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山小狐狸是断不能去的。
她若是不在京城了，京城对小狐狸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东陵国对妖物有偏见，更是有不少修士斩妖除魔，不怀好心的人拿妖物做买卖暗度陈仓也是有的。
小狐狸最好是能远离人，寻一个世外桃源，或者一个隐蔽的小村落，在深山里，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渡过余生也是极好的。
昨夜，戚褚紫画了不少的符咒，功效各不一样，但是符咒需用灵力驱使，而灵力得潜心向道，资质拔尖的人修炼十几年才逐渐深厚……
很少有像敖苍那种聪慧纯净，天赋异禀，资质罕见，年少便成为空灵山的翘楚，极其难得一遇。
普通人需要潜心苦练那么久，更何况小狐狸因为身份特殊练不了，只能用其他法子。
戚褚紫把符咒分成两份，又将身上的灵力珠子拿了出来，自己留了两个，剩下的灵力珠子全数放进符咒布囊里。
其实小九猜的没错，平日里，戚褚紫身上的符咒都是备的充足，灵力珠子也是节省着用，就是以防不时之需。
昨夜所画的那些符，戚褚紫是想给小狐狸防身用的，若是日后遇到那些修士，那些修士知道半妖不能修炼，小狐狸便可趁这个空挡使用符咒逃命。
驱使符咒需要用灵力，戚褚紫便将灵力珠子放了进去，小狐狸虽是半妖不能修行，但是正因为是半妖，像她戚褚紫一样用灵力珠子驱使符咒，应该比常人要学得快，更能领悟。
这往后几日，戚褚紫打算将心法以及咒诀教给小狐狸。
戚褚紫执着毛笔沾黑红色墨汁，墨汁照师父所教，她加了能驱魔辟邪的‘料’。
和师父联系有特定的符咒，戚褚紫在黄色符纸上，按照心中所记画了出来。
放下笔，戚褚紫低声念了个诀，将符咒挥于空中，符咒竟再悬在半空中自燃了起来，蓝色的火焰渐渐覆盖符咒。
戚褚紫神色冷峻，她垂着眸，双手交叉于胸前，食指和中指微微勾曲，手指交替穿插迅速移动，形成一个结印。
“师父！京城内乱，那些妖魔鬼怪奸猾狡诈，我身上的灵力珠子所剩无几，还望师父多给些灵力珠子，我想助京城内修士一臂之力解决掉妖魔邪祟，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在戚褚紫说完话音刚落，符咒也燃烧殆尽，蓝色的火焰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只一缕湛蓝色灵气小鸟飞走。
连敖苍都中招了，可见京城内妖魔有多难对付，绝非寻常之物，若是她能帮上忙，也算是给百姓挣一份安稳。
更是能替阿爹分分忧。
“小姐小姐，小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戚褚紫看着提着衣裙急匆匆跑进来的小九，气喘吁吁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戚褚紫忙倒一杯茶水递给小九：“怎么了？先缓一缓。”
小九喘着粗气接过茶，着急的说：“小姐不好了，老爷说后日便让小姐启程去往空灵山！”
戚褚紫怔了一下：“这么快。”
“老爷今日便将小姐在空灵山所需之物备好，准备提前送过去，还吩咐奴婢回来收拾东西。”小九缓过气，将茶一口闷。
后日启程，那边只剩今日与明日了。
戚褚紫心下思量，她正色道：“小九，你寻一辆马车，马匹要最好跑得最快的，明日申时我要用，就说我要去城外给我阿娘供仙灯。”
小九认真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戚褚紫忙叫住小九，她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些，“小九，我要去空灵山的事情，你有告知小狐狸吗？”
小九摇头：“小姐没让奴婢说，自是有小姐的道理，奴婢没有向明鸩羽提起过。”
戚褚紫点点头，这才让小九去忙。
她拿起灵力珠子和符咒朝暗室里走，看来是等不到往后几日再教小狐狸了，今日明日这两日的时间有点仓促。
不过小狐狸那般聪慧，定是能学得快。
*
暗室里，戚褚紫一进来瞧见室内的满地狼藉，倒是先愣了下。
“这是？”
