是我决定把河道里的水都抽干,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到这,老头忽然不语。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然后呢?”虞美人神情严肃,仿佛刻意替天下人审问。

    “然后没抽,你也知道,这河道连着湖,兰亭河道又多,弯也多,且不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一条河道一条河道的去抽去捞,所耗人力物力也绝非是一个小数目,况且那时又刚收到你要下江南的访信,这事便只能先做罢。要是让旁人知道我堂堂兰亭苏府为了一个小小的‘河妖’就倾举城之力,那岂不叫人笑掉大牙还以为我苏府全是些酒囊饭袋的废物不成?”

    确实是废物。

    想不到苏老头子竟然对自己有着如此清晰且准确的认知。

    “你们这些名门望族可真有意思。”虞美人望着棋盘,看来苏老头子是无心于下棋了,见他匆忙中顺了几颗黑子上来,毫无章法,笑道:“为了几张脸皮就放任百姓遭殃,要是让百姓知道了,恐怕可要对苏府大失所望了。”

    苏老头子见虞美人如此风轻云淡,心道这女人武功远在他之上,况且又是新竞的“武林第一人”,按理说这大陆的事她也有一份责任,怎么还能如此的气定神闲?

    于是试探道:“不知虞宫主可有何妙招?若助我兰亭铲除这邪祟,这份恩情苏某定将铭记在心!”

    要找人家帮忙的时候就知道尊称虞宫主了。

    见猎物上钩了,虞美人故意打趣道:“苏宗主说笑了。上次仙门大战晚辈险胜,苏宗主还欠晚辈一个‘任凭处置’呢。”

    这女人果真心思缜密。苏百天心中捏了把汗,闻言朗声笑道:“哈哈哈!你啊小小年纪。”气氛到点上了,后面的话自然不用说,“好好好,能跟如此聪慧过人的你打交道也是老夫的福气哈哈哈。”

    话音落到福气二字时不忘点头称道,略微流露出几分无奈,平日里不怎么爱自称“老夫”的苏百天这下却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了。

    小小一个水祟,按道理来讲苏百天完全可以亲自下河去抓,奈何有些人面子大过天,宁可赔上点损失也不愿丢了自己这块老脸。哪怕这损失是要陪上几条人命,但终究是些贱民的命,贱民的命哪里有这些权贵的面子重要?

    其实,这世间有许多事不单单是光靠解决了表面上的问题就能拿到一个你想要的结果的,有些事背后牵扯的利益可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虞美人的能力,她也完全可以直接下河把水里那些东西弄死了捞上来,但,这并不是她的目的。看待问题要透过表象看本质,此行,她的目的是要拉拢苏百天,拿到一些他的把柄或有力的要挟,而不是做个“廉价”打手去帮忙除水祟。

    一个人自身价值的展现其实是很需要自己去抬高的。没有人会愿意对一个“廉价”打手倾尽心力甚至俯首称臣。

    不过眼下看来,要是想与苏百天的关系有更深一步牵绊,除水祟倒成了一个途径了。

    虞美人心中早已权衡,眼见苏百天顺着自己事先布置好的“陷阱”,正朝自己讨要方案,于是眉头微蹙,略带忧心道:“这个东西既然让苏宗主都为之头疼,晚辈自然愿意分忧,只不过......一来,我对这些东西的了解甚少不知其习性与弱点,二来它在暗处,我在明处,三来,您可能希望我动静尽量小一点,避免加重人心之惶惶......”

    是是是,苏老头子听其一顿分析连连点头,尤其后面那条更是说到他心坎子上,虽没有多大的表情动作,但看得出来,他的神情随着虞美人的一顿分析确是为之牵绊紧张起来。

    少顷,虞美人才从犹豫的神情中决定道:“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量力而行。”

    眼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祟,经过这一顿紧张斡旋的氛围之后,倒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一瞬间似乎增值不少。

    苏老头子闻言掩饰不住的心喜道:“好好好,好好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提高事情预判的完成难度竟然反向推动了双方的合作关系。

