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瞧见云瑶从男主堂哥那边走过来,叶蔓悄声问她:“可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云瑶手里端了一盘时令水果,李子、荔枝、桑葚,个个鲜润水嫩、个大饱满,云瑶双手将一整盘递到叶蔓和念枝面前,然后道:“江二少爷和人下赌注比投壶,那人输了赖账,江二少爷不干,便要生气吵闹,江大少爷出面拦下他。”

    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江二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行事作风居然还和孩童时期一般毛躁随性。叶蔓对江晏这两个堂哥印象不是很深刻,但依稀记得他们二人和江晏似乎不是很合得来。

    “男孩子嘛,脾气难免急了些。我娘就很喜欢男孩,一心希望我哥嫂能再养一个男孩,静哥儿脾性还是太温和了。我嫂子则更希望有个女儿,活泼伶俐一些最好。”念枝随手剥了个荔枝说道。

    “儿女各自有福,都好。”叶蔓应道。

    “瞧我,围着这点事情说个不停,实在是这几天一直听我娘叨叨个没完,脑袋都让她念得呆了许多,还好今天有机会出来玩玩。”念枝带了点歉意,把手上剥好的荔枝递给叶蔓,当做自己唠叨个没完的赔罪。

    “无妨,这么多年没见,你便是说什么,我都是爱听的。”叶蔓笑道。

    旁边的几位贵女小姐在商议玩猜花名的游戏,叶蔓不想参与,跟念枝说了一声,自己打算找个安静处歇一会儿。

    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能赴孟兰霄的园会的少爷小姐,大部分都是叶蔓以往打过照面的。可是除了念枝之外,没有一个人主动跟她搭话,往日那个星光璀璨的叶大小姐早已黯淡,此朝无人问津。

    不过叶蔓向来心大,不习惯是有的,却也并没有过分介意。人世无常,不必过度牵挂介怀。

    叶蔓寻了个清净地方,是个通透的三连间。三间都没人,她随便挑了间最边上的屋子,停下来随意赏看墙上的绘图。

    这画是整个绘制在墙上的,一气呵成,十分流畅,气势和神韵都潇洒不羁,细节处却又不失生动趣味。

    “大哥你干嘛拦着我!”隔壁的屋子突然传来推门声和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男子不甘心的声音。

    叶蔓听着这声音耳熟,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便是刚刚差点与人吵起来的江宏晖。

    “我不拦着你,难道你要当着众人的面闹难堪吗?”另一个人回应,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和责备。是江宏驰。

    两人这是在聊刚刚那件事了,叶蔓自觉不方便听人墙角,便要离开,却听到江宏晖十分不客气地说道:“闹起来也是他难堪,我怎么会难堪。他朱飞扬技不如人,输了不认账,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任谁见了也要笑掉大牙!”

    叶蔓才到门边,还没能走出去,便听到江宏晖这一通谩骂。要想出得门去必要经过中屋,这下她听得了江二少爷讲人坏话,却不方便此刻出去了。

    叶蔓略一思索,便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在这屋里待到二人离去便可,也不必旁生枝节。

    “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也快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不知道行事稳重收敛一些。”江宏驰摇摇头,颇有种长兄为父的训诫姿态。

    然而这副姿态在江二少爷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他不以为然地斜眼扫了一眼屋外,道:“你可收收你那高高在上的说教架势吧,今日让我对江晏低三下四、好生言语,明日让我稳重收敛、低调行事,后日是不是要让我跪着出门啊?”

    江宏晖语气里的怨怼十分明显,显然今日的气性并不只是因着刚刚投壶的事情。

    江宏驰也听明白了,无奈叹了口气道:“只是让你对三弟客气些,何时让你低三下四了。你我年少时对三弟的做法确实多有不妥,如今都已经长大成年,那些往日的做派是万万使不得了。”

    “得了,你一口一个‘三弟’我听着别扭,还不是因为他现在回来身上带了功勋,得秦青山赏识,又牵上了翰林院的线,眼看着要飞黄腾达,你才上赶着往他跟前凑!”江宏晖语气里带了明显的不屑。

    “阿晖,慎言。三弟这些年来恭谨守礼,论实在讲并无冒犯你我二人之处。当年随军出征,也是为了替你……”

    江宏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二弟打断:“那是他自愿去的!别妄想让我觉得亏欠他人情似的,当年你我本就不想从军,是父亲强行将你我二人的名字写到了名册上,他江晏愿意去燕北吃沙子,那是他的事!”

    江宏晖还没说够,连带着他的好大哥一并数落:“我看你也是去了几年燕北,怎的招了一身虚伪气回来,满口温良恭俭,听得我心烦!”