“我与你阿哥有些口角之争，不小心打坏了桌椅。”
明鸩羽实话实话，具体是什么，他不想说也不想透露，好在戚小姐也没问。
他收拾四分五裂的桌椅，将那些残胳膊残腿的桌椅抱到墙边放好。
见明鸩羽还要收拾地上的残羹和菜肴，戚褚紫忙阻止：“这些，等一会儿小九来收拾就行。”
他们现在时间不多了。
戚褚紫秀眉微蹙：“我阿哥欺负你了？”
明鸩羽默了默，他淡淡开口：“戚小姐多虑了，只是口角之争，虞公子并未欺负我。”
“我阿哥平时也欺负我，不过那都是闹着玩的，阿哥他心肠不坏，明事理，你们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戚褚紫看出小狐狸在顾虑着什么，她忙说道：“把误会说开就好了，如果我阿哥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一定替你好好说说他。”
“戚小姐放心，有戚小姐撑腰，若是虞公子当真欺负了我，我定会在戚小姐面前告他一状，可是，并未有的事情，我又怎能污蔑虞公子。”
明鸩羽笑着说，眼中清明纯净看着对方，仿佛是在想告诉戚褚紫，真的只是口角之争，并不是什么大事。
暗暗的，明鸩羽眼眸底闪过冰冷的暗芒，手不自觉的蜷了蜷。
他清楚的知道戚褚紫和虞容成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甚至很有可能在被虞容成欺骗，所以明鸩羽一直将两个人分开，没有将虞容成牵扯到戚小姐身上。
想起被困在笼子里虞容成对他百般嘲笑与捉弄，欺凌他，让他生不如死的那好长一段时间，明鸩羽确实恨透了虞容成。
明鸩羽一度认为虞容成就是个恶人，生来就是卑鄙，以虐待他们为乐趣的无耻之徒。
可是看到虞容成对戚褚紫如同亲妹妹般疼爱与宠溺，温和的模样，让明鸩羽才知道虞容成性子不是那样的。
这让明鸩羽更好奇，很想知道，他是何时得罪了对方，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何时结下的仇怨，又是因为什么才积累下这么深的恨意？
听见明鸩羽所说，戚褚紫人松懈下来，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并无大碍，要是你们俩真有什么事儿，我定是要左右为难的，伤谁我都舍不得。”
明鸩羽迟了好几拍：“戚小姐。”
他微微顿了下：“我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
戚褚紫下意识的说出口，等说完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她浑身不自在，眼神躲躲闪闪，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鸩羽眼底流露出轻微的诧色：“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戚小姐，为什么‘我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与戚小姐从相遇直至今日，不过也才短短数日之久。”
“因为就是很重要啊。”
戚褚紫慎重其事的说，她微微垫脚，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又忍不住摸了下那毛茸茸软乎乎的狐狸耳朵。
她笑容暖了几分：“起初，见你模样生的好，又被关在铁笼里，还是只半妖，我若不救你，之后恐怕你会有性命之忧。”
“再者，那样在铁笼里活着，实在是太憋屈了，更重要的是，”戚褚紫声音一顿，她正色，很认真的继续说，“那时，我在你狐狸眼中，看到几分你‘想活下去’的欲望，而我，那时候可能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狐狸耳朵发烫，明鸩羽呼吸乱了些，他目光炽热的盯着戚褚紫，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
戚褚紫没察觉到小狐狸的异样，她很自然的收回了手，从怀里拿出了个布囊，递给了明鸩羽。