    不道德但有效。

    对付不道德的苏百天就要用不道德的手段,天道好轮回,一物降一物。

    李随意在之前的矮墙边上挖了个深坑然后把小白的尸体用土一层一层的掩盖上,此时他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五味杂陈的。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想起了自己一路走过来,如它一般,为人鱼肉,却无半点还手之力,无论是在耆木林被追杀,还是在广寒宫受欺凌,抑或是仙门大会被当众问斩......还有眼睁睁的看着小白因自己而惨遭毒手,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能力的弱者只能为人宰割,他不想当这样的弱者,他一次次在心中愤恨的提醒自己,他不想当弱者,他想变强,变强,成为高高在上的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强者,只要他微微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别人就要害怕,甚至以头抢地求饶。

    他心知肚明,哪怕不成为仇恨的奴隶,不去为自己家族翻案报仇雪恨,他也要变强,他也只有变强,力量,哪里有力量?他迫切需要无穷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求之若渴。

    他从怀中掏出那卷被他藏在里兜的残卷,却发现并没有湿,昨日自己全身落水它竟然没有湿?!

    他心里更加坚信了那残卷并非凡物的信念!只是,眼下的他即使手握残卷,也不过是一个连金丹都没有修真门槛都没入的“粗人”,即使曾一人单挑数位围攻的彪形大汉,但那时连他自己都惊讶于突然爆发的力量,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这残卷?

    李随意想到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这残卷竟有破而后立之奇效?怪不得每当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死定了的时候却总有奇迹的发生,这东西真是个护身符,多亏了小殿下的师傅!

    李随意心里不解,为什么有的人哪怕跟他不认识却能一见面就对他好,小殿下是,他师傅也是,虽然小殿下有时少爷脾气来了也不把他当兄弟,不过心很善良并且从来没有害过他,师傅就更不用说了,得道高人,与众不同,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李随意似乎能感知道若是他眼睛不瞎,定是个绝世美男子。还有她......算了,不说她了,她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丧心病狂的大魔头!

    除了对他好的,也有一碰面就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无缘无故的恨,世界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个李公公也是,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无所不用其极,还有那个掌事嬷嬷抽了他一耳光的掌事嬷嬷,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记耳光,至今想起来,脸都会疼,连肌肉都生出记忆了。

    还有一个穿青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人,他们为什么老想着杀我,尤其是那个拄拐杖的老□□!一想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什么仇什么恨非要追着杀我?......难不成真想她说的什么......什么返老还童之术????

    吐了!

    这真不愧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真想上去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李随意啊李随意,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为最强的那个人啊......现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让我好焦虑好迷茫啊,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命运好像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上,不说被饿死,就是被她哪天脾气来了掐死......

    此时的李随意似乎早就把自己被虞美人赐名的事情抛掷脑后了。或者说他其实当下就心知肚明,她其实扔下的是“你随意”,只不过自己故意不承认罢了,反正只要自己不去想,烦恼就追不上我。

    反正总好过什么也没有吧.....转念一想,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对!

    小命不保,必须逃跑!

    李随意草草在心中做好打算,他准备今夜就逃走!为什么是今夜?现在不行吗?天光大亮正是赶路的好时机啊!他看过的话本里都是说晚上逃跑最安全,不易被发现,要是被那个疯女人发现了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极端的反应来!

    正在与苏百天切磋茶道的虞美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苏百天:“???”

    虞美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知为啥,这个喷嚏一打出来顿时心里舒畅多了,一边品茶,一边不忘在心里琢磨,这水祟要怎么除呢?既要按苏老头子的要求不搞出大动作来,又要让事情看起来是自己投入了不少心血的......忽然想到手里的那张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枉废自己跟内陆那些老东西的斡旋。

    李随意左思右想,觉得晚上跑更危险,且不说夜里人人警惕性高,自己身边还有个无所不知无所不用其极的女魔头,还不如现在就走,立刻就走!

    二话不说,李随意早就把残卷收回内兜藏好,趁小殿下仍在呼呼午睡,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出门去。

    他能去哪里?

    顶着这样一个“魔门余孽”的身份,他宁可往危险中走去。

    天下之大,生死有命。不,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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