    江宏驰语塞,他这个二弟打小就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他惯来是说不过的。

    “大家都是兄弟,何苦在心里存了隔阂。”江宏驰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劝道。他虽然是大哥,但是和江宏晖只不过差了一岁,打小就没有大哥的派头,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听江宏晖的,眼下也压不住他二弟这么大的火气。

    “谁跟他是兄弟,他一个没爹没娘的东西!”江宏晖嫌弃厌恶得十分明显,啐了一口道。

    江宏驰蹙眉,但还不等他应声,旁边的屋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淡藕色襦裙的姑娘。

    江宏晖显然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当下又惊又急,大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偷听别人讲话,这是哪里学来的教养!”

    叶蔓本就是听不惯他刚刚说的话才露面的,眼下见他这一副不客气的模样,更没了一点留情的意思,她假意打了个哈欠道:“本来在屋里小憩休息的,只听到有乌鸦在外面吱哇乱叫,叫得好生难听,扰了我的清净,便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蔓说完,眼神颇有深意的看向江宏晖。

    江宏晖当然听懂,一张脸顿时气得涨红,“听人墙角还言辞无状,如此牙尖嘴利,好不羞臊。”

    “不敢,要论‘牙尖嘴利’,怎么比得上江二少爷呢。”叶蔓笑着接上。

    江宏晖又气,然而顿了一瞬,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换了个神色,悠悠然道:“哦——我记得了,叶小姐现在是江晏府上的人,自然维护着他。看来我三弟将他那京郊的宅子卖了,便是为了你这个玲珑娇俏的黄莺鸟。”

    叶蔓神情微变,不过不等她说什么,江宏驰已经开口呵斥:“江宏晖,住口!”

    他神情严肃,便是再温厚的性格此刻也覆上了几分吓人的怒意。毕竟是拿过长|刀、饮过风沙的人,一旦动怒便带了些无可抵抗的威压。

    江宏晖下意识有些惧怕,但还是不甘心地梗着脖子道:“我今日说的哪句不是实话,难道江晏不是把家产卖了买她回去吗?”

    “那是叔叔叔母留给三弟的,如何分配都是他的自由,岂容你在此编排置喙。”江宏驰冷声道。

    “呵,叔叔叔母,他们的尸骨落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那家产本该是江家的。叔叔叔母也是,死的那么早,要不然也不会留下江晏这么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家伙。”江宏晖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积压的怨气一口气发泄出来,言辞越发不加遮拦。

    自从大军还京以来,他整日听到的便是江晏长、江晏短,江晏战功卓著、江晏大有可为。不光他哥、他爹,连他娘亲、他祖母也跟着这样说,好像江晏这个人一瞬间成了江家的顶梁柱,没了他便转不了似的!

    “没人养还出落得如此优秀卓绝,这便全是江晏自个儿的品性和造化了。”叶蔓本不打算再跟这人计较,却又忍不住开口,“那就好理解了,你这有人生有人养还这般可怜模样的人,心里妒恨也是难免的事。”

    “放肆,你一个罪臣之女,身负贱籍,比江晏好不到哪去,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江宏晖气极,恶狠狠地说道。

    “我都说了这么多句,这才告诉我轮不着我说话,迟了些。”叶蔓越是云淡风轻,越是显得江宏晖像个炸了毛的蠢笨怪物,个头还不是很大的那种。

    “本朝废除刑罪者贱籍连坐三代的法令已有二十余载,大周的律令全都过了天听,由天子亲自颁布。若是有人不愿将皇令放在眼里,可以到朝堂面圣,亲自直抒见解。”

    叶蔓还未转身,便听出这是江晏的声音,不卑不亢,威而不猛。

    “拿律令压我?”江宏晖见了江晏本人,刚刚那股要把房子掀了的气势不知为何却弱下去了好几分,似乎对江晏却是有些畏怕的。

    “并不。”江晏依旧是恭肃沉稳的,他朝着江宏晖微微致礼,似乎刚刚那些难听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到,只是平淡开口道:“叶姑娘是我府上的客人,我只是希望二哥能够以合适的礼数相待,也免得失了江家的颜面。”

    江宏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刚刚偶听得二哥言辞间确有不妥,趁着仇怨并未结下,说破无毒,二哥就此给叶姑娘道声歉便罢了。”江晏一本正经,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

    “我……”江宏晖显然不愿,但被江宏驰一手拦住。江宏驰并未言语,只是手上的力道越发加大,最后江宏晖甚至感觉到了几分透骨的钳制。

    江宏晖看向江晏,视线在跟江晏对上之前却有些躲避。今日不道个歉怕是走不出这门,江宏晖不情不愿地随意朝叶蔓拱了拱手:“抱歉,叶姑娘,刚刚多有得罪。”

    江晏看向叶蔓,似乎是在请问叶蔓的许可。

    叶蔓自然没意见,刚刚她和江宏晖算得上对骂,眼下白捞了一句道歉,端着架子点点头,示意自己应下。

    屋中的氛围总算松泛了一些,江宏驰连推带搡拽着江宏晖离开,这处便只剩下叶蔓和江晏二人。

    周遭安静下来,叶蔓有些不自在的理了下发丝。

    “没事的话我先……”

    “谢谢你……”

    叶蔓和江晏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