想了下，戚褚紫缓缓说：“这里面是一些符咒和灵力珠子，和上次给你那些遮掩狐狸耳朵的不同，这些是带有攻击抵御性的符咒。”
至于她要去空灵山的事情，戚褚紫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怕小狐狸误会觉得又被抛弃，是她玩够了故意赶他走。
戚褚紫抿了下薄唇，像是下定决心般，对着小狐狸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皆是愣了下，戚褚紫笑道：“那你先说。”
明鸩羽微微点点头：“承蒙戚小姐照顾，我在这里待了数日之久，身体已经恢复了大概，还望戚小姐能够让我离开。”
戚褚紫没想到小狐狸要说的竟然和她想说的大差不差，更是有些道理，小狐狸的意愿本就如此，那她也不用纠结于去开这个口。
戚褚紫道：“你若是想离开，我定是不会强留于你，否则，我和那些将你关在铁笼子里的人无异。”
明鸩羽道：“多谢戚小姐，只是敖苍公子尚在府中，这次又要麻烦戚小姐送我离开了。”
“何谈麻烦不麻烦的，举手之劳罢了，”戚褚紫嗓子一紧，“后日，我让人备好马车送你出城，给你寻一处栖息之地。”
明鸩羽唇角扯了扯：“劳烦戚小姐了。”
他眸光暗了暗，从虞容成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明鸩羽就想过，这个口还是由他自己开比较好。
更何况，他还想找一位叫‘归晚’的红衣姑娘，这位姑娘定是与他有些渊源的，才会让他如此的心生思念。
戚褚紫神情严肃的说：“使这些符咒，需咒诀和结印，接下来我所教你的，你都要一一记住。”
她缓声说：“随后，我会把结印画下来，但是咒诀，你不太识字，只能记在脑子里了。”
戚褚紫满脸认真的模样，让明鸩羽想到那天，戚小姐赠予匕首于他，还有能让他隐藏狐狸耳朵的符咒。
那时，她说希望他好好的，好不容易熬了过去，应当更惜命，好好活着才是……
明鸩羽捏着布囊的手紧了紧，他能感受到里面是符和灵力珠子。
明鸩羽看着戚褚紫肃严的神情，不知怎的，他心下一惊，呼吸断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暗室里太过于安静，明鸩羽听见自己的心跳，心脉一次又一次强有力的跳动着。
“戚小姐，”明鸩羽十分认真的说，“这恩情我往后定会报答。”
“好啊，”戚褚紫笑了笑，“但是我以后去了空灵山，咱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与空灵山那些修士遇见，你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
明鸩羽思量着：“我虽不能修行，但我可以习武，我去拜师学艺，日后武术厉害了，照样可以当暗卫保护戚小姐。”
戚褚紫点头：“能习得一身功夫也不错。”
“但是现在，咱得先把咒诀记下来！”
结印手势复杂，戚褚紫想之后把结印手势画下来，咒诀并不难。
“子午流注，万物合宗，愈身安魂，百病离身！”
戚褚紫沉声正气念着，她又道：“如果遭遇不测，及时用此咒符，关键时间可以治疗疾病，获得较佳疗效。”
简单点，就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
明鸩羽在心里默念几遍，在戚褚紫的目光注视下，他刚要开口，突然，被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脚步声在安静的暗室里格外清晰响亮。
明鸩羽下意识的看去，他眉头不留痕迹皱了皱：“小九姑娘？”
戚褚紫询问：“怎么了？”
小九理都没理，看见戚褚紫和明鸩羽挨的那么近，脸色直接不好了。
越看越碍眼，小九上前将戚褚紫扯开，离得明鸩羽远远的。
明鸩羽看出小九的敌意，他更是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小九，小九姑娘有点奇怪，有点不对劲。
“小姐我有话跟你说。”可以忽略的话，直接说出来有点找补的意思。
紧接着，小九贴近戚褚紫耳边，声音急切：“小姐不好了，老爷准备将小节托付给敖苍公子，老爷说在去空灵山之前先把亲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