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万神之神——顺颂。”晋祠不知从哪里赶过来，衣袂上也染了血。

    “顺颂？”

    这个名字震入奉壹心神之中，只觉得万分熟悉，可她虽知道万神之□□号，却从来没听过她的名字。

    万神之神，天地间唯一一个诞生于四方灵气的神，不靠苦练，出生起便身负无上神力，她诞生之时天地红光，无人不知。

    这般天资自然引人妒忌，三界之中，尤其是魔界，甚至号召过三界讨伐此人，共分神力。

    只是她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此次为何来到了天府之境？

    奉壹正要发出疑问，就见打斗队伍集体瞬移，不知去向了何处，被围攻的人，自然也不见了。

    “哎？去哪了？”

    “好像是往四海之境去了！”

    “那好啊，那里边都是无上神者，魔界的喽啰，都不够他们耍的！”

    原本严阵以待的仙兵们松了口气，高声叫好。

    奉壹面上也带了几分轻松，如今天府内部事端还未解决，实在经不起外乱。

    可是还未等她转身离去，便又有人高声叫喊：“不好了！魔界的人又回来了！”

    战争最终还是开始了，魔界的人不知是本来就计划好了连天府一并偷袭了，还是临时起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见谁都打。

    魔界源源不断地到来援兵，仙兵仙将也打得很吃力，仙魔从十三重天一路打到了四海之境。

    神者掺入其中，魔族的长老辈也赶了过来，精怪小妖们一个法力波及便嗝屁了，一时之间竟是生灵涂炭。

    战斗的主角万神之神似乎神力消减，大战持续三天三夜，百人围攻便开始力不从心。奉壹只抽空看了她几眼，自顾不暇之间便没再关注。

    天府境内无人掌权，阴谋，悄然发生。

    一个高大的身影潜入禁地，触发了远程天罚——神陨天道。

    变故陡然发生，谁都没来得及逃出去，四海之境被封印，神陨天道骤然降临，一夕之间，无人生还。

    时过境迁，那场大战已过千年。

    每每回想，鎏金都觉得不寒而栗，因为杀死了万千仙魔神的人，还未出现。

    大战过后，八荒大分为人，魔，妖，仙，鬼，神六界，神界中人遭此暗算，血脉大失，退隐于十三重天之外的八荒之境，为炎古一族。

    四海之境封禁，天府、九蛮二境划为仙界领地，天帝自替妹妹司雨之神受过天罚之后便没再醒过来，二子闻人离下落不明，天后神陨，大子闻人陌登上天帝之位。

    便是仙界中人，也觉得此事简直骇人听闻。

    刘淮醒来时，已被鎏金接到了冥界。他没想到，他不过重伤昏睡，再醒来，却是天地倾颓倒转，一切一切都变了模样。

    明明，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赤忱的心意，明明，已经打算好了细水流长的陪伴。

    可一切，终究是来不及了。

    奉壹同所有的神者一样，在那场大战中元神消散，再无转世复生的可能。

    司雨之神陨灭，她在世的功绩恩德，却不为人间百姓称颂。

    刘淮终究是没能修成仙骨，或许是他原本便没有这个命数，是冥界的人搞错了。他修了无情之道，淡漠世间一切红尘，在飞升边际，却再无飞升的可能。

    他拜别鎏金，感谢她照拂之恩，却目空万物，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后来鎏金听人间探查回来的小鬼说，刘淮学了点仙术，得了肉身不死的长生之道，数年游走于天地之间，每到一个地方，便会修一座庙，庙里只供奉一个神——司雨上神。

    得知时鎏金心中五味杂陈，奉壹与刘淮二人都是功德圆满的要溢出来的人，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可见天道之不公。

    可天道若公，那便不是天道了。

    情深而不得善终，含恨而死，天人永隔，才是世间常态。

    长远的梦境恍然结束，沈清和捂着脑袋，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皱着眉头睁开眼，梦中的经历与景象历历在目，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此地一片虚无，仍是在顺颂的空间锦囊之中。顺颂平躺在地上，面容恬静，似乎只是在熟睡。

    沈清和踉跄着站起身，走到顺颂身边，轻轻晃了晃她，“顺颂？”

    梦境结束，他都已经醒来，顺颂还是昏睡迹象，难不成他们根本没敌过亡灵的入侵？混沌一世，不过虚妄？

    正万分忧心着，熟睡的人悠悠转醒，眼眸中是一片迷茫，显然是还没从梦境中抽出心神来，她低声开口，嗓音却十分沙哑：“这是哪儿？”

    “是你的空间锦囊，你被亡灵入体，陷入梦境，我便带你躲到此处，好入梦唤醒你。”沈清和出奇地温柔，“想起来了吗？”

    “唔，”顺颂捂上额头，梦里的东西，她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了，如今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头痛欲裂，“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不记得我了？”沈清和万分讶异。

    “不是，”顺颂还有力气白他一眼，“是梦里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我，梦到了什么？”

    沈清和垂下头，想起那些事，那些人，以及，那场浩劫，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没什么可记得的，只不过咱俩一起经历了普通凡人的一生而已。”

    “亡灵入体带来的梦魇，就如此简单？”顺颂很难不怀疑。

    “对啊，可能是那个亡灵资质太差力量太低？”沈清和坚定地点头，又带上一抹不怀好意地笑，“你我那一世，还是夫妻呢。”

    顺颂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梦境之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愿让她知道的，心知肚明之下她也没什么好追问的。

    “既如此，我们还是赶快出去，继续我们此行的目的吧。”顺颂缓过劲儿来，利落地站起身，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蹙起眉，“你可知我们睡了几日了？”

    沈清和一摊手，“我与你一同入梦，自然不知，但想来，一梦一眠，也过了有一日了吧。”

    “嗯，”顺颂揉揉肚子，怪不得她饿了，熟练地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取出食物，又盘腿坐下，“你饿吗？”

    沈清和莞尔轻笑，随着她盘腿坐下，自顾自从她拿出来的食物中拿走一个，“饿了。”

    吃饱喝足后，二人从空间锦囊中出来，继续漠河寻找凤凰尾羽——鹚馥之行。

    不知何故，顺颂都做好了要应付一群亡灵的准备，出来后却不见一个亡灵出现，仿佛一梦之间，所有的亡灵全都消失了。

    二人跟着引路星芒一路前行，没有阻碍，行得十分顺畅。

    四海之境历经劫难，荒凉的如同沙漠，陨落凤凰的尸身跌入漠河河底，岸边遗落了万年仍发出点点星光的，就是珍贵的鹚馥。

    确认四周再无活物或者亡灵之后，顺颂上前拾起凤凰尾羽，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凤凰涅槃一次才能褪下一片尾羽，一片尾羽又要沉淀数千年才能幻化成可侵百毒，复三魂的鹚馥一物，珍稀如斯，竟没有一本史料曾记载过它的真正模样。

    “怪好看的。”沈清和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顺颂怔了怔，点点头，将鹚馥收入囊中。

    从前在府衙任职时，沈清和常以毒舌闻名，奈何在她这里总表现出一副不恋红尘、超然世外的姿态，话少，情绪也少。

    是以顺颂觉得他真就是那样的性子，这一世相逢，沈清和总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嘴炮，还有表露不尽的情绪，反倒是她，没什么可说的，瞧起来性子淡漠沉稳了许多。

    事过境迁，所求不同，人也总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